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穷极一生,不过青史留名
第152章 穷极一生,不过青史留名
细雪纷飞,月光垂落,一片深冬清幽之景,却是被残肢遍野,腥风血雨所打破。
城下喊杀震天,骏马奔驰,马踏震天,戎人围成一个圈,包围圈中心刀光剑影,血光四溅,但在外围却是看不分明。
乌尔吉同样策马绕圈,其实压根就看不清包围圈内部是何等情形,但他嘴上功夫却是压根没停,反正也插手不上,他也不敢插手,便只能用垃圾话骚扰心态了。
兵不厌诈,乌尔吉对此事也算得心应手。
“赵无眠!当年老子和你娘颠鸢倒凤才生了你这么个狗杂种!说起来,你也有一半戎人血统,此刻砍杀同胞,简直大逆不道,不如跪下向你爹我磕两个响头……”
咻————
乌尔吉的垃圾话还没说完,耳边便猛然传来一声尖锐爆响!
草原长大的乌尔吉对此声音并不陌生,肌肤瞬间汗毛竖起,近乎是下意识便偏过身子,却看一根羽箭刺破雪幕,擦过他的侧脸,留下血丝。
脸上刺痛,乌尔吉错愕看去,却见距离他二百五十余步的距离,一位身着白衣,披着狐裘的华贵女子正站在雪中,手持大弓,腰间挂着两个箭筒,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狗娘样的中原小娘皮,敢偷袭老子,区区中原人也敢在我面前玩弓箭……”乌尔吉神情一怒,当即从马腹拿起长弓,弯弓搭箭,便朝白衣女子射去。
箭矢宛若流星,劲道十足,显然乌尔吉也是弓中好手,所用同样是五石弓。
三百斤的弓,拉满后射出去的箭矢速度快得吓人,夜色中根本就看不清。
但那白衣女子神情并未惊慌,松散歪了下小脸,那箭矢便自她的脸庞掠过,她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就这样站在原地,再度射出一箭。
此箭飞掠而出,乌尔吉自知能出城支援的人定是一把好手,心中并未懈怠,但这女人方才偷袭都没命中他,此刻又怎么可能命中?
但乌尔吉心中才刚升起这个念头,却是骇然发现此箭速度,比起方才那一箭,快了何止五成?
他不待反应,眨眼间这箭矢便‘噗嗤’一声,竟是刺穿他的左脸,从口腔中一穿而过,又自右脸穿出。
血光四溅。
乌尔吉神情惊悚,但脸上刚做出表情,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惊骇看去,那女子熟美脸上这才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再叫啊?
乌尔吉顿时理解了事态。
这中原女人的弓术比我还强,方才第一箭她是故意射慢,第二箭才是她的真实水准,却也只是想嘲讽我……她要真想射穿我的心脏,方才第一箭就足够了……
戎人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弓术与马术,此刻无疑是被这中原女人按在地上踩。
乌尔吉心中顿时暴怒羞恼,但他手上动作极为迅速,一拉缰绳,掉转马头就冲进了包围圈内,同时高举手中大枪指向慕璃儿,口中血水横流,从嗓子眼里发出‘呜呜呜!’的吼声。
两千人围殴一个人,真正在打的也就内圈那百人,所以外围的戎族大都在掠阵,偶尔才能找到机会抽冷子给赵无眠放一箭,如今听见乌尔吉的嗓音,还闲着的人顿时看向慕璃儿。
即便在战阵中,他们眼里也不由浮现一丝惊艳。
草原也好,方才的偏头关也好,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眼前这白衣女子漂亮,这要是能抢回草原……
心中垂涎欲滴,但这群戎人也是精英,当即勒马朝慕璃儿冲锋而去,一队人朝慕璃儿弯弓搭箭,另一队人举起手中长枪,井然有序。
一轮冲锋杀不了赵无眠,还杀不了你个小娘皮?
