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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谢识玄不是不知道江家退亲的事情, 也不是不心疼女儿。
    但是这个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江家目光短浅, 他不与他们计较,他谢识玄的女儿, 不会愁嫁,正好他对江家那小子也不甚满意,其实看着夫人为此辗转反侧难眠, 听到女儿为此哭泣伤心, 谢识玄哪里有不愁的?但是他此刻也只能硬下心肠,让他夫人好好看一看, 她娘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看看清楚了, 以后也会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了。
    当初他一眼相中沈江霖, 想要配给琼娘,如今未来的两个女婿人品高下立现,夫人已然后悔不跌,他就不落井下石了, 正好每日都要为了谢识微奔波忙碌, 免了和夫人的大眼瞪小眼。
    谢识玄思路清晰, 如今的情况, 先解了谢识微的困局, 那么他小女儿的婚事问题自然也会迎刃而解。
    沈江霖这些时日没少帮忙传递消息,显然是坚定地站在谢家这一边的, 由小见大,沈江霖一点都没想和谢家撇清关系,自然年底和静姝的婚事是照旧的。
    谢识玄对沈江霖更加满意, 同时他有了要将沈江霖引荐给太子的心思。
    沈江霖能力卓越,心思缜密且不骄不躁,身份正合适,说近,是谢家的未来姑爷,说远,至今还未成婚不是一家人。且他官职较低,不容易引人注目,更关键的是,沈江霖年轻。
    永嘉帝今年已经过了耳顺之年,虽然他们这些臣子们每天口呼“万岁”,但是难道一个人还真能活“万岁”?
    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但是却是最真实的想法。
    永嘉帝自从今年开春一场风寒后,虽然治好了,但是身体情况却是大不如前了,没有人嘴上会去说,但是观永嘉帝的气色,就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尤其发生了三皇子谋逆一事后,自从郑皇贵妃触柱而亡,陛下瞧着是手段冷硬、一点情面都不讲,但是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急切的表示,甚至陛下直接让太子主理此案,显然就是将三皇子的性命和一干三皇子党全部交托给了太子,是彻彻底底站在太子这边的表示。
    帝王向来重权欲,先帝在暮年期间,还曾发生过与太子争权的事情,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永嘉帝在朝堂之上被折断羽翼,甚至差点太子之位不保,可谓是尝够了其中的苦楚。
    谢识玄一方面可以理解永嘉帝出于自己的经历而做出来的选择,可是另一方面,他同样是两个儿子的父亲,哪里不懂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道理?三皇子已经遭到了莫大的惩罚,势力被连根拔起不说,就是郑家和元家人悉数被贬为庶民,举家流放,朝堂之上的势力抓的抓、贬的贬,连他亲娘都已经以死谢罪了,三皇子更是被圈禁了起来,这般惩罚,可谓是除了留了三皇子一条命在,什么都没给他留了。
    这哪里是像父亲对付儿子,简直就是生死之仇的敌人之间才会如此不死不休。
    可在没有出这个事情以前,三皇子几乎是最受宠的皇子了。
    是的,比之太子,更加的溺爱,更像一对平常父子。
    难道帝王心思果真难测,一夕之间就能冷硬至此?
    谢识玄一开始也认为是这样的,但是后面又觉出了不对劲来——陛下的做法太过急切了一些。
    仿佛在着急着将一切都安排好似的!
