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六章 所谓呆若木鸡
原本贺释是带着春瑟一行人来到了小镜楼,可春瑟一看,来这里又是喝茶吃点心,一点新意都没有,就闷闷不乐地不停撇嘴。
随尽夜看他这愁眉不展的样子,想着法子哄他,“瑟儿,你看,这点心做得挺好玩的,你尝尝嘛。”
“做工再好又有什么用,反正是一口一个,吃进嘴里,都是一个样子。”
“那你也尝尝呀。”
“随大哥,平日里在翠寒门,不见你是馋猫啊,怎么一来墨北就嘴馋了,不该嘛。”
这孩子怎么不赏脸呢,他都耐着子好好劝说了,他还爱答不理的。随尽夜生气了,“还不是你,自己吵着要和大师兄来北边,我之前也说过这么没趣不好玩了,你就偏不信,非得把我也拉着来,现在好了,才待上两天就冷脸了,接下来还有一个多月,我看你怎么办,要不……”
随尽夜说来说去就是想把他早点带回翠寒门去,自己也了解一个麻烦。可春瑟怎么会走,他现在这么百无聊赖的样子,也只是笑累了想装装忧郁,等一会儿看到吉祥雅带南善来了,他神可就好着呢。
“随大哥,你看下面!”他打断了随尽夜的话,有些激动地指着下面围拢的人群,“你说他们在干嘛?”
贺释一开始端着一杯茶,一门心思等吉祥雅来,对这两斗嘴的孩子也没太上心,只是春瑟开心的叫声太过悦耳,他不得不也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哦,是在斗**啊。”
“斗**!”春瑟发现有趣的是事了,“大师兄玩过没有?”
陆泛鸿笑了笑,没说话,随尽夜急着替他回答,“大师兄怎么会没玩过斗**,我都玩过的,可能这里就你没玩过吧。”
“不一定。”春瑟一眼瞄到了贺释,有意道:“贺二哥,斗**应该也是你的强项吧,你带我们下去玩玩,好不好?”
其实贺释没玩过,从小刀枪剑戟、诗词韬略都玩不过来,哪来的空闲玩斗**。但他肯定不会在这孩子面前露怯,要他说不会,门都没有。
他带着春瑟径直往楼下斗**场奔去,随尽夜看他们去得风风火火,不乐意地冲陆泛鸿抱怨,“陆大师兄,你怎么也不管管,你看瑟儿都被他带坏了。”
陆泛鸿笑了笑,“跟去看看。”
只见斗**场内,众人围成一圈,呼声此起彼伏地看着两只**相互缠斗。这两只斗**一白一红,相互激烈的啄咬着,仿佛不斗出个胜负誓不罢休。春瑟见白的这只翅膀上涂有一层亮漆,如同铠甲;红的这只脚上绑有尖刀,一脚划出去,白**血溅当场。
“好厉害啊!”春瑟看得仔细又好奇。
随尽夜走过去看那**血撒了一地,忙把春瑟带到一边去,“瑟儿,吓着没有。”
春瑟惊喜地看着地上,不愿走,眼里更没有害怕,“你看这颜色好鲜艳啊,以前恕恕姐姐画红梅,怎么不见她用这个……”
场内白**红**争斗继续,嘶鸣不断,随尽夜听着刺耳的**叫毛骨悚然,只想把春瑟赶快带离开这里。可春瑟非但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很好玩,“大师兄,你看他们为啥要打得这么起劲儿,待会儿打完了,是要发给它们什么好东西吗?”
他天真的问话让随尽夜听了气极,“它们是为了活命,哪有什么好东西。”
“呵,活命?”春瑟听糊涂了,“如果不打斗,他们两个就活得好好的,但是一动武,你看看这样疲力竭的,怕是一个都难活。”
“瑟儿,你看它们,是经不起挑衅,好斗,所以难活。”陆泛鸿弯下腰,对春瑟循循善诱,“看似很争气,宁死不屈,可惜不用脑力,一味纠缠对方,得不偿失啊。”
“嗯。”春瑟憨厚地应了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斗**上。
贺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陆泛鸿,吩咐斗**场内的老板把他最厉害的斗**放出来,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斗**到底是多愚昧无知了。
他说话时那威慑的姿态,从金褐色眼眸中放出的傲慢光芒,显示出他不容置喙的权威,挺身昂首的倨傲,在春瑟看来,这是和斗**场上的斗**一一样。
老板从**舍中选出一只神采奕奕神抖擞的大黑**,它的羽毛油亮,斗气十足,一看就是斗**场中的佼佼者。
贺释从老板手中都过大黑**,想要靠近些看个究竟,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小心。
“啥?”贺释茫然地回头一望。
幸亏他回头张望了,因为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大黑**猛地扑腾翅膀,用力向他的眼眸啄去,他如果还停在原处没动,定然被这如鹰嘴的**喙啄伤眼睛。
吉祥雅虽然叫了小心,却见他还是被伤着了,有些着急,“二世子,没事吧,要不我们先回去,找个……”
“哪有这么麻烦……”现在贺释的后脑被**喙啄得生疼,手下一狠就折伤了**翅,**被他捏在手中尖叫不止,“好你个斗**,你不和**斗,倒是想和本世子斗一斗吗,好,我看你……”
“贺二哥,贺二哥。”春瑟见大黑**在他手中反扑扑腾,不知要闹到多久,“你还斗不斗**了,你手里这个反正都废了,就还给老板吧。”
“那怎么行!”贺释气不过,难道他堂堂二世子,竟被一只**欺负去。
“把它做成青椒**好了,让它为自己做了错事赎罪,都给你偿命了,你还不愿意吗?”
