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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沈江霖如往常一般早起, 但是如今不同的是,沈江霖只要一起来,不管再如何轻微的动静, 谢静姝都会跟着一起起来。
    “你这又是何必?不是让你继续多睡一会儿么?”沈江霖一边净手洗面,一边让谢静姝不要忙活了。
    谢静姝只是不理他, 将给沈江霖昨晚准备好的官袍腰带一一帮他一起穿好,又踮起脚尖正了正沈江霖的官帽,趁着婢女下去倒水的空隙, 抱了抱沈江霖的腰, 嬉笑道:“你不是让我早睡早起,多走动走动么?都听了你的, 还不满意了?”
    知道沈江霖早上的习惯只喝一盏清茶就要走,谢静姝将凉到温度适宜的茶端过来递给沈江霖:“近日我看了一本医书, 书上说早起饮水, 不宜太凉也不宜过热,早起之时人体最虚,过凉过热都会刺激肺腑。”
    沈江霖喝完茶盏放回了小几上,笑着弯腰拱手道:“多谢夫人赐教, 沈某定当铭记于心。”
    谢静姝捂嘴轻笑, 将沈江霖一路送到了二门, 这才折返回去。
    谢静姝想到最近沈江霖的忙乱, 昨夜晚上从宫中回来后, 几乎和大哥商量到了后半夜,回来后只合了一下眼, 睡了两个时辰就起了,也难为夫君如今正当年,早上起来依旧神采奕奕, 若是再过几年,不知道能不能这么熬。
    谢静姝以前看书,虽然什么都看,却很少会碰医书,医书本就少,而且谢静姝对医书上一些说法并不怎么感兴趣,她更喜欢的还是一些数、史、哲以及游记话本等书籍。
    如今沈江霖的藏书房内包罗万象,什么书都有,可是她因为沈江霖注重养生之法,她开始也关注起了医书来。
    沈江霖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身体健康是第一要义,没了身体,思想如何承载?经常劝她不能长时间看书,空了就出去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登楼远眺,开阔视野,否则很容易老了变成个瞎眼小老太太。
    每次沈江霖说她会变成瞎眼小老太太的时候,谢静姝就乐不可支,她如今正年轻,一想到很多年以后她变成一个小老太太了,沈江霖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反而对变老一点都不害怕了。
    谢静姝准备一会儿到沈江霖书房里帮他整理一番,沈江霖不放心底下人整理,随着他伴驾时间越长,手中就掌握着越多的机密,沈江霖的书房内,片纸不能流出,如今他的书房只有她可以随意进出。
    而另一头,沈江霖则是登上马车,在马车车厢里静心打坐冥想。
    这个年代的马车避震效果并不好,况且此刻天还未亮,再睡是睡不着也睡不好的,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沈江霖便会放空思绪,进行冥想,以平衡长时间在权力政治中心期间过分活跃的脑神经。
    等到马车行驶到午门外,沈江霖下马车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顿觉耳清目明、精力充沛。
    今日有大朝会,此刻已经有诸多大臣在午门外等候,沈江霖则是需要先行穿过人流,比他们早一步入宫。
    此刻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好几个大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低声说着些什么。
    夏日的清晨还是比较适宜早朝的,天亮的早,早晨温度也适宜,诸位朝臣个个身穿官服、头戴官帽,也就一大清早还受的住。
    清风徐徐,早鸟鸣啼,打眼看去,今天一定又是个极好的艳阳天。
    好巧不巧,沈江霖在一群人中看到了和他同样着青色官袍的陶云亭,此刻正一手捧着册子,一手在记录,好几个朝臣在看到陶云亭的时侯,说话声音都不由小了一些。
    虽然此刻还在午门外,并未入得宫门,但是万一这个陶云亭在册子上给他们记上一笔,也不是闹着玩的。
    毅王作为亲王,同样是要上朝的,只是大周朝传承至今,亲王若是除了爵位外没有实差的,也不过就是占个位置而已。
    毅王到的不早不晚,刚好和沈江霖前后脚,只是毅王没将注意力放在沈江霖身上,他的目光落在陶云亭脸上的时候,露出了轻蔑一笑。
    陶云亭手中的笔一下子被拽紧了!
    这个毅王,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陶云亭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别处查看了,眼不见心不烦。
    毅王大腹便便,一张肉圆脸挤的眼睛都小了许多,见陶云亭不敢再与他对视,心里得意的很,小小一个六品官,也敢与他硬碰硬?
    真是不知所谓!
