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节 邀请
比丘国王宫中,比丘王端坐于大殿之上,玄奘师徒则是立于殿下,向这位国王讲述着大唐天朝的一番风土人情。比丘王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得殿外有人高呼道:“老臣叩见国王陛下。”
比丘王一喜,忙道:“原来是国丈到了,还请快快进来,朕正好为国丈引荐几位客人。”
安国公白梅大步而入,目光淡淡扫过了玄奘师徒四人,朝着玄奘友善地点了点头,方才与比丘王行了叩拜之礼。
礼毕,白梅率先开口道:“陛下,臣听闻有大唐圣僧远道而来,光临我比丘城,不知可就是这四位长老?”
比丘王欣然道:“正是,莫非这大唐圣僧之名,连足不出户的国丈都曾听闻?”
白梅笑道:“臣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对那大唐天朝向往已久,又怎能不知圣僧西行之事?今日见得圣僧金面,老臣甚感荣幸,心中有一夙愿,还请陛下恩准。”
比丘王奇道:“国丈有何心愿,只管说出来便是。”
白梅道:“启禀陛下,老臣如今年事已高,一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不曾前往中土,见识一番大唐的风月,今日既然有大唐圣僧前来,老臣想请四位长老去寒舍敝府居住两日,也好请教一番心中之事,以慰平生所愿,恳请陛下恩准。”
比丘王见国丈言辞恳切,便点头道:“大唐圣僧来我比丘国,本就是天大的喜事,若由国丈亲自招待,自然是最好不过,却不知圣僧意下如何?”
玄奘转头看去,见这国丈目光灼灼,也不忍拒绝,正要点头应下,不料,却听得一旁的八戒忽然开口道:“师傅,咱们出家人向来是清净为本,这般打扰朝中大臣,怕是不合适吧?”
原来,这呆子一见到白梅的相貌,便觉得有些眼熟,略一沉吟,便想起了师兄寿星身旁的坐骑,听得要去对方府中居住,顿时更加不安,却又不便当面说破,只得婉言提醒。
玄奘一愣,心中更是奇怪,这呆子平日里最喜欢热闹,可今日自打进了这比丘城,却是显得格外克制,也不知到底为何。
白梅听得这话,先是微不可查地一皱眉,接着展颜笑道:“这位长老生具异象,想来也非寻常之人,老夫前几日新得了半斤好茶,乃是唤作三寿芽,有心请长老这等高人前去品鉴一番,若是长老拒绝,只怕那送茶之人定要万分失望了。”
三寿芽乃是三星岛的特产,别处极难见到,他这一番话,已是点明了自己的身份,还隐隐夹杂着些威胁之意,正是要逼迫八戒乖乖就范。
八戒脸上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沉吟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低头不再说话了。
玄奘不明其意,便道:“国丈一番好意,贫僧师徒自当遵从,只是若要前往国丈府中,尚有一桩为难之事,只怕多有不便。”
白梅道:“有何为难之处,圣僧请讲。”
玄奘道:“贫僧师徒入城之后,曾遇到了一位游历至此的得道高僧,与他约定了品经论禅,如今他师徒就在宫门外等候,若是前往国丈府中,恐怕有妄语之嫌。”
白梅笑道:“这个容易,便请这位得道高僧一同下榻敝府,既不耽误了与圣僧论禅,又成全了老夫一番拳拳之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玄奘大喜,道:“既然如此,便叨扰国丈大人了。”
比丘王见两方商议已定,也欣然道:“圣僧路途辛苦,便请在国丈府中休养三日,三日之后,朕自会在朝堂之上宣读国书,倒换文牒,亲自为圣僧饯行。”
口谕一下,众人齐声应是,便纷纷告退而去。
玄奘师徒跟着白梅离开了王宫,刚一出得宫门,便见到了迎上前来的国师王菩萨与沙天爵。
师徒二人一见到白梅,不由得怒目而视,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那妖孽抢着道:“圣僧所言果然不差,这位大师一看就是得道高僧,老夫一见大师,便如婴孩见到了家中父母一般,有心请大师回敝府盘桓些时日,想来父母应当不会拒绝婴孩于千里之外吧。”
这比喻倒是颇为新奇,一旁的玄奘听在耳中,也只是暗叹西域文化与中土多有不同,可当国师王听得这话,却是脸色大变。
他又怎会听不出,眼前这妖孽分明就是用那些婴孩的性命胁迫于他,若是他开口拒绝,甚至于戳穿对方的身份,只怕那些婴孩的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贫僧师徒便谢过国丈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于是,一行人便老老实实地跟随在白梅身后,来到了安国公府中。
方一入得府中,八戒与国师王师徒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起来,他们本就出身于东天,自然早已看出,这府中无论家丁还是侍卫,都是由东天的大菩萨所扮,只是这些人想必都用秘法压制了气息,所以外人无法认出罢了。
三人各有心思,便也未曾戳穿,只是低着头佯作不知。
白梅表现得极为热情,当即命人摆下了一顿丰盛的素斋,宴请各位高僧。
国师王菩萨早已打起了十二万分小心,他早知三星岛寿堂最擅长炼丹之术,又哪里肯吃对方提供的食物?
于是,这老和尚便洋洋洒洒地谈起了一篇关于禁绝口腹之欲的大道理,直说得玄奘羞愧异常,结果大家都没好意思动筷子,害得那一桌精美的素斋尽数作了白费,最后,大家也只是吃些干粮了事。
而此事中最为奇怪的,却是八戒的反应,按理说来,这呆子最是贪吃,本该毫无顾忌才是,可今日他居然也老老实实论起了禅心,对眼前的美食竟是视而不见。
如此一来,作为主家的白梅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不过他城府极深,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赞扬了几句高僧的佛法悟性,终究未曾多说什么。然而,国师王菩萨却注意到,这妖孽的脸上不时露出些阴狠之色,心中自然更加不敢懈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