慕璃儿眼看乌尔吉躲进人堆,又转而来了一批人朝她冲来,神情并未惊慌,只是运起轻功,向后飞掠,躲开箭雨,手中长弓抬起便是三箭射出,正中三名最前方的戎人心口。
这群戎人恍然察觉,以他们身下的马速,竟然一时之间还追不上那白衣女子。
稍微一靠近,她便脚尖轻踏,向后掠去数丈之远,逃跑之余还能弯弓搭箭射杀数个戎人。
等追了两里地,那女人又飞身上了城墙,而城墙上的士卒也没含糊,当即举起手中弓弩便咻咻射来。
虽然士卒不多,也就百人上下,但追来的戎人也不多,也就五百人。
就五百人还想攻城那是想屁吃,河曲即便是小城,城门城墙也是不敢含糊。
戎人拧不过这口气,举起长弓就想和城上的士卒对射,但他们刚举起弓,那士卒就躲在城墙后不露头,只有慕璃儿半点不怕,依旧神情淡漠,不快不慢地弯弓搭箭,每次一箭射出都能稳稳杀了戎人。
而戎人身处平原,连个掩体都没,就是策马奔腾,那白衣女人也能准确命中。
“妈的成了活靶子!撤……”其中一位将领见势不妙,刚一开口,下一瞬箭矢便贯穿他的脖颈。
戎人都不是傻子,一后撤,却看慕璃儿慢悠悠自城中又取了箭筒,飞身而下,用五石弓猎杀着他们,戎人却毫无办法,追又追不上,射箭又不能命中。
五石弓的射程,可要远高于他们手上的三石弓……所以射不中就是射不中,射程就差了太多。
以慕璃儿和赵无眠的实力,对付这些戎人,说白了就是割草,只是他们人数太多,基本上割一小半两人就得体力亏空,任人宰割。
好在还有毒素可用。
另一边乌尔吉还躲在包围圈内,都不敢露头往外看,唯恐被一箭爆头。
但不知不觉,内圈大部分戎人莫名其妙就惨叫着从马上栽下,要么是被避之不及的其余骑兵踩死,要么就是在地上滚了几圈便口吐黑血,没了生息。
毒!?
乌尔吉顿时大骇,当即又策马冲出包围圈外,以防自己中毒,眼看那白衣女子追不上,赵无眠又迟迟杀不了,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耗光这两人的体力,在两千人死光之前,真能杀了这两人?
乌尔吉原本很有自信,但现在便有些没谱,正在他犹豫要不要撤兵之际,却听耳边惨叫连连,继而一道刀光瞬间在他身前亮起。
乌尔吉被吓了一大跳,却见赵无眠那杀神竟是杀出一条血路,脚步猛踏雪面,向前猛冲,刀随身走,刀锋所过之处,戎人头颅高高飞起,眼看居然都已来了他不足十步距离,飞身便一刀朝他砍来。
乌尔吉被吓得脸色煞白,怎么也想不到赵无眠居然还能从包围圈中杀到他脸上。
他匆匆忙忙便要抬枪,但赵无眠飞身而来,身处空中,明明没法借力,以一种完全就不符合常理的姿态让速度拔高五成。
因此乌尔吉还没来得及抬枪,赵无眠竟是已经来了他近前,一刀便砍在乌尔吉持枪手腕,卸下他的刀兵,而后另一只手猛然掐在他的脖子上,翻身坐在他身后。
包围圈内的其余戎人眼看国师之子被这杀神挟持,顿时脸色涨红,大喊道:“中原人!放下大王!”
“对!那可是国师之子,你要敢伤他半分,国师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无眠冷冷扫视一众戎人,一刀便刺进乌尔吉的大腿,“我不敢伤他?”
“啊————”乌尔吉疼得大叫,但一叫,反而又牵动了贯穿其面部的箭伤,顿时疼得冷汗直流,差点休克。
其余戎人见状面色一变再变,其中一位副将下意识回首看去,却见河曲城前,到处都是受惊四散的骏马,而这些马匹的主人,全都生死不知躺在被血染红的雪中,一眼看去,遍地尸骸。
而此时此刻,还有不少戎人忽的惨叫摔下马来吐出黑血。
每一声惨叫,每一个摔下马去的戎人,都宛若重锤般敲击在他们的心中。
再看不远处,那白衣女子还神情冰冷,手持长弓,一箭一箭把他们引以为傲的草原勇士当猪来杀。
而赵无眠呢?浑身是血,就连脸上都被戎人的血染满,唯一一双冰冷的眼眸冷冷扫视着他们,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某种随手可杀的猎物一般。
他们为了杀他,已经死了多少人?
