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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束胸

      接下来几日, 报纸上一直很热闹。
    所有人都觉得,东兴在发了那么一篇文章以后,就该消停了, 没想到他转头又发了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直指云景正在写的小说《一个士兵》。
    东兴说这是好书, 能警醒世人,但他觉得云景胆子太小:“云景此书, 字里行间都写着四个字,要禁毒!但他胆子小, 只敢借用国外的背景去写……”
    “这世间之人, 大多瞻前顾后, 但这个国家,需要先驱者。”
    “若眼睁睁地看着山河破碎, 依旧作壁上观, 那是国家之悲哀,民族之不幸!”
    ……
    东兴说的, 有一定道理。
    但他拿云景举例, 就不对了!
    云景先生一直在写小说, 一直在发声,东兴骂那些无所事事整日抽大烟的文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说云景先生?
    自然而然,就有人给《上海日报》投稿, 反驳东兴。
    又有人站在东兴这边, 觉得东兴说得没有错……
    再加上有许多风尘女子对云景表达爱慕, 一时间,上海的读书人,都在聊云景, 自然也聊起东兴。
    东兴发表的文章没几篇,但蹭着云景的热度,倒也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不过,有人关注这些,但也有人关注的,是别的事情。
    比如俄国刚刚结束的革命。
    之前,公历3月8日,俄历2月23日,国际妇女节那天,彼得格勒十几万男女工人进行了罢工和游行,拉开二月革命的序幕。
    3月15日,沙皇退位给自己的弟弟,3月16日,沙皇的弟弟宣布退位。
    统治了俄国三百年的罗曼诺夫王朝消失。
    这事儿,让很多人见识到了工人的力量,国内一些有识之士,都在讨论这件事。
    在这些纷纷扰扰里,《真假千金》的销量节节攀升的事情,关注的人并不多。
    《新小说报》销量再创新高的事情,除了《新小说报》编辑部的人以外,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这让黄培成有些郁闷,只能自己想办法进行宣传。
    他现在见个人,就要跟对方说一说自己办的报纸的销量。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天,农历二月就过去了,又迎来了农历二月。
    1917年,农历里有个闰二月。
    今年的第二个二月初一是星期五,这天谭峥泓有事,就没来桑家,但二月初二星期六这天,他很早就过来了,给桑家人带来了一些粿条。
    粿条是他们家常吃的东西,但桑家人没吃过,他就准备了生的带过来,让桑学文做给家里人吃。
    桑学文做了炒粿条,还挺好吃,桑景云吃了一大碗,然后叮嘱桑景英,让桑景英今日去县城读书时,别忘了把洪玥的画稿带回来,明天好去交稿。
    “姐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桑景英笑着开口。
    谭峥泓大口吃着炒粿条,夸桑学文手艺好,又夸陆盈读书努力。
    他们吃饭的时候,陆盈一直在看课本!
    陆盈被谭峥泓一个小年轻夸了,有些不自在,笑了笑之后继续看书。
    吃过饭,家里几个要上学的,就都去上学了。
    桑学文在家誊抄稿件,桑景雄在家学习,桑钱氏和阿兰则在旁边做鞋底。
    桑景云带着谭峥泓去了自己房间,问谭峥泓:“你手上拿的都是什么?”
    谭峥泓手上拿着一个大布包。
    谭峥泓道:“桑小姐,《真假千金》这本书,我翻译好之后,不是找人去润色修改了吗?他修改好了!”
    谭峥泓在自己没有完全翻译好《真假千金》这本书的时候,就已经将前面的内容拿去给一个洋人修改。
    现如今,那个洋人已经把这本书完全修改好。
    说起来,生活在租界的洋人,不完全是有钱的。
    在租界,也有一些洋人没什么钱,靠为那些有钱的洋人服务来赚钱生活。
    他们有些成为巡警,有些成为老师,也有人在那些专门服务洋人的餐厅工作。
    谭峥泓找来润色《真假千金》这本书的,就是一个洋人老师。
    这人是诺伯特介绍的,诺伯特说他很有才华。
    谭峥泓一开始还担心这个很有才华的洋人,会不愿意帮自己修改《真假千金》,但后来聊了聊,就意识到问题不大。
    主要是这人虽然有才华,但很内向,这注定让他赚不到太多钱。
    赚不到钱,他就缺钱,自然愿意赚外快。
    “这么快?”桑景云有些惊讶。
    “他说他很喜欢这本书,就修改得快了一些。”谭峥泓将自己的翻译稿,和那人修改的稿件都拿出来。
    那人并未在谭峥泓的原稿上修改,而是自己将这个故事,重新写了一遍。
    “我昨日才拿到这些稿件,现在就看一遍!桑小姐,若是这稿件没问题,很快就能开始印刷了。”谭峥泓很高兴,开始看自己手上的翻译稿。
    这一看,谭峥泓对诺伯特介绍的那个老师,就敬佩起来。
    他翻译《真假千金》的时候只求意思对,别的地方是不怎么注意的,有些句子也就繁复并且很长。
    现在,对方把那些句子,重新写了写。
    如今这本书,给人一种读起来很舒服的感觉。
    桑景云道:“那你看吧,我打算写一篇文章。”
    “桑小姐,你要写什么文章?”谭峥泓问。
    “写一篇抨击裹脚束胸的文章。”桑景云道。
    她写《真假千金》的时候,曾经借金月季之口,诉说缠足的坏处。
    但那时候,她没想起民国女子还要束胸这件事,也就并未提到束胸。
    现如今,政府早已禁止缠足,年纪小的女性,都可以不受其害。
    但束胸这件事,大家依然在做!
