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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元朗今日不在盐政衙门,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同样也是大为震惊——他都没有得到的消息,这些盐商是哪里得到的?
    元朗瞬间就觉得是有人在做局, 他脑海里浮现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但是却又没有确凿的证据, 元朗只能暂时按下心绪,先让手底下的人去安抚这些盐商,言明他们盐政衙门并没有收到相应的政令, 让他们稍安勿躁, 若是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的。
    同时, 元朗也快速安排自己的亲信前往京城去打探消息,可恨此时交通不够便利, 一来一回哪怕再压缩时间, 也要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中,整个扬州城的气氛都是紧绷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牵动着大家的心, 就像一个炸药堆一样, 一点就会着。
    等到元朗终于知道确切的消息时, 元朗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传递给元朗的密信上说, 是户部殷侍郎上的奏本,提出了这个“纲要法”来, 说是如今的盐商资质参差不齐,屡屡有弄虚作假之事,不如对天下盐商进行统一考核, 只有考核通过的,才能成为盐商,且能世袭罔替,这样一来,若再有弄虚作假之事,朝廷就可以追根溯源,更加方便管理和追责。
    户部的殷侍郎和元朗并没有什么恩怨,但是元朗和户部的人打过不少交道,知道他们的德性,总想着到他这边来分一杯羹,这次的上奏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元朗对着信件凝眉深思,他突然想到,这个“纲要法”在明面上对他来讲倒不全都是坏事,若是拿着这个朝廷的新政令,狠狠地压榨一番这些盐商,倒说不定可以在他们身上炸出更多的油来。
    元朗深知两淮盐商之富有,甚至在私下里称呼他们为“大肥猪”,虽然元朗已经在他们身上谋得了数不清的好处,可是元朗却依旧觉得不够。
    他甚至认为,是他给了这些盐商机会,他们才能挣这个钱,而他最后却只能拿一点蝇头小利,属实是他太过于仁慈大方了。
    不管这个“纲要法”最终能不能成,趁着如今人心惶惶之时,他若出手再捞一笔,显然不是问题。
    元朗起了心思,他最近正是缺钱的时候,于是盐政衙门那边就开始将这个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起来,明明京城那边,户部只是上了一个奏本,但是扬州盐政这边却已经说的有鼻子有眼了,所有人听下来,这个“纲要法”大概率是要成的。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闻风而动,纷纷开始找关系、拖人脉,企图自己能挤进去,在政令还没下达的时候,就先占一个名额。
    这简直就是正中元朗下怀,一时之间,元府门口大大小小盐商络绎不绝,银子像是流水一样淌了进去,就连元府门口守门的人,打赏的银子就拿到了几百两,足以可见元朗敛财之能。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盐商都那么有钱的。
    还有很多小盐商,其实他们赚的就是东奔西跑的苦力钱,能够从官府中拿到的盐引也不过就是几十张,甚至少的只有十来张,去掉成本、交了税,疏通了门路,给官员小吏又截取掉了一笔银子,再千里迢迢拿回去卖,最终忙活小半年,或许也就赚个一二百两银子,那还是再附带上一些其他杂货的倒买倒卖,才能挣到的钱。
    在这个年代做生意,可不像是在现代,路上艰苦自不必说,更可怕的是还有水匪山寇之流,若是运气不好遭了劫,钱财货物全被抢了不说,一个弄不好,连命都可能会丢。
    所以,像这些小盐商,绝对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生意的,不到万不得已,其实很多人是情愿安安稳稳地种几亩薄田、老婆孩子热炕头度日,也不愿意为了银子东奔西跑、朝不保夕的讨生活的。
    士农工商,“商”在最底层,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指着这点门路养活一家老小,而如今,连这块门路都要被斩断了。
    而除了他们这些人,也有官员因为盐政衙门的大捞特捞而感到嫉恨且不满的,这些人都在冯会龙给到沈江霖的名单之上。
    等到沈江霖终于拿到了京城那边的确切消息后,他亲自拜会了欧阳平,投了秦之况的名帖,扬州知府欧阳平终于正视沈江霖起来。
    欧阳平确实看不惯元朗这些年在扬州的所作所为,但是欧阳平在扬州地界上的任命还有一年就要到了,他并不打算真的与元朗为敌,否则他也不会忍受到如今了。
    欧阳平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对沈江霖道:“沈贤侄,既然你是秦之况的人,那么本官就好心教导你一回,不要和元大人硬碰硬,你赢不了的,不如就此回去,我就当今日没有见过你,如何?”
