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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满娄县令的判决,要来闹事,与你们都不想干的,且先靠边坐着,等我处理完了,再给诸位敬酒压惊,今日的饭钱,全都给各位免了!”
那些客人一听,纷纷起哄:“高家欺人太甚,前儿男人要夺人家产,这会又跑出一群女人来,真真是目无王法!小先生只管处置,若需要用得着的,尽管开口!”
这么一群人一起起哄,登时把高家的气焰吓回去不少,白莲花掐着腰大声喝骂,好给自己壮声势:“你这吃里扒外不要|逼|脸狗娘养的白眼狼崽子!要不是我们高家当初把你捡来,你早就饿死在大野地里,给狼掏狗叼……”
话未说完,周围就是一片嘘声:“捡回小先生的是以纯,每顿饭分一个窝头给小先生吃的也是以纯,跟你们这群老娘们有什么关系?腆着|逼|脸说瞎话!也不怕死了进拔舌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误删了一条关于问红楼副本什么时候发的帖子,抱歉了,那位读者id好像是“晦涩”?
☆、第134章 村妇闹公堂
穆云翼身上的传奇故事,县城里几乎已经是妇孺皆知了,常去书馆听书和来火锅店吃饭的客人更是全都清楚,这会不用穆云翼开腔,这些人就把高家人给呛下去了。
白莲花和高以静、罗氏,以及高老太太也都不过是农家院里的妇女,到底没什么见识,立刻反驳大声跟众人对骂,反倒把穆云翼这个正主放到一边。
穆云翼不声不响地让谷雨跑去报官,不多时罗捕头就领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捕快到了,这罗捕头跟穆云翼关系不远不近,向来没有岳捕头好,然而这次高学解一案,岳捕头得了不少好处,他看着眼热,又有四个举人联名上书的事,便也调转过来,开始有心讨好起来,这回正好岳捕头在外巡街,罗捕头在班房里当值,接到谷雨报官之后,立刻就带了六名捕快杀奔火锅店而来。
进了火锅店,见了这般情景,也不问情况,直接大锁链子往高学证、高以正叔侄两个脖子上一套,先把两个男人禁住,又去揪闹得最厉害的白莲花和高以静,这两个兀自不服,要挠捕快的脸,早被十几个大嘴巴抽得头昏脑涨,反抗不得,高以静也是昏了头了,竟然把随身带来的剪刀拿出来,捅在邱捕快肋条上,当场就见了血。
罗捕头顿时大怒:“这还了得!”亲自过去把高以静按住用绳子捆了,把这群人拖拽出去。
穆云翼跟随在他们后头,一起往县衙去,这么一行人哭喊喝骂,比唱大戏还热闹,弄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更有不少人尾随围观。
娄县令接到报案,一听又是高家的事,顿时就摔了一个茶碗:“大年根底下也不让人消停!升堂!升堂!”
不多时升了大堂,几个女人各自使了眼色,不等娄县令说话,她们便齐刷刷地一声喊,扯着嗓子痛哭:“青天大老爷!你可要给民妇做主啊!”
娄县令连拍两下惊堂木才止下来,直气得脸色发白:“你们竟然敢咆哮公堂!来啊,把刚才哭嚎得最响的三个妇人掌嘴二十!”
捕快们立刻过去把白莲花、高以静,还有罗氏拽着胳膊,揪定头发按住,然后左右开弓,一通狠抽,这几个还要说话,早被大巴掌给打回肚里,到最后只剩下嘤嘤痛苦,三人俱都脸颊红肿,口鼻流血,再被娄县令一拍惊堂木,连哭声也止息了。
娄县令这才开始问案,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高家人不服判决,去报复穆云翼,到火锅店打砸闹事,有很多人都当场看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都问出原委。
娄县令拿出签子,扔了下去:“把高学证、高以正两个拉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高老太太原本还想倚老卖老,这会子却惊住了:“为何打我儿子和孙子?”
娄县令道:“他们俩治家不严,管不住妻女自然该法,况且你犯了罪,因年纪大了,动不得大刑,也要由他们顶替!不许废话,拉下去给我打!”