    此时的人觉得胸大是让人羞耻的事情,一些发育好的女性,就不得不用布料将胸部紧紧包裹。
    而这,会让女子很不舒服,也会影响女子的发育。
    此外,纵然桑景云不是学医的,她也知道这样折磨胸部,容易让女性患上乳腺癌。
    这时没人提这个,不是没人得,而是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个病。
    而她对束胸了解不多,是因为桑家是商人家庭,对束胸没那么重视。
    桑钱氏农村出生,农村女子都没有足够的布料来做衣服,自然不会刻意去束胸。
    桑钱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从未束过胸。
    陆盈刚嫁到桑家时,倒是束胸的,但一来她并不丰满,束不束区别不大,二来桑学文不喜欢,也就没再折腾自己。
    桑家比较随意,但也有些家庭,对女子的要求很严格。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的女孩,从青春期开始,就被迫束胸。
    桑景云记得,民国时期爆发了一场持续多年的“天乳运动”。
    这场运动是很成功的,一开始政府会抓捕那些不束胸的女子,但后来,政府会对束胸的女子进行罚款,要求必须放乳。
    现在是民国初期,整体还是保守的,但到了民国中后期,在上海这样的地方,风气就比较开放了,女子的穿着打扮也会很大胆,甚至有些人会比后世更为大胆。
    桑景云已经不记得天乳运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她提前骂一骂束胸,算不得什么。
    “束胸?”谭峥泓有些疑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桑景云给谭峥泓解释了一下。
    谭峥泓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桑小姐怎么跟他说这个!这也太不把他当外人了!
    正害羞,谭峥泓突然注意到,桑景云的表情很平静。
    谭峥泓愣了愣,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害羞。
    就像裹脚陋习残害了很多女性一样,束胸也在残害女性,简直跟刑罚无异。
    桑小姐跟他谈刑罚,他不该因此害羞。
    这么一想,谭峥泓心里的羞涩烟消云散。
    他想到了他曾经听说过的,西方的束腰。
    那时他就觉得束腰不人道,没想到他们国家也有这样的事情,只是不是束腰,而是束胸。
    谭峥泓道:“这确实不应该!桑小姐,你要好好写文章抨击束胸一事!”
    “嗯。”桑景云笑了笑。
    他们聊束胸的时候,上海县城,洪家,洪玥的母亲正在帮洪玥束胸。
    洪玥是个有些丰满的小姑娘,最近她开始发育,胸围也就越来越大。
    这可愁坏了洪玥的母亲,她让人给洪玥做了一个厚实的小马甲,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洪玥了。
    “阿玥,先用布把你的胸部给裹起来,再穿上这马甲,你的胸就不会长大了,也不会不好看。”洪母很是高兴。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她觉得自己做这些,都是为了洪玥好。
    洪玥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身体的发育让她有种羞耻感,她也想遮掩身体的变化。
    洪玥按照自己母亲的吩咐,开始束胸。
    但这很疼!
    女性刚开始发育,胸部是会疼的,这时将之紧紧裹住,想也知道很不舒服。
    用布裹上后,洪母还让洪玥穿上了一件小马甲。
    这马甲的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盘扣,洪母用力勒紧洪玥的身体,将那些盘扣一颗颗扣上。
    “娘,我不舒服。”洪玥忍不住了。
    洪母道:“忍一忍就好了,我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
    洪母帮女儿把胸束紧,见女儿已经没有了身体线条,心满意足地离开。
    洪玥却觉得自己除了胸口疼,连透气都要透不过来。
    原本这个时间,她是要画画的,但此刻她整个人都被勒紧,呼吸都变得短浅急促,又哪里还能画画?
    “画儿,你快帮我解开马甲。”洪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