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结束的战斗

    爆炸渐稀，而那压迫心扉的轰鸣却越来越近。浓烟笼罩下的军营变得昏暗起来，若隐若现的火舌在各处肆虐，慌的士兵不时向浓烟深处毫无目的的放枪辆匆忙开出库房的重型装甲和十几具机甲呼啸的从教官室旁疾驰而过，冲进摇摆不息的黑烟之中，顷刻间了无声息。

    教官束在身后的长无风而动，身体以违反物理法则的灵活腾空而起，向训练营的学员宿舍区飘去。敌人出人意料的强大，他有些担忧。这里只是一处训练营，真正有战斗经验的只有他和另外五名基地教官，其他人还只是些没有经过神殿认可的学员。他们中许多人从未经历过杀戮，这场仗并不好打。

    一百二十名准异能战士在楼前列队而立，昂挺胸，像是正在接受检阅的士兵。在他们还稚嫩的眼中，教官看到了一丝渴望，对战斗的渴望。教官赞许的点点头，转身凝望着还在燃烧的军营，“出！”话音未落，教官的矫捷的身形已腾空高起，冲向那片燃烧的火海。没有人注意到在教官背对着学员的眼睛中，凝聚着某种深深的悲凉之意。

    威尔逊紧紧跟随着教官的脚步，他感觉到身体内一股沸腾着热血在涌动，这是他的第一次战斗，一次真真正正的战斗。他有些紧张，紧绷着的身体让他的动作看上去有些笨拙。

    “放松！”教官冷冰冰的声音穿过浓烟传入耳中，威尔逊为自己的表现而耻辱。这不是一名即将晋升为异能战士的天才应有的表现，他深呼一口气，夹带着呛人的浓烟涌进肺部，精神力量流转，立刻驱散了浓烟给肉体带来的不适。

    浓烟遮蔽了视线，但不会遮蔽精神的感知。远处金属撞击的声响、子弹划过气流的波动，还有垂死士兵的呻yin，威尔逊感觉到了某种从未经历的混。

    厉声破空，一把巨大无比的巨刃从浓烟中展露身形，威尔逊猛的跃起，手中积蓄多时着火焰团向黑雾中抛去。“砰”，一团绚丽的火焰爆裂开来，巨大的能量暂时驱散了浓烟。威尔逊看到一个黑色身影踉跄后退，那个黑影是那么的高大，仅是刚刚从他鼻间划过的巨刃就与他的身高差不多。

    威尔逊喜悦的望着那道黑影，这是他杀死的第一个敌人。他很自信，不管那是什么，是某种怪兽还是机甲，都不可能承受4度火焰的炙烤。

    “心！”教官的声音传来，一股大力将威尔逊撞离刚才站立的位置。

    踉跄倒退的机甲左臂喷射出几道火焰，崩裂的弹片击中威尔逊刚刚所处位置。威尔逊刚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扩散全身，他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如果没有教官的话……

    精神力急转，他从浓烟感知到教官的位置。此刻，教官正躲在一辆被炸毁的重型装甲的残骸之后，左侧肩膀血肉模糊。“不要管我，注意敌人。这些机甲有古怪，一定要万分心。”

    一马当先的冲入浓烟的教官一上来就碰上了两架墨黑色的机甲，他犯了和威尔逊一样的错误。这个错误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巨大弹头击中他的左肩，如果不是异能战士有异常人的强悍体质，此刻他已经成为一堆碎肉。

    左侧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威尔逊从凄厉的惨叫声中听出这是一名他所熟悉的学员的声音。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不可抑制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威尔逊的心头。他意识到他所经历的不是以往的训练，这是战场，是战争，是真的会死人的。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威尔逊的头顶越过，扑向那台不知从而来的机甲。金黄色的机身在光线下烁烁生辉，这是一名神盟的机甲战士。两把巨剑交击，出一种位于人类听觉极限边缘，又高又细，像是某种动物哀嚎的声音。不知名的机甲手中的利刃不停的晃动，腾挪的身型灵活而敏捷，仿佛那不是一台金属机甲而是一名体态轻盈的搏击高手。

    交锋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在威尔逊惊骇之极的目光中，不知名机甲手中的巨刃磕开神盟机甲的防御，左臂以一种无以伦比的度从腋下穿过，直挺挺的抵在神盟机甲的驾驶舱上。“砰砰砰……”威尔逊甚至能听到撞针激弹火出的清脆声，坚固的驾驶舱没有起到任何的抵御作用，炸裂的碎片和血浆喷射而出，在巨大的撞击力下金黄色的机甲如一片飘零的落叶无奈的跌落。