高学证是个痞子,又只能偷鸡摸狗,欺软怕硬,自上公堂之后早就吓得堆软了,这会听说要打自己,顿时哭着连磕响头:“青天大老爷饶命啊!青天大老爷饶命!小人知错了!”又过去噼啪抽了自己媳妇罗氏两个嘴巴,然后一脚给踹倒在地,骑在罗身身上饱以老拳,“让你生事!让你生事!大老爷要判二哥和二郎,又没有咱们家什么事,让你跑来出头!”
“啪!”娄县令把惊堂木拍得炸响,骈指向高学证,“你这刁民,竟然敢在公堂之上行凶!罪加一等。”他又拽出两个签字,“给我拉下去!拉下去!重大五十!”
捕快过来扯过高学证到偏堂行刑,旁边高以正裤子已经给拔下来了,两个捕快左右抡起水火棍往下猛打,高以正大声高呼:“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哎哟!”
动手的捕快笑道:“你连个秀才也不是,打你算什么有辱斯文!”
高以正又羞又气,再加上长年读书,身体孱弱,只挨了十三棍就昏了过去,这边高学证确实大呼小叫,杀猪一样惨嚎,闹得虽然欢实,却挺到二十八下才昏死过去。
捕快过来回话,娄县令动了真火:“用水泼醒,给我继续打!”这种打板子跟杖刑不一样,那个最少是五十下,而且从脊背到大腿,全都在打击范围之内,这种板子却是主打双臀,甚至有地方的酷吏,把皮打破,肉打烂,混合着鲜血一片片地往外飞溅,最后皮肉打光,再打骨头,直到把骨头打碎,骨髓乱涌。
这几个捕快虽然不是那种刁钻的酷吏,五十大板也不足以把皮肉全部打烂,但当初姜瑜那种棒小伙挨了四十下就差点疼死,这高学证挨了五十下,等打完之后已经是一滩烂泥,连哼哼的劲也没有了,那高以正挨了三十下,感觉比他还惨,连喷凉水,也不言不语,若非鼻孔还有气息,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
娄县令又将闹得最欢的白莲花、高以静和罗氏三个女人,每人打了二十大板,也是给打了个半死,最后将高学证和高以正收押,其余人等放还归家,着凑够五两汤药银子赔给邱捕快,七两银子赔给穆云翼,以抵偿砸坏的桌椅碗碟钱,什么时候把钱如数给了,什么时候放人,不然的话,高学证和高以正两个就一直在牢里关着。
高老太太当场晕厥过去,窦娇娥给她掐人中,捋胸背,好容易唤醒,然后让她在衙门口坐着,自己去雇骡车,把人都弄到车上,凄惨无比地回到家里。
高学成因为前几天往省里打点通路子的时候,求着几个同窗办事,这次到府里还席请客,第三天才带着书童回到家里,刚到村口就被侄子高以良给截住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这几天的事情胡乱讲述了一遍,高学成听完心急火燎,赶紧回家,一进院子,就被一群女人的哭骂声刺激的脑仁疼,他也不管别人,只去上房找高老太太。
不过才几日不见,高老太太已经老的不成样子,躺在炕上抹眼泪:“五儿啊,你可回来了,呜呜,我老儿子回来了!”被高学成劝慰了半天,才终于收住眼泪,又喝住同样哭泣的几个儿媳妇,“小五好好地回来,你们闹什么闹?大白天里添晦气!呸!”
大儿媳妇佟氏过来就给高学成跪下了:“五弟!求求你,想法子把你大侄子救出来吧!我两个儿子都进了大狱,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下半辈子怎么活啊!”她两个孙子高致仁和高致孝也跟着哇哇地哭。
高学成不等说话,高老太太就不乐意,用比她们哭嚎更大的音量吼道:“你怎么活出去问你家老爷们去!平时闹腾地欢,那张|逼|嘴比谁都欠,还动不动就要拿刀砍这个杀那个,遇到事了就学那缩头王八,让咱们一群老娘们冲在前头!我们小五又不欠你们的!你还跪下来要挟人,小五,别你理她,就让她跪着!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去!”