保守八百。
两千精锐,竟是被此人杀了一小半,他还生擒了大将……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对于士气的打击向来是毁灭性的。
此情此景,如此事实,终于是让这些久经沙场的戎人心里崩溃,有一人当即策马向偏头关的方向狂奔,“这中原人杀不了,等国师来了,定让他好看!”
“对……等国师来了,定让他好看!”
再怎么放狠话,也难以掩盖他们已经被赵无眠杀破防了。
戎人再凶残那也是人,两千人一起上,反手就被杀了八百,就算知道继续打下去赵无眠迟早体力不支,但他们哪里敢确定余下一千人死之前能不能把赵无眠耗死?
没人想死,也就没人敢赌。
一人当了逃兵,那硬挺着的一口气也就彻底散了。
气势汹汹的戎人落荒而逃,再无一人敢出手,前去杀慕璃儿的五百戎人也是心底暗暗轻舒一口气,拼了命地策马狂奔,稍微慢一点,身后那‘咻咻’的羽箭便如夺命阎王,一箭一箭勾走他们的命。
乌尔吉眼中满是怒火,心想妈的逃兵,如果本王能安然回去,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定要把你们全杀了祭旗。
但此情此景,他也无可奈何。
等戎人策马逃窜进了山野之间,赵无眠才自乌尔吉的大腿上抽出横刀,继而又插进他另一条腿,确保这国师之子没有逃生的可能性,随后一刀架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腾出来握住缰绳,朝慕璃儿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片地大部分都是毒,不能让慕璃儿接近……
慕璃儿将长弓背在身后,淡漠的神情终于是露出焦急,调动内息运起轻功朝他跑去。
等来至近前,赵无眠才身形晃了下,直接从马上摔下去。
慕璃儿面色一变,长靴重踏雪面,飞身将赵无眠接住。
乌尔吉双腿被废,疼得直蹙眉,眼看赵无眠竟是栽倒下去,明显是体力终于到了耗尽,他顿时心中懊恼,但凡那群逃兵再坚持个一炷香……但此刻后悔无用,他连忙手拉缰绳便打算远遁而去。
哪成想慕璃儿一手接住赵无眠,另一只手却是连剑带鞘,横扫而过,直接就拍在乌尔吉的脸上,只听‘砰’的一声,他整个人都被拍下马,在雪面上滚了好几圈,本就有伤的大脸瞬间鲜血淋漓。
慕璃儿一只手揽着赵无眠,神情冰冷,拔剑出鞘,反手握剑,直接将剑插进乌尔吉的小臂,将他钉在地上。
乌尔吉又是被疼得差点昏过去,却是一动不敢动,唯恐再吃苦头。
他是国师之子,政治身份很重要,大离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他,而此刻显然是逃不了,只能认栽。
慕璃儿的俏脸这才缓和下来,冰冷至极的神情瞬间化为一片担忧,垂眼看向赵无眠,“乖徒,你受伤了?”
赵无眠浑身是血,躺在慕璃儿怀中,将她一尘不染的白衣染成血色,脏兮兮留下好多印子。
“有几处伤势,但都是皮外伤,无关痛痒,只是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奈落红丝,体力消耗太大……”
赵无眠心如擂鼓,喘气宛若风箱,肺部灼烧一片,感觉浑身肌肉酸痛无比,不过他看了眼慕璃儿白衣上的血痕,还是挺身就要站起
他为了节省体力,一会用九钟一会不用,此刻大脑晕的很,还想吐,但他要是吐在慕璃儿身上,估摸一年半载都不敢再见自己这位熟美师父。
结果慕璃儿又把他拉回来,靠在她的肩上,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给赵无眠服下,“这是剑宗的琉璃丹,对外伤很有用,你且服下……”
赵无眠脸旁就是呼之欲出的饱满球儿,稍微一侧脸就能挨到,他只得歪过头吃药,却看慕璃儿的身后,那紫衣女子快步而来,步履匆匆,神色焦急。
慕璃儿回首看去,柳眉轻佻,“你过来做甚?”
