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章 上门女婿
门铃响了,我妈动作麻利,赶紧给人开门去。我头也懒得回,估计又是什么亲大姑八大姨来蹿门来了。
“伯母,新节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哎哟,又叫你破费,来快进来。”
我听着这声音不对,猛然一回头,林小明这厮已经换上我爸的拖鞋站在客厅中央。而我妈脸个像贴着红双喜似的,怀里抱着林小明刚送来的‘一点心意’。这哪是‘一点心意’,年货都快搬我家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挺吃惊,这家伙居然年三十不请自来,这脸皮到底有几十厘米啊?
我妈挡我面前,一脸横相。“小明可是我请来的客人。”
我爸杀鸡杀了一半,拿着沾血的菜刀就出来了,高兴得挥舞着菜刀招呼林小明坐下。
我都不忍心去看林小明的脸,比我爸这架势吓得脸在变色。有这样的岳父,他以后得特别小心。
厨房里的鸡还在做垂死挣扎,到快咽气的时候我爸才想起来。我妈露着慈母般的笑脸,又是给人家泡菜又是削水果的,拿着人家的手像失散三十年找回来的儿子。亲闺女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这个未过门的姑爷倒全赶上了?
年夜饭从三口之家变成四口,为此我妈又多去了趟菜场。从她跨着篮子出去之后两小时后菜都还没买回来。逢人就吆喝说女婿上门来了,给她买了不少礼物。我爸看了好几次时间,都到了做晚饭的时候还没见我妈回来。我爸就问我:“闺女,你妈是去巴黎买菜了吗?”
林小明憋着没敢笑出声来,但我看他憋得实在不行了就跟他说:“想笑就笑呗,装什么斯文?”
我爸绝对具有谐星的潜质,他就靠幽默的段子把我妈骗到手。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爸当初要没去当媒矿工人,不去做中学老师,不当乡土中医,不卷裤管做农民,不跳海经商,不开杂货店,不卖狗皮膏药,不摆小地摊,直接进军娱乐圈,混到现在肯定能在春年联欢晚会上露个脸,是个大腕。那我现在也不至于落到大龄剩女被人指指点点的程度,好歹有个当明星的爹,我怕谁啊!所以很多时候聊起这些,我妈就一个劲数落我爸。还教导我找个男人得有钱,光爱情的婚姻是不能当饭吃的。
林小明微微一笑。
我爸合着外人欺负我来着:“鲜花,人家小明从小家教良好,不跟你这样没大没小。”
我算明白了,老头老太太比我还喜欢林小明。
晚饭开动的时候,电视机时已经开始联欢晚会,一群男的女的抱在一起又唱又跳。我妈对联欢晚会没什么兴致,对林小明可有兴致了。
夹着菜往往他碗里塞,叫他多吃点。
我啃着鱼骨头嫉妒得眼红,暗自诅咒他吃那么多也不怕噎到?
我妈又要开始调查人家祖宗十八代了。我想上回我妈没查到林小明的背景,所以这次开始深入调查。
“小明啊,我听鲜花说,你是独生子啊!”意思就是问他大年三十怎么会来我家?
“哦,我父母前年去了国外,今年过年家里就有一个人。”
“那你父母工作一定很忙吧!”意思就是问他爹妈都是干什么的。
“是挺忙的。我爸是去国外公干,我妈在国外打理生意。国内扔给我一个小公司,让我学习。”
还扔给你一个小公司,还学习。说得挺谦虚,我看你还能怎么装大尾巴狼?
可聊到这里,我妈那眼神啊,就跟看见了梦中情人似的。
“那你没别的亲人嘛?”意思就想知道他是不是单身,这么好的条件难道没有私生子之类的?
“是啊,独来独往惯了。难得伯母这么邀请,恕我打扰了。”
我呸!怎么不说去年你还跟你前妻花前月下啊?
“那就在家里多住上几天。听说你是杭州人啊,难道来这里就多玩几天,让鲜花陪你四处逛逛。”
“嗯,也行。”
林小明真在我家住下了。我可没敢告诉我妈他也是本市的人,后来才搬到杭州去的。跟我是大学同班同学,是我的初恋却把我给甩,遭遇七年之痒离过婚,现在还想跟我重归于好。要我妈知道的话,这个春节一定过得凄惨凄惨。老太太现在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我可不敢这时候坏了她的兴致。
我家可是地道的穷人,没有豪华大床,他得跟我爸挤在一个屋里。而且我们生活在这种小三线城市,比不上杭州那么繁华,也没保时捷当交通工具。年初一我带着林小明四处瞎转,天气不阴不晴,还刮着点冷风。我这两爪子又长了冻疮,看起来像红烧大排。林小明搓着我的手给我哈着气,我们从沿河路逛到建设南路,再逛到步行街。我指着那幅房子告诉他:“那是美芳家,装修得很皇宫似的,可惜她一年四季都不着家。”
我们还乘着车去了趟母校,站在大学门口我挺难受。国内的大学喜欢论起资质,我们的大学排起名次来估计连三流也算不上,说出来会令别人嗤之以鼻。但我一点都不介意外人怎么看,我就这里毕业的,我在这里有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在这里度过了毕生难忘的四年时光。况且,上哪所大学不是上啊,都是一麻袋钱换一麻袋旧书,毕业后还得找工作碰得头破血流。
春节过得挺快,被我爸我妈侍候了几天想懒在家里不走了。林小明订了两张机票,初七中午我们的飞机。我妈那小眼睛跟红枣似的。我乐了:“又不是嫁女儿,我没事就会回来看你们的。”我妈抹了把眼泪,什么话也没话。我爸一直拉着林小明的手,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我。我转过身去,眼泪哗得流下来。
去年我走的时候我妈还追在我屁股后面骂我,说再不找个男朋友就别回来见她。而今年一个林小明就把他们弄得老泪纵横。对于父母来说,辛苦养了三十年的女儿交给别人就像在割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