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信任2
我想要你的命。
我的命不属于任何人。
包括我自己。
老子我当然措手不及!把你头摁近绞肉机里试试,看你逃不逃得掉!我原本对自己自信满满,但当真的有一个大锤子迎头劈来时,再好的预警机制也白瞎。我刚准备卧倒,还没趴下呢,整个人就被一锤子抡飞了。
“呸。就你现在这水平想上战场?你他妈连两分钟都撑不到。”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分辨出是史蒂夫,只有他会幸灾乐祸。
我四脚朝天,浑身剧痛,但令人心寒的是,除此之外我还要忍受史蒂夫的嘲讽和其他人诧异的眼神。虽然距离事故刚过去几秒,但这几秒钟简直比躺上几年还煎熬。
终于,有位天使来到我身边。他慢慢放平我的身子,拿扫描器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我很想看清他的脸,但隔着厚厚的面罩,我只看见一双眼睛,我认出了他那熟悉的眼神和独一无二的蓝色眼眸。
“安德?”我下意识问。
他听见我的话,但似乎并不准备回答我。“放心,你没事的。”即使他只说了一句话,即使他在极力改变自己的声音,我还是认出来了。是他,安德,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也许时间被重置了,我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我一直活在过去,活在我昏睡的那段时间里。
“安德……”他看上去近在咫尺,却又似乎遥不可及。我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脸,想要触及过去,但他扭却头避开。
他转头对史蒂夫说:“史蒂夫,你这次太过火了。还好森蚺没事,但万一出了事你会很麻烦。”
史蒂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我想我很有必要把你今天的行为上报到安全监管中心。”
史蒂夫越过安德朝我这望了一眼:“她不没事嘛。没这个必要了。哎森蚺,赶快回来继续训练。”想到他上次那副死乞白赖的嘴脸,我便觉得恶心。对,很抱歉,老子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我眼一闭腿一蹬,也赖那不起来。
他急着要上来扶我,却被安德一把拦住,他说:“史蒂夫,我认为你非常有必要改变你现在的态度。指挥中心派我来不光是给你添人手的。万一出了事,你我都担不起。”
“中心,中心,我呸!亚伯,别他妈成天把中心挂在嘴边。我知道你是他们派下来的,我也清楚他们在打什么算盘,要打小报告啊,随你的遍!我告诉你,老子为钱办事,你算个渣渣,还他妈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亚伯?不是安德?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他针锋相对:“哦,是吗?那我也要提醒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保的你,想想你之前这种态度的下场!你倒说的好听,给钱卖命,也不看看钱从哪里来!想摆大爷架子就走人,没人拦你。革命军不伺候你这种难办的家伙。”
“呸!你他妈知道什么狗叫得最大声吗?”史蒂夫戳着安德的胸甲,“看门狗!亚伯!看门狗!”现场火药味浓得几乎下一秒就会爆炸。我本想起来劝架,但想想矛盾似乎也不完全因我而起,于是就心安理得地躺着。后来索性不听不看。最终,我又坐了一次担架,到田中的实验室报道去了。途中,我暗自祈祷希望以后的日子不会天天如此。
这之后,我再想找那个神似安德的亚伯,但都无果而终。不是找不到,而是他似乎一直在躲着我。
恢复身体后,我成天在训练场混日子,但第一次见到的几个人却再也没有看见过,包括史蒂夫,这个家伙以前经常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现在居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真是稀奇。
几周后,我接到通知,有任务下来了。
我到集合点等他们,没有其他成员,只见史蒂夫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吹冷风。讲真第一眼我还真没认出来他。我认人全靠感觉,多日不见,他身上的戾气少了许多,像一只被驯服的家犬。
“嘿史蒂夫。其他人呢?”
“我也想问你。”
我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己经有好几个星期没见到他们的人影了。大概都偷懒去了。”
“别废话,任务下来了,赶快去把他们找到。”
“说的轻巧。东塔基地这么大,这么多人!再说我又一个都不认识!我他妈上哪找去?”