佟氏又给高老太太磕头,死命地哀求,高学成把她们娘三个扶起来:“大嫂起来说话。”
高老太太气哼哼地瞪了佟氏一眼,然后跟高学成说:“小五啊,要不你就去城里头看看,要是能的话,就把你四哥和大郎接回来吧,若是十分不能……也就罢了,总不能赘累了你自己的前程,你不是说府里的推官老爷有心年后就把女儿嫁给你么?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差错。”
高学成叹了口气:“我明日进城去看看情况吧,只是那罚的银子,还是得给的。”
“我没有银子!”高老太太一摆手,“你就那么去,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一个个都是畜生,老天拔地让我这当老娘的冒着北风烟雪跑去城里头打官司,我上辈子是造了孽哟!”
窦娇娥忽然说:“奶,我记得你在西屋里头还有两箱子嫁妆……”
“那是给小五结婚预备的!打死都不能动!”高老太太一听说她们打上了那份钱的主意,顿时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不要|逼|脸的养汉老婆!好好的爷们都让你给带累坏了,现在进了牢子,不说平日里孝敬我,反倒来惦记我的棺材本!黑了心肝,挨千刀的小娼妇!要给他们交银子,你们自去张罗,反正我是一个子都没有!”
窦娇娥一言不发,去把佟氏搀起来,带着两个小孩一起回房商议去了,另一边罗氏也带着儿子出去张罗银子。她们都恨死了高老太太,平时大家挣来的钱都交给家里,现在出了事了就不往出拿钱了,大家的钱全都花在了高学解和高学成身上,其他人就只能死活凭他去。
当然以高老太太的聪明她也不是看不到这一点,只是她自觉二儿子败了,只剩下五儿子了,以后的希望都在高学成身上,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影响到高学成的前程,将来高学成好了,她也就好了,旁人再怎么恨,还是得服她的管!
☆、第135章 捡到宝了
最终,白莲花回娘家借了六两银子,罗氏把家里这些年偷偷攒下来的积蓄拿出来,又把自己的耳钉手镯,以及屋里的四套箱柜,两把镰刀锄头,能卖的全都卖了,又出去借了几百钱,才终于凑够了六两,一起交给高学成,让他去县里赎人。
高老太太听说他卖了农具,气得头上的白发都要竖起来了:“不用她作死,等明年开春了没东西干活,我让她拿手下地里去抠!”
高学成拿着钱到县里,先到县衙把五两银子交给邱捕快,白莲花毕竟力小,那一剪子扎在肋条上,只破了皮,流出点血,并无大碍,得了五两银子,不禁喜不自胜,向秀才公千恩万谢,小脸满面地恭送出来。
随后高学成又来到火锅店,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从进门之后,心里头就止不住地涌起惊讶之情,暗道当初却是做的错了,要是早知道捡来的那孩子有这样的本事,就该好生拉拢,给他些本钱来这里经商赚银子,看这样子,恐怕比一百亩地出息还要多,要是能成为高家的产业,日后自己读书进学,可就宽裕多了,在同窗面前,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寒酸。
听说他来了,穆云翼放下笔,和高以纯一起出来见他,并没有让进后院,只到楼上一间包房里说话,高学成往后头看了看,却是被屏风挡住,只看到两旁的厢房一角,后院到底怎样根本全没看到,不过管中窥豹,那厢房也是青砖砌墙,木雕飞檐,下面还有一层青石台阶,前面走廊是碗口粗的方木刷的绿漆,比自己老院正房都好上百倍!
