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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不是蠢,就是坏

      第462章 不是蠢,就是坏
    几乎是在刘荣定下‘高阙之战’的绝密计划后不数日,河套便再度传回消息。
    ——朔方太守博望侯程不识,率军抵达休屠泽。
    对于程不识所部的到来,休屠泽及周围地区的新主人:混邪王及其部众,表现出了十足的欢迎。
    又是烹羊宰牛,又是饮酒作乐——连续三日,程不识都是被亲兵抬回去休息的。
    而后,程不识便代表汉家朝堂中央,对混邪部许下承诺:对于混邪部夺取休屠泽,并双手奉上的举动,汉家表示高度认可。
    为奖赏混邪部的勇敢,顺带着,也是为了留出时间,给混邪部找一片真正的栖息地,汉家允许混邪部,在明年夏天之前占据休屠泽,以休养生息。
    至于明年夏天之后,汉家如何接手休屠泽,混邪部又迁往何处,换防又如何进行——悉数再议。
    并且,程不识还以朔方太守兼朔方都尉的名义,向休屠泽周边地区发出警告:混邪王,是俸汉天子之令,得汉天子恩赐,合法占据休屠泽!
    就连‘汉混邪王’的官方身份和印玺,也都在送来河西的路上!
    往后,草原各部胆敢对混邪部不利,便等同于向汉室宣战!
    完成这一切,程不识便毫不眷恋的下令大军开拔,原路向东返回了河套。
    而在程不识所部离开之后,得偿所愿的混邪王也没闲下来。
    ——几乎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骑以休屠泽为中心,朝西面八方飞散而去。
    短短十数日,混邪部归义汉室,得汉天子‘汉混邪王’敕封的消息,便传遍了大半个河西。
    对此,河西诸部自然是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思想保守点的,仍旧认为匈奴单于庭,早晚会在河西地区重展雄风。
    至于混邪部?
    秋后的蚂蚱——他蹦跶不了几天!
    稍微激进一些、活络一些的,也有开始通过汉人商队,来打探汉家对归义部族的待遇,以及归义方式和渠道的。
    当然,绝大多数,还是在观望。
    观望河西地区的未来,究竟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因为在河套为汉家所有之后,双方的战略形式,其实已经迅速达成了新的平衡。
    如果说过去,除了长城就都是匈奴人的天下,那现在,双方在河西、河套、幕南地界,达成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
    幕南地区,自然是匈奴人绝对的保留地;
    河套,则是汉家新得到的宝贝疙瘩。
    这两块区域,都属于绝对意义上的领土,而且是战略价值极高的边境领土。
    双方以高阙为界,不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也起码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大河北边的高阙,汉人肯定打不下来;
    而大河南边,汉人刚建成的博望城,也同样将匈奴人堵在高阙,轻易不敢渡河南下。
    汉匈双方以大河为界,各自拥有着幕南和河套,可谓是渭泾分明。
    但河西,就有些微妙了。
    河西和幕南之间,隔着后世的蒙古高原;
    和河套之间,又隔着大河。
    没有类似高阙那样的雄关,将河西与幕南、河套隔开。
    只要愿意,汉匈双方随时可以跨越高原/渡过大河,踏足河西大地。
    只是双方都有些投鼠忌器,都怕自己在河西动心思,会导致自己的大本营出问题。
    比如匈奴人,一旦往河西地区派兵,那幕南就很可能不再万无一失;
    同样的道理:汉家若往河西延伸实力,那河套地区就有可能不再安全。
    没看到程不识率军前往休屠泽,都只带了河套四成兵力,而且着急忙慌赶回去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河西地区的处境非常微妙。
    即抵御不了匈奴人,也抵抗不了汉人;
    匈奴人来了,得跪下舔单于脚趾,汉人如果打来了,也照样得跪下口呼陛下万岁。
    如此微妙的战略处境,使得河西地区的局势,愈发变得扑朔迷离,同时也愈发复杂。
    有奉行‘跪谁不是跪?有奶便是娘’的躺平派;
    有仍旧迷信匈奴人的武力,打定主意要给匈奴人当狗,为匈奴单于庭守护河西地区的顽固派;
    有两头摇摆,双面接触,同时向双方要好处、要承诺,却迟迟不下定决心的骑墙派。
    甚至于,还有断定汉家将崛起,臣服喊人准没错的激进派。
    这就结束了吗?