    欧阳平依旧选择回避这件事。
    沈江霖却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欧阳大人以为下官是想要来求您做事?”
    “难道不是?”欧阳平被沈江霖的话弄得有些下不来台。
    “欧阳大人,下官是来救您的,前方已经是灭顶之灾了,您竟然还一无所知。”沈江霖这话一出,欧阳平的心都颤了颤,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朗,有不臣之心。”这七个字从沈江霖口中轻轻说出的时候,欧阳平简直吓得连坐都坐不住了,直接弹跳起来,目光死死盯着沈江霖,不敢错过沈江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没有欧阳平的帮助,沈江霖拿不下元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核查,沈江霖已经确信,欧阳平不是元朗的同盟者,那么为了欧阳平自己的仕途,哪怕他不想站在他们这一边,沈江霖都要将他绑在他们的战船上。
    沈江霖也没有夸大其词,欧阳平是扬州知府,扬州城的一切都应该归欧阳平管,可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元朗若是造反,欧阳平这个知府,以后会被第一个进行清算。
    除非,他想和元朗一起发疯。
    可是欧阳平与郑皇贵妃一脉非亲非故,他是坚定的纯臣,如何会想不开,要将自己的性命放在这上面赌?
    至少目前为止,许多官员都认为,三皇子根本没有和太子相抗衡的力量。
    有了欧阳平的帮助,一切在暗中的布置就变得有序起来,但是扬州城里却是开始乱了。
    先是几十个小盐商共同围堵盐政衙门,搞得盐政衙门里的官员都不敢上职,就怕被这些刁民给堵在里头出不来。
    元朗同样如此,他是完全不屑于和这些刁民对上的,只让下头的人却解决这个事情。
    然后在五月三十那天,又有人在扬州府衙门处敲鼓鸣冤,状告两淮盐运使元朗受贿,甚至拿出了自己的账本出来,言之凿凿。
    欧阳平“无奈”之下,只能派衙役上门,请元朗到衙门来平息这件事。
    元朗听到下人来禀告的时候,简直都被气笑了,对着底下几个盐官嘲道:“你们听听,这个欧阳平脑子没病吧?一个刁民来告本官,还叫本官当堂对峙?”
    元朗早就看这个欧阳平不顺眼了,平日里从不与他们相交,做事一板一眼的,虽然没有坏过他的事,但同样没有给他大开方便之门,着实是可恶。
    底下几个盐官正在和元朗商议盐政衙门被围堵的事情,闻言纷纷点头附和:“可不是如此?我们叫他将盐政衙门口那些刁民给抓了,他不派人来抓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让元大人您去和区区一个盐商对峙,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理他作甚,打发管家回绝了便是。”
    “估摸着那个盐商或许有点来头,不如下官去探听一番?”
    正在这些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的时候,元朗却听到他们家的管家大惊失色地奔回来,磕磕绊绊道:“老、老爷,外头来了好多捕快,说您拒不接知府的驾贴,要将您带过去!”
    “驾贴”是官府下达的逮捕令。
    元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极为阴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稳住了心神,带着人快步往大门口行去,果然一到大门口,就看到欧阳平带着大批捕快堵在了元府大门口。
    “欧阳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刁民的诬告,你竟敢要将本官绑到知府衙门去?本官可是从三品的盐运使,就算真有问题,按照流程,你也应该先禀告吏部和大理寺,由大理寺审理官员的案件,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元朗一边说着的时候,手一边在背后摆了一个姿势,那管家立马心领神会,折身回去,召集了府上所有的家丁,让他们涌到前面去保护元朗。
    这些家丁个个身材魁梧、身手矫健,与其说是家丁,倒不如说是打手。
    双方人马对峙起来,若论人数,竟然是元朗这边人更多一些!
    欧阳平绷紧了嘴角,此刻他心里在急剧地斗争着。
    沈江霖告诉他,元府中必然藏着巨大的秘密,元朗的贪腐是板上钉钉的,而要找出元朗造反的证据,也必然在元府之中,只要先控制住了元朗,接下来定然是水到渠成,他们要做的就是攻其不备。
    但是,万一,沈江霖说的一切,都是猜测,都是假的呢?万一呢!
    不,没有万一!
    如果元朗要造反,那他如果没有将他抓出来,不仅仅他要死,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全部要死!如果元朗没有造反,只是贪腐,那么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最多被摘掉官帽,永不录用,孰轻孰重,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况且,沈江霖绝非无的放矢,他已经提交了这么多的证据了。
    自己绝不能再犹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