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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你喜欢的是他,对吗?……

      二人忙赶往流玉馆,院中早已人去楼空。留守在院的丫鬟道:“方才娘子出门就没再回来,奴等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令漪并未被限制人身自由,她在王府里自然也能自由出入。下人很快来报,言她已于一刻钟前经王府的西角门出府,不知去向。
    凉州人物繁阜,又是中原与西域汇通之所,若她再度逃走无异于大海捞针。嬴澈瞬然急了:“嬴灼我警告你,她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势不两立!”
    “你我早就势不两立了。”嬴灼本想保持冷静,胸中火气却着实压不住,忍不住道,“再说这是我的问题吗?溶溶在我这儿住得好好的,你一来就走,你是否应当反思反思你自己?”
    嬴澈一噎,偏生这话不能反驳。只好怒道:“不许叫她溶溶!”
    嬴灼白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叫她溶溶?她还叫过我阿灼呢。”
    “这不?”像是怕他不信,嬴灼自怀中扯出一线锦帕来,上面绣着一枝玉叶雪萼的梨花,“这是她亲手给我绣的帕子,梨花于她是何寓意,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来凉州的这些日子,他们竟这般亲密?嬴澈欲要细看,对方却已收了回去,嬴澈惊怒之下,剑柄都几乎攥碎:“无耻小人!”
    “承让承让。”嬴灼冷笑回敬,“真论起‘无耻’二字,谁比得过见利忘义、背弃旧友的子湛你啊。”
    “你……”嬴澈正要辩解,嬴灼却侧过身去,径直叫来自己的亲卫:“传令下去,立刻封锁各个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城。”
    “同时通知城中各个里坊,不准私藏外来人员。巡夜之时务必仔细,不要放走任何肖似王妃的可疑之人!”
    凉州不比京城,洛阳戌时下钥,凉州则在酉时过半,眼下已过酉时,这会儿封城也不算突兀。
    只要及时关闭城门,也就能将她留在城中,之后士卒巡夜,找回她人自不困难。
    嬴澈狐疑t道:“你这样是否太过兴师动众?”
    嬴灼冷淡开口:“这是我的凉州,你管得着吗?”
    是,这是他的凉州,那他先自己一步找到裴令漪岂有还回来之理?嬴澈忍下满腹怒火,提剑就走。
    心中则想,这个裴令漪,怎生这样能跑?等把人抓回来,他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二人不欢而散,各自在城中寻人。而令漪离开王府后,没命似的朝南跑,一直跑到宋祈舟所居的里坊。
    酉时已过,坊门即将关闭,街上都是着急回家的人。她得以混在人流中一路顺遂地奔至那座宅院前,急切拍打着院门:
    “宋郎,宋郎……”
    院门很快被打开,守门的是宋祈舟从京城带过来的小厮,原就是认得她的。忙将她放进院中,惊讶地问:“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
    令漪正要解释,闻见响动的宋祈舟也已启身出来,立在庭阶上,震惊地看着她:“溶溶?”
    她顿如抓着了救命稻草,疾奔过去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眸中水光莹莹,胜过千言万语。
    宋祈舟见状便明白了过来,面色凝重,吩咐小厮:“把门锁好,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若有人来盘问,也说没有瞧见人。”
    他把她带进小院最深处的卧房,四处门窗关好,点了蜡烛,这才轻轻握住她紧攥着自己不放的手,温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找我?”
    令漪仍攥着他手,急切地道:“宋郎,你救救我,嬴澈来了,嬴澈来了。”
    “他要杀了我,你帮帮我,我怕……”
    她近乎语无伦次地说着,粉面上浅泪盈盈,显然是害怕极了。宋祈舟柔声安慰道:“他远道而来正是为寻你回去,怎么会杀你呢?有我在,别怕……”
    令漪还是恐惧得直摇头,单薄的肩颈颤如花枝:“不是的,你不知道……我亲眼瞧见的,他和凉王殿下大打出手,两个人都拿刀拿剑的,他不会放过我的……我,我害怕……”
    她心里其实隐隐有预感,上次她突然逃走,必定让他颜面大失,被人嘲笑。如是一来,他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你先别激动。”宋祈舟语气柔和,“我总觉得这样躲躲藏藏也不是法子,他既然来了,有些事,还是说开为好。你们俩的事情之后,我也未曾听说他有立妃,想来当日的事必有误会,这其中种种,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并未立妃?