    没有。
    还有草原上,最常见的一个‘流派’——自认为可以渔翁得利,趁机统一河西,与汉、匈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的野心家。
    各部族各怀鬼胎,思路各异,又犬牙交错的分散于河西大地。
    想投汉人的,提防着隔壁的匈奴单于庭世袭狗腿子;
    想做墙头草的,时刻防备隔壁妄图统一河西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乱中有序,各怀鬼胎。
    针对这种情况,程不识也经过深入了解,给刘荣递上了一封奏折。
    在奏折中,程不识提到了河西各部的大致倾向。
    比如谁谁谁可以争取,谁谁谁可以尝试,谁谁谁试都不用试,直接打准没错。
    其中,程不识重点降到了那些誓死效忠匈奴单于庭的保守派。
    在程不识看来,这些部族的存在,将对汉家未来在河西地区的图谋,造成极为严重的阻碍和负面影响。
    要想更顺利、更轻松的谋求河西,汉家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这些愚忠匈奴单于庭,或者说是迷信匈奴人武力的老派部族。
    这些部族数量倒是不多,大概五六个;
    但也就是这五六个部族,却能凑出足足八个万骑,共计四万八千兵马!
    如此数量级的骑兵集群,哪怕是放在汉匈双方决战当中,也无疑可以引发一场中规模以上的战役了。
    更何况除了这四万八千骑的单于庭死忠武装,河西地区还有至少同等数量的骑墙派,以及只多不少的躺平派。
    将来,一旦汉匈双方爆发大战,而汉家陷入劣势,那这些兵马必然会尽数站到匈奴单于庭一方。
    一方面,是匈奴单于庭在草原的威慑旷日已久,早已在游牧民族心中,形成了惯性极大的思维定式。
    另外一方面,同为游牧民族的轻微身份认同,也让大部分草原部族更倾向于站匈奴单于庭,而非汉家。
    若跟汉家,未来是种地还是放牧、是战死还是饿死,一切都是未知。
    跟匈奴单于庭,至少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要么仍旧以部族的形式存在,要么被更大的部族侵吞。
    最差的状况,是被其他部族瓜分为奴。
    结局有好有坏,但起码是确定的……
    对于这些状况,程不识的意见也是非常简单粗暴。
    ——如果汉家有意在河西地区用兵,那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屠戮那些死忠单于庭的保守派。
    将他们杀尽、杀怕,其余的骑墙派、躺平派,便都会倒向汉家这一方。
    有了这些墙头草的加入,再去对付幕南地区——尤其是高阙的匈奴人,无论伤亡、兵力,还是战斗方式、兵种克制方面的压力,都将得到极大的缓解。
    至于那些已经起了心思,想要找汉家问问归义价码的部族,程不识的意见则是:千金市马骨。
    多少钱、耗费多少代价,都不重要。
    只要能把这些部族忽悠到本方阵营,等将来匈奴单于庭西迁欧罗巴,那草原不还是汉家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再有,便是除了河西地区的战略局势之外,程不识还提了一向战略建议。
    ——效仿在高阙对岸的大河南岸,所筑的博望城,在河套西部,与河西隔岸相望的区域,也建造一座军事重镇性质的城池,以作为河套西部地区的战略防守支点。
    对这一建议,刘荣思虑再三,终究也还是答应了。
    之所以没有痛痛快快的答应,自然是因为刘荣觉着这座城,汉家没什么太大的必要去建。
    反正在刘荣看来,河西已经是囊中之物,什么时候取回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既然河西已经被默认为是‘汉家版图’,那在河西和河套地区相连后,大河东、西两岸,实际上就不需要有战略支点存在了。
    若不然,刘荣能忍到现在?
