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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司业?
    孟桑忽然从叶柏口中听见谢青章的名号,略有些讶异,觑着叶小郎君眼底快要溢出的期待。
    莫非,叶柏还是谢司业的忠实拥趸?
    可惜得让小郎君失望了。
    孟桑摇头道:“现今为止,谢司业未曾在食堂用过朝食。”
    闻言,叶柏挺直的腰背微弯,眼底的期待悉数转化为难过与郁闷,像是长势极精神的小葱苗,忽有一日就蔫了。
    叶柏颓废地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与孟桑道别,随后拎着他的小书袋,往讲堂而去。
    他一走,原本拘谨的监生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叽叽喳喳边吃边聊。
    “总算走了……”
    “叶监生不走,这美味吃食落入我口中都觉得没滋没味,每一口必得小心翼翼,生怕失了规矩体统。”
    “唉,没法子!谁让叶监生家中一位尚书左仆射,一位刑部侍郎呢?虽说我晓得叶监生必不是那等多舌小人,实乃君子,但总是忍不住装出得体模样。”
    “……”
    孟桑低头一笑,往灶上去了。
    今日是众监生回国子监的日子,早课已免。按常理,监生们应当在家中用过朝食,但其中仍有些家离务本坊近些的监生,提早出门,来食堂用朝食。
    不过这也只是寥寥几人罢了,扰乱不了孟桑师徒六人的阵脚。毕竟长安房舍价格不低,这些监生家中长辈多是六品、七品,乃至平民百姓。若非有祖产,则大多住在长安城南,能按时赶至讲堂已是不易。
    孙贡等监生用完朝食,匆匆离去,却在食堂门口撞见了意想不到的人,纷纷行礼。
    “见过谢司业!”
    孟桑闻声而抬眸,一眼瞧见身着常服的谢青章正与诸位监生回礼。虽然气质冷清,但仪态极佳,端的是个清风朗月的谦谦君子。
    这谢司业怎么忽然来食堂了,偏生她刚还和叶柏说从未见过他来食堂……
    啧,脸忒疼!
    未等孟桑多想,谢青章已来到灶台前,颔首致意:“孟厨娘,今日食堂的朝食可还有?”
    孟桑微笑,很是客气:“有的,谢司业稍等,这便为您做来。”
    两块韭菜盒子、一碗清粥,两者配齐,孟桑将木托盘递出。
    “谢司业慢用。”
    怎知谢青章接过托盘,却不急着走,而是缓声道:“裴家的事已让杜昉他们去查了,只是不能光看单子上仍在京中的,尚还有外任的、已致仕的,所以还需费些工夫,女郎且安心。”
    全然没想到谢青章会多说这么一番话,孟桑微微睁大了杏眼,有些惊讶。
    难道这位看上去冷清的谢司业,除了来用朝食、送食盒,也是为了亲口告知她寻亲之事的进展?
    谢青章督见孟桑面上神色,许是看透她的所思所想,淡道:“既然应下此事,自当将事情进展悉数告知,好让女郎安心。”
    说罢,谢司业又递来一食盒,说是晚间装暮食时用,届时他会亲自来取。
    国子监内,学风严谨,素来不许诸位官员与监生带进来仆从伺候,便是官品高如祭酒与司业,亦不例外。像是偶尔来装了暮食走的白庆然,也是备下食盒、亲自来取。
    孟桑很是淡定地接过食盒,只说会妥帖盛好暮食。
    事情已了,谢青章端着木盘,随意寻了一张桌案坐下用朝食。
    他择的桌案离灶台不远,孟桑干活时不经意就能瞧见谢青章用筷子夹着韭菜盒子,斯斯文文地咬着吃。
    那吃相,比叶柏还要端庄几分。
    孟桑内心不断摇头,干烙的韭菜盒子,比手掌还大,那得用手抓着吃才尽兴!
    烙到白中泛黄的饼皮,被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手抓着,在孟桑这儿,那可比胡姬跳胡旋舞好看多了。倘若抓的是卤鸭脖、烤鸡腿……
    啧!
    自认是个俗人的孟桑,悄悄欣赏完人家的手,随后收了一颗“好色”之心,定神做事。
    直至白庆然走到灶前,笑着与她说话,孟桑抬头才发现谢司业已然用完朝食,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白庆然眨了眨一双多情眼,递出自己的食盒,笑道:“看来并非我一人想着将暮食带走,有这位谢司业作陪,白某安心许多。”
    说罢,他又问:“今日暮食可有辣口的?”
    孟桑点头:“有一道酸辣口的土豆丝。”
    “这个好,七娘定然喜欢。”白庆然颔首致意,单手负在身后,笑着离去。
    孟桑莞尔一笑,视线扫过正在收拾碗盘的杂役们,微微蹙眉。她低下头,一边干活一边等魏询他们过来。
    是时候开一个食堂内部高层会议,商量一番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不多久,魏询和徐叔结伴而来,一前一后进了食堂。
    孟桑瞅准机会,等他们用完了朝食,便领着五个徒弟过去,笑眯眯将两老围住。
    徒弟们机灵得很,将空盘空碗悉数搬走,又奉上清茶,文厨子三人这才找了空位落座,阿兰与柱子守在一旁。
    跟八日前,文厨子抓住偷酱贼康三,却不小心落下鸡蛋饼,于是几人围桌而坐的情景,很是相似。
    徐叔饶有兴致地问道:“孟师傅,这是作甚?”
    孟桑从怀中取出一叠纸,递给魏询和徐叔一人一份,给徒弟们共一份,随后捏着手里头剩下的最后一份,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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