他想往里走,却被清明拦住,高以纯有规矩,后院只有他们这些伙计能进,其他人都要通报的,毕竟厨房重地,万一来个投毒放火的可就糟了。
穆云翼和高以纯出来,把他迎到二楼包房里,在木头沙发上隔了方几坐下,又让小满上茶。
高学成拿出银子:“我是来还赔款的,唉,没想到咱们一家子骨肉,竟然弄到这步田地。”
穆云翼接过银子,当着他的面前,让小满用戥子撑了,确实是五两,分毫不差,便收起来。
高以纯说:“我们也不想弄到这步田地,是二叔和二哥逼迫太甚,竟然要把我和元宝这点家底都谋夺了去,还说要在小年之前让我俩到大街上讨饭去,我们只是告了官,请知县老爷秉公处理,并没有在私底下另使手段对付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高学成从没见过这样硬气的高以纯,仿佛才隔了一年功夫,就不认识这位三侄子似的,而他说出这番话,就连穆云翼都有些吃惊。
高学成轻咳了一声说:“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到底是一家人。你们不要会错了意,我没说你们做得不对,我只说你到底是高家的子孙,凡事即便占着理,做得太过了,也让人讲究。况且我二哥对不住你,我可没那样过,三郎你拍着良心说,从小到大,我欺负过你么?”
高以纯道:“老叔没欺负过我和小五,不过也没向着过我们,我们兄弟俩根本就被你放在眼里过,从前是那样,以后也还是这样吧。”
高学成被他说得气往上撞,放下茶杯:“既然这样,也就罢了,从此以后,咱们恩断义绝,你只当没有我这个叔叔,我也没有你这个侄子!”说完一甩袖子,就下楼走了。
穆云翼有些惊奇地看着高以纯,高以纯看他瞪大了眼睛的模样很可爱,忍不住就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好元宝,你很是奇怪我为啥这么跟他说话吧?”
穆云翼点头道:“是啊,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冲的时候呢。”
高以纯告诉他:“我们家的亲戚是什么样的,我都再了解不过。这个老叔是个天性凉薄的,遇到事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便连累自己,当初也是你闹得凶了,他又是准备马上参加岁考的,怕把事情弄大,影响了他的名声甚至前途,才赶紧同意了分家分产,让咱们独立出来,他好用心备考。这回我看他进门时的神气,是有意要跟我们拉近关系的,日后难保不来这里打秋风,要银子,如果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也好,偏又是个凉薄寡恩的,银子给了他都不如买个烧饼喂狗,所以我才用话激他,他心又极大,成日里抱着升官发财,封侯拜相的美梦,被我两句话一说,立刻忍不住,跟我们划清界限,他那话的意思就是,以后各过各的,我们有钱了他不来挪用,将来他做了大官,咱们也不要去沾他的光。”
穆云翼听完感叹道:“以纯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这么厉害!不去做官真的是屈了才了!说真的以纯哥,我这个性格是做不得官的,恐怕一进官场,就得因为顶撞上级,或是得罪了人,被整治得粉身碎骨了,你却是在合适不过的,简直一句话里三个坑,一个坑里十道弯!”
高以纯笑道:“我也不成的,再说我也不愿意当官,就像现在这样就挺好。”他端起茶壶,“来,再喝一杯,这个茶里我让小满加了决明子,既好喝又养眼睛,你再喝一杯。”