“好吧。”他也不能在外族面前表现得太不大气。
春瑟转头看了看受惊过度的老板,“老板,你少了只**捡回一个平安,相信你不会心疼吧。”
“是,是。”怎么不心疼,这孩子哪里会知道,要□出一只优秀的斗**,需要花多大的功夫。
“更何况你又没有把自己最得意的斗**拿出来,所以也不至于太心疼吧。”
“什么?”贺释怒瞪向老板,“你竟敢戏耍本世子!”
“冤枉啊,这是小人的宝贝了,在场的可以作证,这只**是这里的**王。”
众人纷纷点头,证实老板说的不假。
可春瑟却道:“如果这也是**王,那这个斗**场未免也太过品级低下了吧?今天如果二世子把你这**王变成一盘青椒**,那你不是要关门大吉。”
老板瞧他只是个孩子,不服气道:“你不过黄毛孩子,你看过多少斗**,凭什么说……”
“自然是有道理的。”春瑟端详了大黑**一阵,煞有介事地品评道:“我看它眼睛虚浮骄傲,自视意气,虽然体态健壮,斗气十足,可是算不得上品。”
“那这只呢?”老板顺手指着另一只**,这是店里一位客人的常胜将军。
春瑟和这只**对视了几眼,笑道:“你看它顾影自怜,看到其他**会自鸣得意,看到别的人会心动生念,当然也不行。”
“那这只你瞧瞧?”店里的一位客人抬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只见此斗**斗志昂扬,一现身便显得与众不同,得意洋洋。
春瑟见了连连摇头,“盛气凌人,不行不行。”
渐渐的,前来斗**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簇拥在一起,与其说是来看斗**,不如说是看这个孩子。
店内有人起哄,“那如何才行?”
“要不为所动,神气内敛,就如同……”春瑟四处张望,想要找一个恰当的比方,他看了又看,最后将晶晶地目光定格在南善的身上,“这位貌美的姐姐!”
众人一见这位娇弱的绝代美人,无比仰慕地注视着她,对春瑟的笑言纷纷表示不解,“这可是南家的小姐,你怎么用她来和**比。”
“大叔,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最厉害的斗**就是呆若木**,正如同天下仰慕的美人,心无旁骛,遗世独立,不与人争,便天下莫能与之争。”
春瑟说完了,旁边的人都没反应。他身旁的随尽夜问他,“瑟儿,你确定他们都能听得懂吗?”
“听不懂算了。”春瑟起身对着南善点点头,“南姐姐,又见面了。”
“是啊。”南善看着这个灵气逼人玲珑八面的孩子,不愧是陆贤人的师弟啊,年纪小小就伶牙俐齿。
南善被春瑟评为呆若木**,也只是淡淡一笑,没往心里去。反而是旁边的吉祥雅替她抱不平,“春家的小公子,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我不管你见多了几家的美人,南善与你之前见过的人是不同的。”
“是啊,不同,我也觉得南姐姐不同凡响。”春瑟笑嘻嘻应和他,又对陆泛鸿道:“大师兄也这么觉得的,对吧?”
吉祥雅见着他们几位表情各异,嘴角一撇,很识趣地不多话。这个春瑟啊,真是个人,小小年纪,就知道给人碰软钉子,看出人脸色不对了就很聪明地转变话题,如果你缠着他闹,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太过斤斤计较。可如果不计较,又被这孩子欺哄了,忍气吞声。
陆泛鸿不置可否,只是关心道:“瑟儿,你也玩累了,今天看了斗**,感觉不错吧,明天打算玩什么呢?”
“明天的事我还没想好,不过,大师兄,再过几天我们如果得了空闲,去看南姐姐的比武招亲好不好?”
“你就爱凑热闹!”
“大师兄,你说去啊,去啊!”
“到时候看吧。”
“瑟儿……”随尽夜拉拉他的衣袖,他当着这么多人旧事重提,莫非是故意赶着大师兄去比武招亲?!
春瑟斜睨他一眼,笑道:“好好好,我们找家馆子好好吃一顿,我刚才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谁肚子叫了,我是……”
“我知道,是你看着那些**触景生情,好吧,今天就吃花椒**!”
这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十二岁,自己说话说得开心,自顾自地往前走,模样多么无忧无虑。
陆泛鸿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南善看着他惬意愉快的样子,必有自主地跟着他一起走。贺释给吉祥雅使个眼色,让他赶紧跟上去。
吉祥雅看着她轻快的步伐,她这样心无旁骛的追随在陆泛鸿身后,即使从背影中都能看出,此刻她必然心中愉悦盈盈,恰如春风中轻摇的摆柳,心旌悠悠不能自己。
哪里像适才,他们走在一路的时候,她那八风不动的表情,正好应了那句呆若木**,神情寡然。无论他怎么使劲儿想要逗起她的笑脸,她都是淡漠地哼一声,就连他努力耍宝装傻,也只挣出了她一个皮笑不笑的嘴脸。
吉祥雅懊恼地瞪着陆泛鸿的背影,着实弄不懂了,自己到底哪里不如这人,竟讨不到南善一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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