    毅王心情放松,笑着和周围的人打招呼。
    毅王一向平易近人好说话,脸上总是挂着笑,在朝堂上人缘算是不错的。
    沈江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也不多话,疾步走向宫门,验明正身之后便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等到朝会开始之后,一如往常一样,周承翊坐在高台之上垂询百官,沈江霖则是坐在小书案后面记录书写。
    前面一开始,君臣都在商讨黄河中下游洪涝泛滥,如何赈灾一事,户部、工部、兵部都有人上前发言,从如何维护治安,到如何筹措粮食,再到如何灾后重建,沈江霖坐在后面一边写一边同样听的津津有味。
    若有人质疑古人的智商和才华,那只能说是现代人太过肤浅自傲了,人家一桩桩一条条同样说的有理有据,且有许多切实可行之处。
    其实沈江霖当年在殿试之时,也有写过如何防治水患一事,那个时候永嘉帝是有想法要重用沈江霖,并且等到沈江霖锻炼出来后,让他亲自去主持这件事,但是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永嘉帝蹬腿一去,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家底,因为这场新旧政权的交替再次清零,而像主持防治水患的工程,那不是一日之功、更不是三瓜两枣就能修建完的,没钱就是皇帝也指使不动谁。
    而现在遇到的问题,同样如此。
    方案是能定下来,但是周承翊问户部要钱时,户部尚书杜凝章却无奈道:“回禀陛下,户部目前的存银都有去处,臣实在无法凭空再变出灾银来,还望陛下恕罪。”
    杜凝章说着“恕罪”,实际上脸上的表情光棍的很,就是没钱啊,他能怎么办?
    内阁几位大臣面上同样凝重,首辅杨允功这个时候是必须出来表态的:“杜尚书,户部缺银我们都知道,但是今日奏报上的灾民已逾三万多户,再这样下去,会有多少流民?这次发生灾情的,主要聚集在河南布政司一带,以彰德府受灾最为严重,可是你想过没有,彰德府距离京城有多近?若是流民纷纷北上,到时候京城的城门是开还是不开?”
    杜凝章同样也是内阁阁老之一,但是内阁之中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是杨允功说了算,这些年,杨允功虽然靠着资历和本事,稳坐首辅的第一把交椅,但是杜凝章同样在朝堂之上有着不小的权势,这两年渐渐将吴乃庸压了下去,对首辅之位同样是虎视眈眈,若是杨允功排第一,杜凝章在内阁中说是次辅,那是毫无疑问的。
    杨允功将事态说的这般严重,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软了下来,可是杜凝章却不买杨允功的账,而是冷笑了一声道:“那好叫首辅大人教一教我,户部银子是有,究竟该从何处俭省,还请明示。”
    户部的开支都是要公示的,下半年的款人家上半年就交了度支账簿,批复下去了,无外乎拨给边关重镇、拨给上半年受了雪灾的各府、拨给地方县学培养人才,拨给京城各部各司运转,剩下的还有一些,要都留着给同僚们发俸禄,所以究竟砍掉哪里的支出,首辅大人,您倒是说一说啊!
    总之,说来说去,杜凝章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做这个恶人的。
    前方挖好了陷阱,等着杨允功去跳,可是杨允功却半点不急,反而慢条斯理道:“在这一方面,户部尚书才是行家里手,我如何能外行指导内行?调度银两、抚恤灾民,本就是户部应有之责,难道杜尚书年纪大了,这点本事都没有了?还是说,杜尚书是想看着流民四散、大周朝纲不稳?”
    杨允功到底是纵横三朝的老法师了,说起话来四两拨千斤,总之就是一句话,户部尚书你事情得做,决定你下,恶果你来扛,你才是户部尚书,和老夫有毛关系?
    若是做不了?那是不是你这个户部尚书没本事?是不是想让咱大周朝乱起来啊?
    扣帽子一个比一个狠,挖坑一个比一个深,沈江霖一五一十地记录了下来,逐字学习,感悟颇多啊!
    杜凝章一口恶气涌上心头,他忍杨允功这个老匹夫真的足够久了,可恨老天爷怎么就不把他收了去!
    但是朝堂之上,并非谁发了火谁就是赢家了,若是发火之后,又被扣上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杜凝章到底比杨允功年轻了十来岁,养气的功夫还不到家,面上淡然自若的表情渐渐有了龟裂之相,但是很快他就收敛了神色,对上躬身行礼后道:“首辅大人所言极是,自然是京城安危、陛下安危是首要之义,既然刚刚算出来的赈灾银还差三十万两,那就只能挪用一下京中官员的俸禄了,等到年底税入进库了,到时候再看看能否抽调出银两,填补这个空缺。”
    杜凝章这番安排绝对是故意的,杨允功是吏部尚书,管着所有官员的考核升调、薪俸裁定等事物,到时候官员们的俸禄发不出来,自然会到户部来闹,但是吏部就能逃脱的了干系?
    要死,大家就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了!
    杜凝章这一招,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但是此刻也是被逼到了没办法的时候。
    前两年朝廷宽裕一点,又有秦之况当年上奏过一次,请求永嘉帝提高中下阶层官员的俸禄,当时大家如何欢天喜地、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