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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过半都拢于其袖;”华庚寻脱下对方大氅,叠好放着,又动手去解他深衣上的系绦。
“至于那几个王公大臣,更不足为虑,他们结党营朋并非一朝一夕,平日里只畏于皇权须溜拍马,私底下欺君罔上之事也没少做,满朝的奸猾之徒。”
手停留在中衣襟口,似有犹豫。赵元惠不言不动,且看他如何作为。
片刻,他却收回手去,竟是自行解开了腰间带结。
“……今日这般风向换转,那些老狐狸们怎会瞧不出来?”
他两个除了深衣,上下便只剩中衣中裤。华庚寻突然冒出个念头:原来天下人脱了衣衫,都是一般无二的,贫富贵贱,再也难分清楚。
赵元惠猛地一把抓住他左腕,攥紧:“安惩还没死。”
“迟早的事。”华庚寻对视过去。
可笑,本该如愿以偿的那一方,却要退缩。怎不可笑。
劫之为劫,命数所定,逃不过去,亦避它不得。既然避逃无措,何妨笑而纳之。福喜苦厄,从来相伴相生,但悲欢嗔痴之情愫种种,大可由我不由天。
“因为那个承诺?”
“因为……”华庚寻顿了顿,感到施于腕部的力道忽尔加大,“这是王爷当初向微臣提出的,一笔交易。”
话音纷落,一地萧索。
雨势似乎大了,淅淅沥沥听得分明。
“交、易?”赵元惠一字一顿地重复,“只是交——易?”
“微臣……”华庚寻咽下了还未说完的话,他看到赵元惠嘴角咧开了一个弧度。
他在笑,并且笑出了声。
他在笑,眼底却凝了玄冰,须臾又碎成一片冰凌。
愤怒在倾刻间覆灭了理智。什么由我不由天,不过是蒙者自欺罢了。但凡这世间之人,终会被七情六欲左右,昧了心眼,绝了清明。
有那么一瞬,他只想放任这怒火将自己燃尽,休再去顾什么礼义廉耻,人伦纲常,哪怕将那具肉体□□千遍,又怎抵得他为他神魂颠倒辗转沉沦之一分!
床板发出的闷响传入耳道,赵元惠抬起头,几与华庚寻颜面相贴。稍稍拉开了看,见他颦眉蹙额,牙关咬合,一副隐忍模样。
这人一向克制,若非难受得紧,断断不会露出这般神情。再看他左腕还在自己手里,人却仰身斜斜半吊在床沿,被压着作了肉垫。这个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和难堪。
难道方才竟是拽着他腕子生生将他摔上了床?探手捉过他左袖一捏,软绵软绵的,果然是脱臼了。
只这一动,却教华庚寻痛得倒抽一口气。
顿了一刻,赵元惠从床边撑起,将华庚寻再拖进了一些,跨坐在他身上,两手掰住那只脱臼的左臂,交错使力,“咯吱”一声,臂骨立刻复了位。
“这又是何必……为我这样的人,太不值了……”
方才那两番折腾,分明元气大损,额间都渗了冷汗,堪堪缓过劲,却说了这话出来。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我之间,只有交易吗?”
赵元惠低头问着,就这么居高临下,咄咄逼人。一双手却冰凉冰凉,隔着单薄的中衣摁住华庚寻肩胛,令后者不自觉地一颤。
却并非全因了这冷。
他也不挣扎,静默半晌,方应道:“人有心,天无意,又有何用?王爷枉动肺腑,而我能回报王爷的,唯有这个身子而已。”
甫听得这话,赵元惠先是一愣,仔细推敲了一番,冷笑道:“天无意?到底是天无意,还是人无意?好,好,既然华卿喜欢做交易,本王这里还有比有趣的交易,请华卿一观。”说罢扬声喝道,“带上来!”
有点不对。没容华庚寻细想究竟,房门突然大开,进来四个壮丁,抬着个人,顺势便将他往地下一丢。那人疙瘩球似的依着惯性滚了几滚,快到床脚才停了下来。他被蒙了双眼,封了嘴,手脚也被缚住,身上还套着囚服,迭声哼哼。
饶是如此,华庚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刹那间,赵元惠觉出对方想要撑身而起,便知道这一局,自己是押对了。
眼下这光景委实耐人寻味,华庚寻眸光一闪,看向赵元惠:“王爷要做什么?”
赵元惠故作惊讶:“不是华卿说要以身相许的么?怎地反来问我?”
“呃……呃……”那囚犯哼得更起劲了。
“庚寻,”蓦地,赵元惠换了语气,“方才那一句‘人有心,天无意’,教本王真的有些感动了……可你这七窍玲珑心,究竟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难料,太难料。本王从不相信口舌之言,本王输不起,只有让事实来说话。”他一指地下那囚犯,道,“那安惩就在这里,若今夜本王无恙,他自然也无事;反之,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那两个押解安惩的壮汉猛然拔出短刀,一左一右逼住了安惩。
“王爷是觉得微臣喜欢他?”华庚寻看了那两个壮汉一眼,问道。
“喜不喜欢,试试便知。”赵元惠令那两人退到房外守着,又挥灭了房中灯火,只余一对红烛。
“王爷还是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根本就信不得!”昏烛摇影中,赵元惠俯身贴上华庚寻面额,摩挲着颗颗汗珠,“本王要你,也要命,更要江山……说不得拿人命来赌,别无他法。”
“这法子好。”
华庚寻笑,只是赵元惠感觉他在笑,并不确定,因为没有抬头,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都不想再看到。
“顾文久没说错,你果然是个妖孽。”顺着衣衽撕开他衫子,裂帛声中尽是咬牙切齿,“明知你心有所属,本王却甘愿着了道,可奈若何!”
“这安惩倒有哪点好了?嗯?”嘴里问着,对那人却是不瞧上一眼,发狠扯下裤头,愈加地怒气冲冲。
华庚寻不再笑了,只闭目听那端王痴言痴语。
练达如他,竟也会这般无状么?
这样一个细雨绵绵的夜里,原是会上演许多精彩好戏的。这才是第一场,第一场啊。
指甲刻入床单,双颊轻陷,浅浅浮出两个月形涡儿。
绵密雨丝中,一辆小马车急速飞驰。骏马脚力非凡,步履平稳,车内之人只看着帘帷外景物迷蒙,发疯似的倒退。
“皇上放心,明日一早便可抵达京城皇宫了。”
说话的是车内另一名男子。他两个都易了容,一个是蜀中神医冒离乡,另一个则是当今圣上,宋帝赵恒。此刻听对方开了腔,便也闲聊起来:
“冒神医不愧为神医,‘逆脉行针’据说在江湖上消匿已久,却被你得了真传。”
“皇上谬赞!”冒离乡低头拱手,“其实此针法之所以一度失传,是因为它不但能救人,更能杀人……”
“‘逆脉行针’,杀人于无形。朕此前对它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