穆云翼摇头:“都喝了两杯了,不喝了,再喝就要跑厕所了。”
“跑就跑呗,去几趟茅房又冻不死,快点喝了,你这几天总看书到戌时,累眼睛呢,那么好的大眼睛要是熬坏了,我可得心疼死了,乖,再喝一杯。”他不由分说,斟满一杯,亲手捧着喂穆云翼喝下去方罢,“走吧,咱们还得张罗过小年呢。”
今年的小年可比去年热闹多了,虽然说马乐、邱榔,牛元义和计家兄弟都各自回村,但高以纯有清明他们四个奴仆,穆云翼名下有云婆子和李双喜娘两个,多出来整整六口人呐。
茶楼里也进入歇夜状态,因有往年的例子,穆云翼不好跟伙计们争利,况且忙了一年了,他也想好好休息休息,并用功温书,准备明年科考,便仍按照往年旧例,小年前一天把账盘完,封了大宗的货物,剩下的茶点干果,一部分搬回家里,一部分留给安小北他们分了,以后穆云翼不会来讲书,伙计们自己出钱买茶叶点心,挣得钱他们自己分,只不过时间不再到十五,而是到正月初八就重新开业。白羽民和夏见有钱赚,也留了下来,等到二十七八再走,商益本想仍去说书,只是他来年也要入场,穆云翼也让他在家里温习功课。
按照风俗,从小年这天开始,就算开始过年了,一直到明年正月十五,家家户户开始张灯结彩,穆云翼提前置办了四分年货,当日计宝根他们回村的时候,给牛、马、计、邱四家一并捎带回去。这回又拿出银子给自家置办起来。
首先是从上到下的衣裳,穆云翼、高以纯各自做了一套款式相同的衣裳,仍是从里面的亵裤袜子到外头的棉靴氅衣都有,只不过穆云翼的仍是金红两色,高以纯是银绿两色罢了。上面有穆云翼的手艺,自己那套辅以金线绣的桑木,领口有叶纹,中衣的袖口,袜子的踝处等地也都绣着或是几片桑叶,或是一条桑枝。高以纯的则是水纹,对应的地方绣着泉眼、小溪。
另外小五、商益还有墨香三人也是一人一套,从里到外都有,跟穆云翼两人是同样料子,只是没有穆云翼的绣工。又给高学红做了一套外面穿的衣裳,算是高以纯给表弟和老姑置办的。
除了他们之外,剩下的都是奴仆,只有一件中衣和两双袜子是细棉布做的,外头的皆是精麻做的衣裳,按照惯例,奴仆不能穿得太好,就算是赵员外那样的大家,也只有几个管家能穿棉的,其他小厮仍要穿麻的,若是敢穿上丝绸,那边是要反了天了,跟吃人差不多了。
不过就算这样,几人也都感恩戴德,尤其是云婆子母子,特地赶着给穆云翼磕头拜谢,只说主子恩重如山,在没有这样厚待下人的了。
这云婆子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原来给富家公子做奶妈,算是见过世面的,他是真真觉穆云翼是个肯替下人用心的主子,就从那细棉布的中衣和两双袜子就能看得出来,旁的主子,哪肯把奴才方半点在心里头呢?即便原来在王公府里,吃得好住得好,但也时时小心,动辄被主子大骂,说是狗奴才,实际上也跟狗真的差不多了,穆云翼却从不朝打暮骂的,又因为是他收得奴才,更很少往火锅店这边来,高以纯也很少管教,所以这些天过得极为舒心滋润,眼见着有自己的房间,伙食跟高以清那样的主子少爷都一样,又摊上穆云翼这样一个宅心仁厚的,以后的日子多少也有些盼头。
对于云婆子,穆云翼也很看重,这老婆子女红、厨艺、茶道、药膳、调香、园艺……凡是这个时代女人应该掌握的功夫,十八般武艺几乎是样样精通,又因为见过世面,对于上流社会的各种门道更是了如指掌,为人又勤快,不多言不多事,跟当初被高学解指使上门,做出来的那副嚣张样子时候简直判若两人,连高以纯也来向她请教厨艺,高学红也跟她请教女红,上上下下这些衣裳全是她一个人在几天之内赶出来的,针脚精细,人人合身,毫无粗制滥造之感,穆云翼本让他二十八之前做出来,她竟然二十二就做出来了!