“我来帮忙啊。”紫衣女子脚步忽的一顿,又看向满地鲜血与残垣断壁,鼻尖微动,闻了闻此地腥臭的血腥味,眉梢紧紧一蹙,想靠近,却又不想让这血脏了自己的鞋子,因此在外围磨磨唧唧,磨磨蹭蹭,愣是不敢向前一步。
好半会儿她才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提着紫裙,忍着恶心来至两人身边。
“我们打完了,你过来了?”慕璃儿斜视着紫衣女子,语气不善,“不想帮忙,没人逼你。”
“本姑娘又不擅正面对敌,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胸大无脑?”
慕璃儿冷冷一笑,面露危险,“屁股痒痒了?”
紫衣女子下意识捂住自己挺翘的臀儿,才瞥了慕璃儿一眼,“懒得理你。”
紫衣女子转而看向浑身是血的赵无眠,眼神复杂了几分,粉唇抿了下,刚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却见赵无眠微微一笑,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无恨刀,口中略显虚弱道:
“姑娘的毒与奈落红丝,助我良多,若非如此,我即便能将这群戎狗杀得丢盔卸甲,估摸也离死不远了,哪像现在,连伤都没怎么受……手帕就缠在刀柄上,姑娘取走吧。”
紫衣女子微微一愣,她既然给出了奈落红丝,其实就没再想过要回来……毕竟这可是九钟,世人谁见了不眼红?因为九钟,历史上发生了多少父子相残,师徒相杀,惨绝人寰的事儿?
如今赵无眠体会到了九钟的妙处,竟然还想还回来?
紫衣女子深深看了赵无眠一眼,却又听赵无眠说:“不过我握着手帕杀了这么多人,不仅上面有我的手汗,还有戎人的血……你不是有洁癖吗?还要吗?等我给你洗洗?”
紫衣女子眼角一抽,懒得搭理这话,俯身便又喂赵无眠吃了颗丹。
“方才他刚吃了琉璃丹,此刻又吃你的丹药,不会药性相冲吧?”慕璃儿小手轻抚着赵无眠的胸膛,一副帮他咽下丹药的姿态,口中则问。
赵无眠看向慕璃儿的小手,觉得她好像有点把自己当植物人对待,便又想起身,结果又被拉回去,差点撞在球儿上。
“琉璃丹是什么垃圾?那点药力也配和本姑娘的丹相冲?”
慕璃儿柳眉一蹙,便要发火。
而紫衣女子语气不屑说罢,拍拍裙子又站起身,侧眼看向被钉在原地,一言不发充当透明人的乌尔吉。
但乌尔吉心中可是半点不平静……九钟!奈落红丝!
原来如此,难怪此人能在两千人的包围中随意冲杀……这就不奇怪了。
得想办法把这情报传出去,要知道就算是草原,也只有一件九钟,但仍旧妙处无穷。
奈落红丝就更别提了,不仅能拔高武者速度,更能缩减天材地宝的生长周期。
像什么百年一结果的扶桑果,草原琼台潭内六十年一开的龙须,这些玩意儿,吃了不是内功大增就是断肢重续,但生长周期太长……如果有奈落红丝,定然可以在二十年内,培养出一大批宗师出来。
两千骑兵只能算难缠,但若是两千宗师……这股战力,何愁拿不下离国?
乌尔吉还在琢磨着如何传出情报,便看紫衣女子偏头看来,让他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一下。
紫衣女子居高临下俯视着乌尔吉,俏脸淡漠,问:“戎族是怎么打进偏头关的,接下来又有何计划,你可愿如实交代?”
