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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管家宛若被掐了喉咙。
    怎么……还越劝越疯魔呢!?
    谢凤池将玉钗收拢于手心,吸了口气,尽力平静下来。
    他默默呢喃:“犯不犯得着,值不值得,旁人说得都不算,我心中都有数。”
    他还有更多不能为人听的话,算是顾忌老管家的忧心,没说出口。
    为何觉得这些人身份卑贱便不与计较了?
    为何要给他们个痛快便算了?
    程四郎是侯府的奴才,签了卖身契进来卖命的,处在这样的位置上,不为主子忠心卖命,反而觊觎主子的东西,凭何能得个好死?
    若程四郎有骨气,要不先改变他自己的身份,要不就断了念想,可这人也是个卑鄙的,无能为力却仍贪心不足,洛棠招招手,他就上钩。
    谢凤池抵紧牙关,尽力在想起洛棠的时候不至于失态。
    他用力攥紧手中的玉钗,头疼欲裂,甚至有几分不解。
    她说过,他是她的盼头,她哪儿都不去,只求和他在一起。
    她说的,旁人纵有千万好,却无一人更比他好。
    他不是不知道这话带了夸张与算计,也明白她在对自己耍小聪明,在勾引着自己的心,可他确觉得,自己是她能选择的最好的,他喜爱被这般珍爱,便也愿意与她假戏真做。
    包容了她的算计,回应了她的勾缠,她难道不该珍重感恩地待在自己身边直到死去吗?
    他知道,洛棠被大皇子劫去后,定是听对方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可他清楚的却是,旁人的三言两语便能叫她改换主意,可见她心中本就不够坚定。
    甚至于崔绍,即是他的好友,受过他的照拂,便该自觉维护他的利益,而非挖他墙角,将他的人藏于麾下。
    所有人都有自己该恪守的身份和使命,凭何到了最后,只有他在恪守?
    凭何只有他作着违背本性的伥鬼?
    凭何所谓得不值得与之计较的人,反而能比他活得自在快活!
    他不原谅。
    他咬紧牙,心中默念着,不论何种原因,他都不原谅。
    谢凤池退了几步,侧目看到摊在桌上的文稿,举起看了眼忽而又笑起来。
    她是当真胆大。
    在自己这头捞到了安稳富贵和照拂,转头去依附崔绍,还留下了这样的东西。
    白纸黑字,落魄的奴婢是她,世家子弟是自己,一个半部的话本,精描细述她如何勾引的自己,可谓是实践出的真理。
    她当真有几分天赋,卯足了劲儿想勾引人时,不论是练字还是写话本都能沉得住气去做。
    谢凤池眼底的血丝更增添了许多,连带着面色又难维持平静。
    杜管家见状,哀叹不已,连忙再劝,可谢凤池已然挥手让他退下。
    庞荣重新进来,还未开口,便见世子虽是背对着他,可声音似乎已经恢复如常,沉着缓慢:
    “两件事,你去做好。”
    庞荣手忙脚乱接住谢凤池丢过来的文稿。
    “一则,今日起盯住玉山书斋与旁的所有铺子,但凡有与之相似的话本售出,立刻来告诉我。”
    “二则,撬开那婆子的嘴,死活不论,”
    谢凤池转身,背着烛火,似与光隔绝,高挑身躯宛是从黑洞里钻出来的恶鬼,
    “我不关心她和江南的那批人究竟是否有瓜葛,如何在火场中苟活,我只要知道,她是在何处买到的洛棠。”
    庞荣一惊:“侯爷!您不打算将那婆子提出来,指正江南的贪腐案?”
    不怪他诧异,世子借着这次的案子袭了爵,可不知圣上是出于不便夺情还是怎么想,司业的职位倒是没曾变动。
    他便想着,反正大皇子一个人也不行,侯爷若能参与进去,彻底解决了案情,就是又立一功,自然最好。
    谢凤池却无甚在意地扯了扯嘴角,勾出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笑。
    “这案,叫崔绍去查岂不更好?”
    作者有话说:
    谢凤池:崔绍能耐,让崔绍去啊!【磨刀碎碎念:都得死都得死都得死……】
    大皇子(后知后觉):骂谁不行?
    第四十八章
    春和景明, 草长莺飞,少卿府邸中的桃花开得愈盛,叫郁郁葱葱的清雅之所凭添了诸多柔美。
    与这大好春光相比,洛棠却宛如躲被晒蔫的小干花, 颤颤巍巍放下笔, 终于改好了被崔绍打回来的第五遍稿子。
    她真的需要这般努力吗?
    欲哭无泪地抖了抖纸张, 抿着嘴太委屈。
    不过是为自己增添些筹码的装模作样,可怪就怪在崔绍太过死板, 一分都不肯通融。
    真这么长久下去,她如何才能得空勾引到崔绍?如何去打探自己的身世?
    怕是身份还未明朗,她都累死了!
    洛棠眼珠子转转, 没叫小厮帮自己再传文稿了, 而是带着文稿,去了崔绍的书房。
    这些日子以来,府中下人已经熟悉了这位乖巧的“表妹”, 且崔绍书房向来不是机密之所,所以无人阻拦,任由洛棠光明正大地进去等着崔绍回来。
    这一等, 却叫洛棠听见了些下人的闲聊。
    原是今年的春闱要开始了,圣上左思右想, 这朝中最有学问, 适合主持的,除了已逝的老安宁侯,忙于政务的大理寺少卿,就是新袭爵的小安宁侯, 谢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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