☆、第136章 回家过年
穆云翼见云婆子点灯熬油地不容易,怕她熬坏了眼睛,特地把高以纯给他配的清心明目茶包了两包给她带过去,顿时把她感动的不行,又来火锅店磕头谢恩,回去跟躺在床上的儿子说:“双喜啊,我看咱们这位小先生是个心地慈善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主家也换了四五处了,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替下人考虑的主子呢!要是从小服侍过的也还罢了,咱们先前还帮着别人谋夺过他房产家业的,现在不过连夜赶了几件衣裳,他就送了养眼的茶来,真真是再好不过了,不怪人家都说他是仁义无双小先生呢,我先前伺候的那位蓉哥儿,可是我从小奶到大的,等到打发咱们的时候,可不见他替咱们说一句话。”
李双喜道:“咱们做奴才的,自然是跟了哪个主子,就忠于哪个主子罢了。”
云婆子道:“俗话说人敬咱们一尺,咱们就敬人一丈,虽然说做奴才的,天生就身不由己,但主子好了,咱们尽心服侍,凡事多替主家考量,该节省的节省,该着眼的着眼,若是主子不好,便懈怠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现如今摊上这样一个好主子,便是菩萨保佑了,可要用心服侍着,可不能像府里原来的那起子混账羔子,主子越是好性,他们越偷奸耍滑,你要记着那样的人将来都不会有好下场,人家对咱们好,咱么也得对人家好,不能属乡窝头的,总自己这一头大,老是想着占便宜,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便宜可占?便宜占多了,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你赶紧把伤养起来,总不能总在炕上躺着,当奴才的,可不能吃主子的闲饭。”
这云婆子精通厨艺,在厨艺里头又最擅长做糕点,虽说家里头工具不全,材料也配不齐整,但便是这样,做出来的芝麻栗子糕、九层山楂糕、双色马蹄糕,以及核桃酪、翠玉糕、水晶糕等也是美味无比,很多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邱掌柜店铺里的大厨都没听说过,据说她会做几百种糕点,每日挑两样做了,头一份装上匣子送到火锅店来给穆云翼和高以纯吃,第二份给“三少爷”高以清和“表少爷”墨香,以及“小少爷”商益,还有“姑奶奶”高学红,大伙被她叫得直起鸡皮疙瘩,直说了几次才终于使她改口,不过仍然是守着大家里头的规矩,对这几位“主子”恭敬无比,说话做事,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高以清只吃了两次,就云大娘、云大娘地叫开了,他也是个知道念好感恩的,和墨香商量着拿钱给云婆子买了个刻着云纹的银戒指,把云婆子感动的不行。要说在过去,别说银戒指,就算是金钗玉簪的,她也不知有过多少,只不过被卖出来时,东西都被主家收回去了,她感动得不是这个戒指本身,而是孩子的这份心意。
她年纪大了,不像年轻人那样追求富贵,想要攀高枝的,尤其是经过这一场劫难之后,她只想找个慈善的主子人家安静地养老,能有吃有喝,不朝打暮骂的,就阿弥陀佛了。她原来在王公府里,从小奶大的公子,也不拿她当回事,何曾正经给过他东西?高以清不过吃了她几日糕点,本钱还都是公里出的,就这样答谢她,这份真心,着实让她感动不已,当场就磕头谢恩,把高以清吓了一跳,随即红着脸赶紧把她搀扶起来:“云大娘不可这样,不值什么的。”
年关将近,人人都回家过年,店里的生意开始少了下来,穆云翼和高以纯也正好歇歇,这一年的奋斗,把他俩都累得不行,一年四季都在劳心费力,脚打后脑勺地忙活,这回倒是可以享享福了,茶楼和火锅店相继歇业,一切事物,又有手底下人打理,他俩只动动嘴就行了。
年货也买了一大堆,鸡鸭鱼肉都敞开了手去买,可不用像去年那样精打细算,他和高以纯都穿得齐整,各自抱着一个手炉,只管付钱,买了东西,自然有清明和寒露两个提着,倒也真有点富家公子哥的派头了,而别人家的公子哥都是承祖辈的福荫,他们俩这公子哥,却是自己劳动拼搏而得,这其中的意味又是大不相同,历来是自己做的饭最香,花着自己挣得钱,跟花父母的钱,感觉可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腊月二十八那天,高以纯带着高以清回村里给父母上坟,穆云翼则又用红纸写了对联,除了茶楼饭店,加上自家的大宅之外,仍像去年一样,给几家相熟的送去,和商益提着对联,站在门口喊:“掌柜的,福到了!你到底要不要啊?”他长得好,又是这般作为,就仿佛是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一样,而且名气也比去年不同,送福上门,谁能不要呢?各家掌柜的都亲自出来,把他迎进去喝茶,临走的时候,再拿一个银元宝给他。