“这我管不着,我去准备东西,你去找那三个家伙。就上次你见过的,柴格,亚伯,允。记住,正午十二点前在十一号停机坪集合。解散。”解散?解散个屁啊!反正散来散去还是我一个人!想不到命运如此曲折离奇,和我惹上事的都是今后要共事的队员。他刚走出几步又退回来,说:“找允的时候多留个心眼。”
时间紧急,我急着出发。柴格和亚伯还蛮有辨识度的。我问了些人,一个规规矩矩,行动范围固定在几个地方。另一个总在田中身边晃荡。两个人一会就找着了。之后,我吩咐了他们几句,又出发去找李允泰。但那个家伙是真他妈难找,你说东塔讲来也就这么点大,这家伙能躲哪去?再说他不老老实实待着等命令,一天到晚瞎浪什么?好在离十二点只剩几分钟时,我终于在一个仓库外面搜到了他的信号。我记得这地方我来回好几次了,怎么就没注意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李允泰,你在这里和哪个小娘们鬼混呢!我火急火燎地走进去,仓库不大东西倒堆得挺满当的。只是,却没看到一个人。
不可能啊?又确认一眼情报网络,奇怪,刚才还在的信号,再多看了两眼,却突然就在我眼前这样消失了!事有蹊跷!
突然我的后背重重挨了一掌,我一骨碌爬起来,去又被那人一拳打倒。他把我抵在墙角,一把枪直接顶我脑门上:“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李,李允泰?我他妈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你!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他翻着白眼,面目狰狞,全然没有之前肾虚的韩国欧巴模样。
我尝试着掰开他的手指,但他竟力大无穷。
“允,李允泰!我是森蚺啊!”我用脚踢着他,“你发什么羊癫疯!”
“胡说,你们想杀我对不对?我知道你们也想把我变成那种怪物!什么基因改造,全是狗屁,骗人!看我现在就杀了你!”他真的准备扣下扳机。
“啪!”
完了完了,我又中弹了!头上一定豁出个大窟窿!没想到老子居然出师未捷身先死,还他妈死在这种地方!
等等,那把枪……似乎没子弹。
我一下子从他手中脱开,一脚将他踹倒在柜子上。他完全失了神智,像个野人一般哇哇大叫着冲上来和我扭打在一起。我吃他不消,被他抢空扼住了脖子。与此同时,门外冲进一人一把拉开他,二话不说便压住他的肩膀。
来人是柴格。他摁着允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冲着他耳朵大喊:“李!允!泰!你给我醒醒!我是柴格!李!允!泰!”
允反抗得厉害,动作越来越大,我上前锢住他手臂,却仍旧制服不了。他推开我和柴格,叽里呱啦说些听不懂的韩文,此时,亚伯也冲进来,他从背后抱住允的肩膀,大吼:“允!我是亚伯!没有人会把你变成怪物的!允!没有人会伤害你!”
“你们这些骗子!我不要,求你了……”允的眼睛里渗出眼泪,声音一点点变弱,他的呼喊渐渐变成了抽泣。我稍微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大概会就此告一段落。但他猛地爆发出一声巨吼,撇开所有人,抢过柴格的配枪,对准自己的头。
“不!”亚伯跟着站起夺枪。
“砰!”
史蒂夫及时赶到,推开允的手。子弹擦着亚伯的脑门,嗖一下打在墙上。他二话不说,夺下允的枪,又一拳直冲脑门。
因为允的意外,我们又放假了,我好歹作为第一见证人,有责任守在监控病房外。
“喂,森蚺,你还好吧?”史蒂夫问。
“嗯,还行。李允泰他怎么样了?”我问。
“醒了。他又回来了。你没受伤吧?早知就不让你去找他了。”
“没什么事,真的。柴格和……亚伯,怎么样?还有任务呢?怎么样了?”
“他俩没事,都习惯了。还有,任务取消了。他们派赤狐队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完便准备离开。
刚走出几步,他又停下,转回头说:“森蚺,别太在意,这不是你的错。他……总这样,老毛病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瞟了一眼对面的亚伯,他一直站在监控室的窗子前盯着允。尽管百叶窗落着,他应该也看不见什么。有些话我该去问清楚。
“我在这休息就好。”
“嗯,随你便吧,”他望亚伯那望了一眼,“不用去管那个家伙,他也总这样。有事情我再通知你。”我无法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来。我记得史蒂夫曾说,允是自愿参加身体改造的,可为何我从他呓语中听到的内容和这完全不一样呢?
“关于李允泰,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头盯着老旧的地板。
“这不关你的事。”我听出他在逃避。
“你上次告诉我的一切不全是真的,对吧?”
“记好了,我从不说假话。”
“但为何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事实就是如此,他是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迫。”
“可是人在梦中是不会说谎的。”
“你确定他真的是在做梦吗?”史蒂夫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我不明白。如果连在睡梦中呓语的人都在撒谎,那这世界还有什么能赋予信任?他们就准备将我困在这一辈子,却不告诉我任何事实吗?我在一边的反光上瞥见自己的身影,如果不是因为蓝血,我又怎么会为这样一群与我毫无瓜葛的人而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