    联想到永嘉帝有两次大朝会都罢免了,再联系到永嘉帝的岁数和开春后的那场病后,谢识玄脑海里瞬间有了一种十分骇人的猜测。
    这种骇人之感不过持续了一瞬,谢识玄竟是越想越觉得十分有可能。
    帝王的身体健康状况一直是后宫之中最讳莫如深的事情,太医院中专门为帝王请平安脉的两个太医嘴巴比蚌壳还难撬开,后宫之中伺候皇帝的太监宫女,本身的权利就是依托在皇帝身上,永嘉帝身体有碍的情况若是传出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外面的人想要探听圣体情况的,若是被发现直接就是一个斩立决。
    除非一个帝王的生命走向了真正的末路,否则在此之前,无人会得知一个帝王的真实身体状况。
    但是根据这些蛛丝马迹的分析,谢识玄竟是得出了永嘉帝或许命不久矣的结论。
    所以他想将沈江霖引荐给太子,不仅仅是要沈江霖帮谢识微说情,更同样是给沈江霖机会,让他尽早进入到太子的视线之内。
    太子一旦继承大统,势必要组建自己的班底,可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年轻又有能为的沈江霖,若是被太子看重,想来日后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这才是谢识玄想让沈江霖出头的真正动机所在。
    不过,这对沈江霖同样也是一种考验,考验他对谢家的信任程度,同时也考验沈江霖的机变之能。
    谢识玄和沈江霖提了此事后,谢识玄本以为沈江霖为人谨慎,自然要思前想后一番,没想到沈江霖听过之后,沉吟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下来。
    沈江霖记得那本书中,他看到的最后部分,便是新帝即位,对荣安侯府进行了审判,沈家门庭一夜败落,举家流徙三千里。
    而新帝即位的时间,便是明年。
    书中未写明新帝究竟是谁,沈江霖最近在为谢家之事奔走之时,已经看到了朝堂之上被打为三皇子党的那份名册,其中就有赵家一干人等,而微妙的是,太子身边竟然也揪出了内贼,作为詹事府少詹事的周成祥,也被打在逆贼,从其家中揪出了许多传递东宫消息的信函,周成祥的乱党之罪,没有可以辩驳的地方。
    而周成祥当年这个詹事府少詹事的官职,走的是赵家的人脉。
    詹事府是做什么的?詹事府就是东宫太子在朝堂之上的权力班底,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在永嘉帝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太子失望之举的时候,周成祥就早早投靠了三皇子,而不是坚定地站在太子这艘大船上。
    这很匪夷所思,除非周成祥有高人指点。
    这个高人是谁?旁人或许还会一头雾水,但是沈江霖却已经胸有成竹,自然就是赵家人。
    赵秉德定然是从赵安宁口中知道了最关键的信息,也就是说下一任的皇帝,在赵安宁那一世,并不是太子,而是三皇子!
    所以赵家人坚定地成为了三皇子一党的中坚力量,同时还策反了周成祥给他们传递信息,只有如此,一切才都说的通了。
    因为自己的介入,阴差阳错之间,将元朗的谋逆之事提前揭发出来,三皇子势力还未大成,就被发现了端倪,在永嘉帝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之际,快刀斩乱麻也要将三皇子的势力全部斩除,从而改写了三皇子登基的结局。
    这是连沈江霖都不清楚的内情,一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
    沈江霖在永嘉帝生病之际,人在两淮,况且以他的官位,尚且不能上朝,而且他从政时间短,无法如谢识玄一般,及时了解各种情况,但是他依旧与谢识玄一样,得出了永嘉帝将不久于人世这样的结果。
    别看如今荣安侯府被沈江云夫妇接管了,沈锐摔断了腰后,终于也认命了,给沈江云请封了荣安侯的爵位,永嘉帝痛快批了,似乎已经一切向好了。
    但是没了渣爹占据着四品太常寺卿的官位,就意味着他大哥空有一个爵位,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沈家彻底离开了权力的核心,朝堂上的风吹草动沈家都要滞后一步才能知道。
    若是永嘉帝能够多活几年,朝堂稳固,他和他大哥还能徐徐图之,但是一旦发生了权力交接,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对荣安侯府是什么态度是什么想法,还有没有机会让他们徐徐图之,都成了一个问题。
    未来岳丈给了他一个在太子面前刷脸的机会,或许他的真实用意并不仅仅是为了帮谢家去办事。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便利,三言两语,翁婿两人就达成了共识。
    七月流火,八月亦不遑多让,太子周承翊刚刚从大理寺那边出来,地牢之中虽然有些阴森,但是气温偏低,尚不觉得有炎热之意,可一出大理寺,周承翊便觉得整个人被一团热浪给包围住了,再加上太子出门办案,自然要穿东宫亲王衮龙袍,里里外外有四层,腰间要束嵌宝革带,头上更是一丝不苟地戴着翼善冠,层层繁复之下,象征的是东宫太子的无上尊荣,但是在这个夏日同样是一层层负累。
    索性太子的马车里都摆上了冰鉴,马车宽大豪华,里头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周承翊坐上了专属于他的东宫马车,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一点。
    周承翊从小经受最严苛的宫规礼仪教育,哪怕是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也不会塌肩弓腰,而是自然而然地挺直背脊端坐在小案后面,抓紧时间开始处理公务。
    最近这段时间,周承翊的压力十分的大。
    旁人都以为父皇为了他重惩三弟,帮他在继承大统的道路上扫清一切障碍,天家父子情让人感叹,同时朝中许多重臣对他更加和颜悦色了三分,显然是觉得他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再出不了任何纰漏。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父皇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惩处三弟,是父皇再三让他保证,在他即位后,定要善待三弟,不得再以此来讨伐他。
    周承翊应了。
    他不应不行。
    父皇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他再斤斤计较,那就根本不会是一个仁君了。
    周承翊自小失去了母亲,虽然有父皇的庇佑,但是在后宫之中,稚子而身居高位,讨好之人有之,觊觎他手中的权力利用他的人亦有之,永嘉帝励精图治,再如何想要保护好儿子,也没有三头六臂,周承翊这些年并没有少吃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