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妈浑身一震，她正愣着犹豫该不该打开车门，我就越过她，替她打开。麻清太咬着下唇，缓缓蹲在美丽妈的身边，後者则低下头，旁徨不定。

    「其实我从来都没怪过你。」这话说得很平稳，麻清太握住美丽妈的手，「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母亲。」

    「阿太……。」泪水涌出眼眶，美丽妈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第一次，你把我接回本家，那天你穿着鹅黄色的洋装，带着亲切的笑容，用你温暖的手，握住我说：『这里就是你的家，未来我们都住在这里，我是你的妈妈，你是我的儿子，你有个妹妹，加上你爸爸，我们是一家四口。』说完後，你露出笑容，就连我的生母都从未对我这般温柔地笑过。太阳很大，照得你半边都是光，你见我流汗还拿出手帕替我擦拭额头、整理衣衫。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真好，纵使被抛弃了，还能够拥有这样的母亲，也许算是一种幸运吧？」麻清太也在哭，但他尽量缓和情绪，把话给说得清楚。

    「小时候，你总是特别忙，每次工作回来，你会给我带几本漫画、几本小说，教我说中文，教我认日文，在那小小的书桌上，全都是你买给我的书。你会跟那些欺负我的人说……我不是坏孩子，我是你的儿子，叫麻清太……。或许在很多人的眼中，你对我不是最好，但我从来都不敢跟小慈做比较，跟我是不是私生子没有关系，只因为我是她的哥哥，就像你讲的，我要懂得守护她……可惜到头来，我还是做了错误的示范。」

    「那年我和你回到台湾，见到外公时，他气得大骂你怎麽不知廉耻，连私生子都要接回来养的时候，你哭着摇头，跟外公说：『爸，这是我的儿子，不是其他人的，他就算不是我怀胎十个月生的，也是我的儿子。』外公气得要把你赶出门，你还是一直抱着我，不断求饶，就只为了不让他们打我而已。」

    眼泪一滴一滴掉落，美丽妈泣不成声，「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挽回我的婚姻……我……。」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对我好，可你从未放弃我不是吗？」从蹲到跪，麻清太的表情坚决，「你从来都没放弃过我，纵使别人说我们的感情不好，说我们不是亲生母子又何妨？我每个绝望的处境，你都在我身旁，比起我的生母，你更像我的母亲。我不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但在我的眼底，你就是……就是我的妈妈。」

    「阿太……阿太啊……。」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伤害了妹妹，也在不懂事的时候，伤害过你。」

    「小慈的事，你是做得太激烈了点，可不全然是你的问题。那孩子……早就走偏了，是我纵容她，才会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问题。」垂下眼眸，美丽妈想抑制激动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大力抱住麻清太，「是妈妈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我把你带回来，却没有好好照顾你……阿太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让你吃了好多苦，阿太……。」

    「没事的，妈妈。都过去了，之後带小慈去做一些治疗，我们可以继续一起生活，什麽事都没有，都过去了。」轻轻拍着美丽妈的背脊，他闭上双眼，泪水溃然泪下。

    我在旁边看了，也不停抹着眼泪，想着他们的心结能够解开真是太好了。那麽在未来的路是不是就少了一点曲折？这样子，等一切风平浪静，心就不会那麽疼痛，一切都能够安然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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