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殿外，气氛凝重。
    卓云仙看着空尘，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年冥界相遇，二人结为莫逆之交，后来各奔东西，又因为逆天伐仙并肩作战。
    只是卓云仙没想到，十多年后再次相见，空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满身煞气，罪孽深重。
    “为什么？”
    卓云仙突然开口询问，可是问完便犹豫了。
    他明白，若非极苦极恨，极悲极伤，一个善良正直的小和尚，绝对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而卓云仙的问话，无疑是在拨开空尘的伤口。
    “时间差不多了。”
    空尘看了看身后的轮回殿，冷若冰霜的面容露出一抹笑脸，和煦温暖，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卓云仙面色微变，连忙掐指一算，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空尘盘膝而坐，浑身业火突然燃烧，生命气息渐渐虚弱。
    “大尊！？”
    “业火焚身，灰飞烟灭！？”
    “大尊不要冲动——”
    六道主宰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劝阻，然而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挡了回去，毫无反抗之力。
    如今的六道主宰堪比玄仙之境，可是却非空尘的对手，可见空尘这些年的修行速度之恐怖。
    “空尘，你这么做，值得吗？”
    卓云仙似乎明白了一切，但是并没有阻止对方。
    “值得。”
    空尘淡淡点了点头，眼中只有平静，没有半点悔意。
    浅陌秀眉微蹙：“情根深种吗？小和尚，你看你哪里还有半点佛门弟子的样子？”
    空尘不以为然道：“佛本是道，魔也是佛。”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空尘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是在为自己的罪孽恕罪。
    不仅仅如此，空尘指尖轻弹，轮回空间破碎，成千上万的轮回者被卷入虚空之中。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透着罪孽，而罪孽被点燃成为业火，瞬间将其焚烧，灰飞烟灭。
    轮回者死后，其本源之力源源不绝的融入轮回殿内……准确来说，是融入一团灵光之中。
    灵光七色斑斓，渐渐孕育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完了，轮回殿彻底完了。
    六道主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愤怒不甘，却又无力阻止。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其实他们早就料到，轮回殿会有这么一天。
    ……
    “卓兄，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空尘已经破出佛门，自然不会再以“施主”相称。
    “我回来了，可是以前的空尘已经死了。”
    卓云仙看着空尘，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十年轮回殿，无数生灵涂炭，无数因果缠绕，如今空尘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尽管他心中仍有善念，可是他却做着极恶之事，就算卓云仙想要帮他，空尘怕是自己也不想活了。
    “小七呢？”
    “再轮回殿里，快恢复了。”
    空尘放下执念，如释重负一般。
    当年小七被佛门镇压，险些灰飞烟灭，空尘护住了她一丝残魂，叛出了佛门。后来遇上了慧能大尊，也就是摩耶，得知轮回殿与六道轮回之事。
    空尘想和卓云仙一样，让小七残魂转世重生。
    可惜轮回之灵沉睡，六道轮回关闭，根本无法转身。
    在极度绝望的情绪之下，空尘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要以诸天万界本源之力，孕养小七的残魂，甚至令其重生。
    于是空尘与摩耶联手镇压六道主宰和诸多轮回尊者，并肆无忌惮的扩张轮回殿，以掠夺诸天万界之本源。
    起初的时候，许多势力强者未必不知道轮回殿的幕后黑手，只是因为空尘与卓云仙关系匪浅，许多人看在卓云仙的面子上，并未为难轮回殿。
    可惜事情发展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又有天人一族威压天界，许多强者纷纷上界，便也顾不上轮回殿了。
    而轮回者中善恶有别，为夺本源不折手段，犯下滔天杀戮。
    这些因果和罪孽，全都要算在空尘头上，可惜此时的空尘已经失去理智，根本不管不顾。
    在他心中，众人之性命也不及小七一缕残魂。
    ……
    “咦！？好多人啊！”
    “空尘小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娇小可爱的少女从轮回殿中飞了出来，朝着空尘而去。
    少女正是小七，懵懂的样子，似乎并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别过来，我脏了。”
    空尘摆了摆手，将少女隔绝在外。
    此时空尘业火焚身，他自然不愿连累少女，也不想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哦，白鹤大哥哥也在啊！”
    小七看到卓云仙，顿时欢快的打了个招呼，一如当初的纯真无邪。
    七情六欲本无邪，只因人心深。
    “小七，以后你就跟着白鹤吧，我……我不能再照顾你了。”
    空尘轻轻颤抖，眉间扭曲，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业火焚身的痛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空尘小哥哥，你……你怎么了！？你被吓我……”
    小七突然感受一种莫名的心痛，她的眼泪止不住掉落，仿佛自己即将失去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失落痛苦、悲伤迷惘。
    小七想要冲向空尘，却被浅陌拽住，无法挣脱。
    “小七，不要难过……”
    空尘淡淡一笑，温和美好。他把所有的希望都给了小七，而自己则甘愿沉沦地狱。
    对于小七而言，他很伟大。
    对于众生而言，他很残忍。
    对于自己而言，他很愚蠢。
    人心人性，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善恶好坏。
    “卓兄，对不起。”
    空尘再次看向卓云仙，眼神透着一丝希冀。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七……”
    顿了顿，卓云仙复又道：“只是，当小七知道真相之后，你觉得他会开心快乐吗？”
    “……”
    空尘不语，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卓云仙沉声道：“将来，小七会背负着你的罪孽，生活在痛苦之中。”
    “那就送她去轮回。”
    空尘哀求着道：“卓兄，我知道你可以做到，让小七轮回转生，给她一个新的生命。让她像普通人一样，快乐成长，成亲生子，让她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好，我答应你。”
    卓云仙郑重点了点头，心情依然有些压抑。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和空尘小哥哥一起！”
    尽管小七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她不断挣扎着。
    只可惜以她的力量，如何能够挣脱浅陌的束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