乌尔吉嘴巴动了动,‘呜呜’一声,意思是老子脸都被捅穿了,想说也说不了。
紫衣女子冷冷一笑,“那箭根本就没伤到你的舌头,疼归疼,但你终归是能说话的。”
被看穿谎言,乌尔吉闭目不言,充耳不闻,装死当乌龟。
显然他即便也生擒,也觉得自己应有草原勇士与国师之子的傲气与骨气。
瞧见此景,紫衣女子反而开心一笑,一副巴不得乌尔吉如此的模样。
只看她淡淡伸出小手,一只蜘蛛便自她的衣袖中钻出,爬上她的指尖,继而跳到乌尔吉身上,在他的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
“唔——啊————”极为凄厉的惨叫瞬间自乌尔吉口中响彻,牵动他嘴上伤口,鲜血直流,他更是疼得忍不住满地打滚,明明小臂都被钉在地上,却愣是因太疼而不断扭动双臂,反而使自己的小臂血肉模糊。
紫衣女子愉快一笑,“在偏头关时,你可有如此折磨大离将士?如今这才到哪儿啊就疼得受不了了?看来堂堂草原勇士,也不过如此,啧啧啧。”
慕璃儿看得眼眶直跳,却是开始担心起以后如果赵无眠惹怒了这女人,该不会也被她如此折磨吧?
她便小声对赵无眠附耳告诫:“以后离这疯女人远点,别中了她的套。”
赵无眠:……
紫衣女子听见了,扭过头道:“你杀人,我审问,分工明确,你搁那儿蛐蛐本姑娘什么呢?”
赵无眠连忙起身,看向乌尔吉,“说话,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乌尔吉疼得满地打滚,再怎么硬汉也装不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脸鲜血浑身流,口中惨叫地迷糊说:“唔,唔说,街药,解药!”
紫衣女子冷哼一声,又让彩彩从衣袖里钻出来咬了乌尔吉一口,他才畏惧看了紫衣女子一眼,一开口脸上就疼,但总好过被那蜘蛛咬,便口齿不清道:
“巫,巫明与董文祯勾结太子,放我等入关,将,将‘勾结外敌’这口黑锅扣在晋王头上,意图削了晋王的二十万兵权。”
“你们下一步的计划呢?要派多少兵打宁武关和雁门关,大离还有多少戎族的细作?”这事赵无眠早在东宫就猜出来了,并未意外,便继续道。
“我只是先锋,具体要派多少兵攻打宁武和雁门,还未开会商讨过,但我知董玉楼也是细作之一,他将去杀了董文祯,收复偏头关附近的晋兵,再去太原给晋王施压,将晋王逼入绝路,随后国师便借此机会,去太原劝降晋王……
国师是唯一能带着晋王逃出大军包围的人,晋王若想活命,只能和我等合作,事实上,早在几天前巫明就已经给晋王抛了橄榄枝,他当时并未直接拒绝,想必心中也在犹豫。”
慕璃儿心底一沉,“他没说错,晋王已经是穷途末路,除了跟戎族一条路走到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勾结外族’这么大一口黑锅背在身上,晋王人心已散,还愿意跟着他的兵恐怕只有两三万人,余下晋军定然对他失望透顶,不是退伍回乡就是单纯听命于自己的直属将军……
二十万兵力,就被太子那畜生用偏头关上下百姓和将士的命给削了,真是好谋划。”
乌尔吉本身倒是挺佩服太子洛述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这个计策不废自己一兵一卒就把晋王的兵权给削了,也不看看当初景正皇帝为什么靖难?不就是因为那皇帝明晃晃的削藩吗?
