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艾尔熙德静悄悄地爬起身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到厨房里去拿了罐啤酒。客厅里伸手不见五指，他索了一下，找到门把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冷风迅速地让他头脑清醒了，同时半夜失眠的烦躁感也减缓了一些。他稍微站了一会，聆听街道上的声音，接着顺着楼梯走上了天台。

    这个夜晚也祥和平静，除了偶尔开过街道的车子，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天上的月光异常明亮，天空纯净，不少星星在闪烁，在那一片昏暗的幕布中还有几颗在时隐时现。这个大城市的夜空平日难得看到这么多星辰。艾尔熙德盯着月亮，觉得自己视力也许下降了，月面一片模糊，什么形状也看不出来。

    “这么晚了，还跑上来干什么？”

    “睡不着。”

    “今天那么折腾你还有力啊？”希绪弗斯走到艾尔熙德趴着的栏杆边，在他旁边随意一靠。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帅，连这个动作看起来也潇洒自然得很。

    “明天还得接着折腾呢。”艾尔熙德耸耸肩，随手晃荡他那罐啤酒。

    “辛苦了……”

    “人类的生活本来就很辛苦。”

    希绪弗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努力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我可以帮你的忙嘛。”

    艾尔熙德默默地回忆起捡到希绪之后他的生活，然后觉得地球上最没有自知之明的莫过于此人了：“嗯，好，你打算怎么帮我？”

    “教雷古勒斯洗碗。”

    “……我果然不该问的……”

    希绪弗斯受打击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望望天：“其实你对雷古勒斯的事倒是挺认真的。”

    “不认真不行啊，人家是人，又不是鸟人……把你的翅膀拿开。”

    希绪弗斯看着他笑：“这么说，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认真吗？”

    艾尔熙德愣了愣，他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事实上在希绪弗斯说之前他都不觉得自己哪里认真了。喂，喂，难道收养一个孩子去办领养手续不是正常的事吗？如果这就叫认真，那认真的界限得低到哪里去？希绪弗斯叔叔你对人类的评价究竟是有多低？

    正当他在考虑针对哪一点吐槽时，希绪弗斯接着说：“而且做这个决定之前还一本正经地跟雷古勒斯本人商量，其实你没有考虑到他本听不懂的可能？”

    “就算这样也让他知道了好，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有能力为他的人生负责。”

    希绪弗斯第二次觉得无语：“……熙德你……太有责任感了吧……？”

    “……”艾尔熙德望天。“这很麻烦？”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

    “觉得很麻烦就直说吧。”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别人以前多次这么对我说过。”

    “谁说的，你可以打他。”

    “我不能因为人家说了实话而打他。”艾尔熙德无力地趴下。“我的想法是，做一件事之前，还是多一些顾虑比较好。不然的话到时候事情发展不顺利，就会后悔，然后就会放弃了。”

    “如此说来，熙德你是个谨慎的现实主义者。”希绪弗斯拍拍他的背。“那么，我顺便再问你一句话。你是个无神论者吗？”

    “我是不可知论者。”

    “哟。”希绪弗斯展开意义不明的微笑。“一个敬业的、谨慎的不可知论者，应该知道一件事。”

    “什么？”艾尔熙德竟然愣住了，完全没发现希绪弗斯的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

    “永远，不要和自己不了解的生物做交易。”希绪弗斯的手掠过他的面庞，呢喃着，声音消失在夜风中。

    于是接下来，艾尔熙德真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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