穆云翼却不肯要银子:“我现在也不像去年那样缺钱,指着这些过年,来送春联,不过是图个喜庆,大过年的,朋友们热闹热闹,咱们还是按照旧年的例,只给一串钱吧。”
因他去年送春联小赚了一笔,有不少人学样,从小年开始就挨家送,大多像穆云翼这样站在门口,大声说福到了,问人家要不要,只是东施效颦,不得人心,唯有几家心巧的,专门找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来送对联,如今已经成了望城县一景,大家都管这个叫“送福童子”,而穆云翼又是其中的“送福金童”,人们都传,只有得了他送的对联,就能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幸福长寿,所以有不少人都慕名来求,还问明年能不能给自家也送,穆云翼挨个都给写了,每副都只收一百文钱,对于小门小户的是天价,对于那些来讨吉利的商户则是毛毛雨了。
年三十这日,中午时穆云翼先到茶楼去,跟几个伙计吃了一顿,下午到火锅店,又一直吃喝到傍晚,然后让清明他们四个留下看店,他和高以纯回到松林街大宅去守岁。
云婆子早把炕烧得热热乎乎的,被子也都浆洗干净,单拿出两床新的来,在里屋炕上,又摆出自己做的二十四样糕点干果,全用小碟子装了,摆在大桌上。
穆云翼让摆了炕桌,把人都叫到一起玩了小半夜的三国杀,他平日睡得早,天黑之后再看一会书就睡觉,因此这时也熬不得夜,到了亥时就困得不行,高以清因为有去年的例子,虽然也是极困,也不敢去睡,生怕一觉睡去,睁开眼睛又到了第二天早上了,两个人连喝了好几碗浓茶,好容易坚持了下来。
到了子时,大家伙都集合到院子里来,院子正中间摆着供桌,前头放着三清画像,仍是穆云翼去年画的那三张,搬家的时候也都带了过来,高以纯做了三个木匣,将画贴在里头,平时上了盖子,谁也不知道里头是啥,祭拜的时候把盖子抽出来,立在哪里,就成了一个神龛。
穆云翼作为家主站在最中央,左边是高以纯,右边是高以清,带头跪拜,第二排是商益和墨香,他俩一个是穆云翼的徒弟,一个是高以纯的表弟,都属于客人,本来是不能参与拜神的,不过穆云翼没有那么多讲究,连高学红,甚至云婆子都叫来一起拜:“圣人无私,众生平等,哪会区分男人女人,家人客人,主子奴才呢?在他们那里,俱是一样的人,只要诚心去拜,都是一样的。”又把云婆子感动够呛,像这样拜神祭祖的大事,她这辈子都没有参与过,能跟主子一起参加,可真是莫大的荣耀了,更代表主子信任她,把她当成一家人了。
穆云翼亲自上了鲜花、清水,一碟榛子、一碟核桃、一碟松子:“圣人都是仙人,比神还要尊贵,只爱自然之道,不用凡人做的烟火吃食,只这些就够了,若是用别的牲畜做出来的东西去拜,反倒更是亵渎了!”在这个家里,他就是老大,他说怎么拜就怎么拜,别人也不能说啥。
拜完了神,开始放鞭炮,一种是飞上天的烟花,一种是扔到火盆里,噼啪炸响,又狂喷火焰的,既好玩又好看,只不过都是高以纯和商益动手放的,穆云翼想去亲自燃放,高以清也跃跃欲试,都被高以纯止住,怕他俩烧了炸了:“等你俩涨到和我们一样高了再准你们放!”
放完烟火,大家把三清圣人请到客厅里,靠墙摆好,以后每日更换祭品,上香跪拜,要等到出了十五才撤下来呢。
穆云翼已经是困得不行,想要就在这里睡一宿,高以纯却不敢,硬要回火锅店去,穆云翼拗不过,便任由他给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穿上,然后拖出院门,往火锅店来。穆云翼又困又累,一步三哈气,不满地道:“你都烦死人了,在哪睡还不一样?这大晚上的,困死了!”越说越气,锁定赌气蹲在路边不走了,“我走不动了,你自己回那边去吧,我就在这里睡。”说完就往地上躺。
“好元宝,别闹了,赶紧回家,到时候我搂着你睡。”他始终认为,火锅店那边才是真正属于两个人的家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