    女郎浓密的眼睫茫然地扇了扇,好似蝴蝶振翅。
    当日离开洛阳后她既决意斩断前尘,便没再打听过自己走后晋王府是个什么状况。说她是逃避也好,恨那个人也好,总之,她不想再留念过去,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当日究竟有没有娶妃。
    而来凉州之后,大抵是身边的人都很体贴她,没有人详细过问她在洛阳究竟受了什么委屈,也自然不会有人告诉她京中的情况。
    “对啊,”宋祈舟语气有些无奈,“你总要问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她怔然一晌,低眉若有所思。可最终,仍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见他,他会捉我回去的!”
    “可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不想再被他骗,不想再偷偷摸摸,被藏在深闺,就算是他骗我要成婚,也是要用别人的身份……”
    她越说越痛苦,五脏六腑都似绞在一起。裴令漪就是裴令漪,为什么要说她是邓五娘子呢?从前答应他,是看在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的份上,加之误以为自己有孕。
    可如今她想明白了,既然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她为什么要屈心抑志地把自己套进另一个人的身份里。何况她真的可以忍受那样的生活吗?改个身份,人家依然知道她是谁,也依然是兄妹相。奸,依然会有流言蜚语。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虽然有些喜欢他,但那点喜欢,尚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放弃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宋祈舟听罢,也沉默了一息,叹息着问:“那你想我怎么做呢?”
    “你可以带我走吗?”女郎望着他,眼中流露出无限柔情,宛如春江花月,“我们去一个没有人寻得到我们的地方,只有你和我……”
    “宋郎,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如果可以,我,我想弥补你……”
    无论怎样,他的确是最好的成婚对象。尊重她,体贴她,不似那两个,高高在上惯了,许多事看似是征求她的意见,其实根本不给她别的选择。
    宋祈舟听后,却是摇了摇头。
    他的这个回答是令漪没有想到的,她愣了一下:“你,你是嫌弃我吗?”
    他还是摇头,缓缓地道:“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愧疚又一次委屈自己。”
    “溶溶,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对我,也只是因为愧疚罢了。可上次我就和你说过的,你无需对我感到愧疚,你也应当学会面对自己的心。”
    “你喜欢的是他,对吗?”
    他说得云淡风轻,心间血肉却如同被钝刀一点点割着,鲜血淋漓又痛不欲生。
    令漪没料到他竟会直接道破。一时愣在当场。宋祈舟又苦笑:“那天在草原上,你喝醉了酒,叫的是他的名字。”
    她醉酒之时那一声声迷蒙的呓语还似回荡在耳边,提醒着他,溶溶其实不爱他,她喜欢的是嬴澈,她对他,就只是一种觉得亏欠于他的愧疚……
    所以他才应该放手,嬴灼和嬴澈,无论哪一个都比他强。他给不了她尊崇的身份地位,她父亲的事,也帮不上半分忙,既然他们已经两情相悦,他又有什么理由拖着她不放。
    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窗棂染金,竹叶萧萧。室内室外都静谧得落针可闻。
    令漪内心百转千回。
    她微微红了眼眶,没有否认那话:“我,我是不是很绝情?”
    “是不是很虚荣,是不是贪图富贵,是不是好攀高枝?”
    不管怎样,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就爬上王兄的床,始终是她道德上的污点,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自己也为之不齿。
    虽然,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高尚的品德,也从不会对任何人感到愧疚,可宋郎如圭如璋,像父亲一样冰清玉粹、完美无瑕。在这样的人面前,她始终是自惭形秽的。
    “你不要这么说自己。”宋祈舟轻轻揽着她的肩,安慰道,“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可以有移情别恋的权利。不单是你,我也没以前那样爱你了。”
    “这里的事千头万绪,许多政策才刚刚施行下去,少说三年,五年十年都有可能,我要走,就是政亡人息,前功尽弃。身为父母官,不可以这样儿女私情、不负责任。所以就算你还喜欢我,我也是不会带你走的。”
    这话等同于把责任全揽在他自己身上,令漪情知是安慰她,但也或许真与此相关。凉州就是凉王的地盘,他们走不掉的,他若和她一走了之,他的仕途又怎么办呢?虽然宋郎未必在意什么仕途,但他的确是会很牵挂这里的子民的,她也不能太自私了……
    令漪有听进去,垂头静默不语。宋祈舟又道:“这样吧,我估计眼下也封城了,之后他们肯定会挨家挨户地来搜查,这个时候,我们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你先在这里藏几日,先等他气消了,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也许把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他哪会气消啊。”令漪轻轻地嘟哝,“你是没瞧见他方才那个样子,恨不得把我杀了。”
    “溶溶这就想错了,如果是为了抓你回去报复,他派人过来也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亲自过来?”宋祈舟笑道,声如珠玉清朗。
    “从洛阳到凉州,三千里地呢,你随商队过来都要一个半月,他二十多天就骑马过来了,沿途的辛苦奔波,溶溶可有想过?不是因为担心,还能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