    怕是早在河套战役结束后,汉家的建筑匠人就要‘双线作战’,同时开始铸造河套北部的博望城,以及程不识所提议的,位于河套西部的城池了。
    可既然如此,刘荣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一座城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去建这么一座可有可无的‘军事重镇’,浪费的钱粮物资可不是一点半点!!
    为此,朝中公卿百官之间,甚至还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摩擦和争论。
    最终,刘荣仍旧决意乾坤独断,建造这么一座保卫河套西部的城池。
    至于原因?
    当然不是刘荣改变了主意,觉得在河套西部建一座城很有必要。
    而是为了战略欺骗。
    这很好理解。
    假如你是匈奴人,你对现在的汉人是什么看法、有什么担忧?
    ——答案自然是:汉家的军队无比麻烦且棘手,任其发展壮大下去,早晚有一天,匈奴单于庭要被踩在地上摩擦。
    所以,为了遏制汉人的战略扩张速度,匈奴一方除了要务必守住高阙之外,还要对河西地区施加一定的影响力;
    以免汉家过早占据河西,从而没有了后顾之忧,转过头全力攻高阙,乃至于在幕南地区肆意驰骋。
    倘若这种时候——单于庭上下都人心惶惶,幕南各部都觉得汉人要打来了、大家要死定了的时候,有人告诉你:汉人在河套西部地区建了一座城,以防备河西诸部?
    那你只会说:汉人不行了~
    去年还能勇夺河套呢,今年连河西诸部都惹不起了——明明没有高阙这样的必要条件,却还是在河套西部起了城池。
    匈奴单于庭极为稀缺的有识之士,或许会看出来这座城,大概率是汉家放出来的烟雾弹。
    老话说得好: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爱显摆什么。
    反之也是一样的道理——要想秘密做一件事,那明面上,你和这件事最好不要沾上任何瓜葛。
    好比年入百万的水果摊主,永远都会开着一辆金杯,而不是奔驰宝马。
    究其原因,便是为了不刺激到顾客,同时也是保护、隐藏自己的个人经济情况。
    同样的道理;
    汉家要打高阙,就需要有这么一个烟雾弹,来供汉家用实际行动告诉匈奴人:我不认识高阙,我对高阙不感兴趣。
    甚至于:我啥都想要,但打下河套实在是太费劲了,我没力气再去搞别的了。
    别说高阙了——我连河西都怕,所以才建了这么一座城,好守住艰难得来的河套。
    匈奴人可能会上当,也可能不会;
    但刘荣敢断定:匈奴人,将会再次为自己的骄傲、自大和愚蠢,而付出愈发惨重的代价。
    上一次是河套;
    这一次,不是河西,便是幕南……
    城开始建了,自然就需要长安朝堂从少府匠人当中,挑出精干的送过去。
    这一下,粮草、辎重秘密输送到河套北部前线,就不再是需要头疼的问题了。
    再者,这座城池,对于眼下拥有休屠泽的混邪部,无疑也有相当强烈的警告意味。
    ——别特么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你那点道行,我用膝盖都能猜到你的小心思!
    ——老老实实给咱当狗,咱赏你一块骨头吃;
    ——若不然,连带着骨头,把你也给啃的一干二净,也不过是在便宜之内。
    有了这座城,混邪部就会明白:自己那点小算盘,在汉人眼中,和考试时偷偷作弊,并傲慢的认为‘老师看不见’的人没什么区别。
    而且汉家,已经做好了通过纯粹的武力,以大河为界徐徐西进,占据河西地区的准备。
    你没看他大前线重镇、进攻墙头堡都搞出来了嘛!
    如此,当高阙之战打响之后,河西地区即便有心在河套西部作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毕竟就河西这些个部族,细胳膊瘦腿的,在草原局部地区称王称霸,倒还可以勉强理解。
    但在已知世界唯二的两个大块头:匈奴,以及汉家这两头怪兽面前,任何一个游牧部族,都宛如土鸡瓦犬尔。
    可以说,草原上的匈奴部族,就是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小国。
    作为小国,和汉、匈起摩擦甚至开战?
    能做出这种决定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