光明正大削藩,还能收拢人心,收回兵权,拔高威望,那得是太祖高皇帝才有资格办的事,大离后面这些皇帝要是真这么办,被景正帝做掉的那个皇帝就是鲜明案例。
最稳妥的法子还是一步步慢慢来,而这位中原太子明显操之过急,急于求成,直接就把我们引进来借机削藩,这计划稍有不慎就是江山破碎的下场。
不过此刻自然没必要多嘴,乌尔吉继续道:
“这就是我已知的全部谋划,宁武与雁门非一朝一夕能攻破,因此我们下一步就要劝降晋王,毕竟他知晓晋地边关所有防卫情况,而劝降之后,我等自会帮他平反,以便于吸纳那些犹豫不定的晋军投他……二十万兵力,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扔给太子那家伙。”
“人心散了,你们就是再怎么为晋王平反也无用,毕竟太子也不傻,随口一句‘戎族散布谣言’即可,而且若真让晋王取回一部分兵力,恐怕第一个便要杀向你们吧?”紫衣女子道。
“他是被我们草原国师所救,全天下人都可见得,我们无需说服晋地以外的势力,只要让这群晋军觉得他们的王爷是被太子坑害即可,接下来,便是攻破宁武,雁门,山海等关隘,直入京师杀了太子……”乌尔吉瓮声瓮气道:
“管他什么谣言,什么舆论,等杀了太子,史书还不是由我等来写?而这部分真相究竟是正史还是野史,便要看晋王能否帮我们杀入京师。”
“他若想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成为史书上一个勾结外敌的小人,那就反我们吧,我们也认得,而若想为自己正本清源,恢复清白,就只能帮我们杀了太子,我们相信他会选后者。”
乌尔吉望着三人,眼神恢复了平静,“青史留名……不就是你们中原人穷极一生的追求吗?”
慕璃儿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乌尔吉说得很有道理,晋王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反戎族。
太子已经对他露出了獠牙,甚至于晋王妃都是太子逼死的……晋王若想恢复清白,报杀妻之仇,只能跟着戎族。
只有戎族有能力帮他。
站在戎族的角度,他们可谓是便宜占尽,不仅攻破偏头关,还能得晋王这么一个掌管重兵的战力。
慕璃儿揉了揉眉心,“为了削藩,害的国家动荡不安,洛述之啊洛述之,你就那么怕晋王谋反吗?”
乌尔吉冷冷一笑,“江湖人,怎么可能理解身居高位者的无奈?”
赵无眠眉梢微蹙,没搭理乌尔吉的嘲讽,只是琢磨了下,从乌尔吉的口中得知一条关键信息,“董玉楼领兵施压晋王,国师则去太原……”
便在此时,方才一众戎族逃遁的方向,竟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惊得四人都是疑惑看去。
却见山间林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去,在月色中逐渐露出原貌。
此人身姿挺拔,身着黑袍,面容棱角分明,下巴略带胡渣,一副玩世不恭的中年大叔模样。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肩膀上扛的一杆大枪。
此枪通体乌黑,长约九尺,但细细看去,可见枪杆与枪身上的细密鳞片,也不知是用何等工艺制成,在月色下鳞片还闪着幽幽血光。
“血鳞枪……”慕璃儿喃喃自语,继而面色忽的一变,当即上前自乌尔吉小臂处拔出此间剑,横举身前,挡在赵无眠面前,语气冷得吓人。
“枪魁陈期远……居然能在此地碰上你。”
此话一出,赵无眠与紫衣女子都是略显错愕。
此人就是无极天掌门,陈期远!?
赵无眠还杀了他的弟子叶万仓,此前陈期远还来秦风寨意图从赵无眠这抢奈落红丝……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这家伙!?
陈期远挥舞了下手中大枪,挽了个枪扛在脖后,双手搭在枪身上,闻听此言,玩世不恭的面容带上一丝笑意,“方才那些落荒而逃的戎人,有一千人吧?我杀了不少,估摸有三四人跑得快,给他们逃了……”
乌尔吉神情僵了下,却听陈期远继续道:“解决了戎人,就该理一理我们的私事……”
陈期远望向慕璃儿身后的赵无眠,哑然失笑,“这才过去几天,我当然还在附近,毕竟九钟还没下落……赵无眠,你可是找到了九钟?”
慕璃儿像护着雏鹰的雌鹰,张开单臂,挡住陈期远的视线,“大名鼎鼎的枪魁,因叶万仓被杀,便记恨于小辈?”
“我可没恨赵无眠,叶万仓被杀,是他技不如人。”陈期远微微摇头,随后嗓音又冷了下来,“但若赵无眠身怀九钟,我焉有不抢之理?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慕剑主莫非不知?”
慕璃儿杏眼微眯,“戎族入关,大敌当前,你还想着内斗?”
“内斗?”陈期远笑出了声,“慕剑主,你不入武魁之境,杀你们四人,我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需要……”
说罢,陈期远一甩手中大枪,冷冷一笑,“而且戎人,我可不是没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