    浓烟罩住了教官所处的位置，风吹过，重型装甲的阴影中已经没有了教官的身影。现在没有人可以帮助惊骇莫名的威尔逊，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拼死搏杀。那台刚刚击杀了一架神盟机甲的不知名机甲再次注意到威尔逊，巨大的身影呼啸着向威尔逊罩来……

    在一队态度不算友善的机甲的护送下，威玛步入还散着硝烟的战场。

    战地的余烬仍未燃尽，地面四处散落着各种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金属板；兵营停机坪左侧一艘还未起飞便被击毁的巨大星舰斜斜的撞进一排营房之中。威玛的呼吸开始急促，转过墙角，一具身穿神圣联盟军服的士兵趴伏在一片水洼中，断裂的水管熄灭了地上的火焰，灰烬与水混合后的浆水半浸着尸体。更多的尸体出现在威玛的视线中，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些查尔诺士兵不经意显露的杀意总那么寒彻刺骨、沁入心扉。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焦臭味，没有风，炽热高温蒸烤下的威玛却丝毫没有炎热的感觉。作为一名海盗，威玛满手鲜血，既有仇敌之血，也有无辜平民之血。可是当他身处硝烟未尽的战场余辉之中时，还是不可抑制的感觉到阵阵战栗。这种恐惧来自生物内心深处的最底层，与生俱来，不可抗拒。数万同类的死亡足以激起远古基因中最底层的回忆。

    在一幢保存还算完好的建筑物前，威玛看到了易乐祥。这位将军依然是淡如清水、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激烈的战斗并没有在他纤瘦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汗水，没有急促的喘息，也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似乎一切都理所应当。

    “威玛，恐怕我们到了分别的时刻了。我们已经找到了我们要找的东西！”易乐祥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挥挥手中的存储磁盘。

    “星空图？”

    “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正好有一艘星舰接送几名异能战士回基地接受最后的授勋仪式。那艘星舰的智库中有最高级别的神盟星际航线图。”

    威玛敬畏的扫视四周，“那些异能战士呢？逃走了吗？有多少人？”

    “逃走？”易乐祥似是对威玛的问题深感奇怪，“也许有逃走的吧。不过大多数人都已经成了这里的一部分。”易乐祥不在意的指指地面，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对威玛造成了多么大的震撼。

    对于生活在神盟的民众，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异能战士无疑是如神一般需要仰视的存在。可是在这里，在这片布满神盟士兵尸体的地方，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与地上的死尸并无二样，静静地趴伏在地上，甚至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存在。神的战士与低贱士兵的尸体混杂在一起，从这一具具尸体上你分辨不出他们生前是辉煌还是平凡，生命诞生一刻的所有不平等被死亡所抹杀，这就是所有生命的最终归宿。

    辛强的声音的传来，“谁会关心他们是什么人，总之是敌人就是了。”辛强的声音中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喜悦，不，不仅有喜悦，似乎还有一点点意犹未尽。威玛的讪笑着，莫名的，后背渗出几丝冰冷的寒意，“说实话这些人比起加烈的‘烈焰武士’还差了点。”辛强撇嘴摇头，似乎对神盟士兵刚才表现不太满意。

    威玛微微低下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但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第一次他开始意识到真正的战争和他以往所经历的杀戮是不同的。作为一名海盗，他也曾见过死亡，也曾亲眼目睹他的手下是如何虐杀敢于反抗的人们的，但那绝对不是战争。这场在易乐祥他们的眼中微不足道的战斗中，死了多少人？四万？还是五万？似乎根本没有人去关心，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但如果换做是他的海盗团，哪怕再嗜血再彪悍的海盗，此刻恐怕也早已作鸟兽散，逃得无影无踪了吧。

    被杀的人似乎没有试图逃跑，杀人的人也没有感到内疚。威玛呆呆地眺望着还在散着硝烟的战场，这就是战争吗？

    光辉渐渐暗下，大地上再次笼上一片雾气，又到了黑雾星光暗交替的时刻，在四周走动的黑色的机甲变得模糊不清，似是融入朦胧的暗色之中。威玛依然在沉思，他不知道遇到这位将军对于自己是福，是祸？这场爆于整个人类星际的战争是如此混不堪，就像他眼前的雾色一样让人看不清楚，就像是一个巨大漩涡把所有人卷入其中，连他这个海盗也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