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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啪!”
    静室内一个巴掌声响亮到突兀。
    赵安宁捂着脸颊上的红印, 低垂下了头,发丝因为这个巴掌而打乱了一丝,垂在她的脸侧。
    然而, 赵安宁没有哭,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对着赵秉德冷笑。
    赵秉德显然被这个冷笑激怒了,他一拍身边的高几,怒斥道:“笑!你还有脸笑?!闯了这么大的祸, 赵安宁, 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秉德已经无法理解女儿的所作所为了。
    这些年来,虽然说在她的婚事上自己有了私心, 想要多留女儿几年,但是看女儿自己的意思, 也是不想嫁人的。
    赵秉德就这么一个女儿,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赵安宁身边的仆妇,甚至比两个儿子身边的还多,有什么奇珍异宝, 都是先想着先给女儿一份。
    是, 他是有私心, 但是赵秉德也不认为自己亏待了女儿。
    哪怕这个女儿已经被那些预知的梦境有时候弄的有些偏激了, 赵秉德也是尽量让妻子安抚, 让她明白现实是现实,梦境是梦境, 不可完全混为一谈。
    甚至这些年来,赵秉德也逐渐回过味来,有时候预知一事是一把双刃剑, 可以拿着这把剑一往无前,也有可能会挥向自身,防不胜防。
    正是因为赵秉德有了这样的觉悟,他如今再得到赵安宁的预知信息后,都是小心求证,绝不会深信不疑,官场之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这些预知只能用为参考,其中细节,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也正是因为赵秉德够小心够谨慎,才没有在官场上翻船过。
    而落在了赵秉行眼里,就全成了赵安宁的预知之功劳。
    若是赵安宁确实能做到算无遗策,赵秉德或许根本生不起让女儿嫁人的心,对女儿所有言论都会坚定执行,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可赵秉行不知道,他偷偷接触赵安宁,得了信后就开始着手设计,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显而易见的,还给赵家树了一个秦之况这样的大政敌!
    他们如何敢的?!
    秦之况这样的人,要么一击必杀,让他永世不能翻身;要么就按兵不动,不能轻易与之为敌。
    赵秉德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到底要做什么!
    赵安宁抬起头来,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是五道鲜红的指印,她缓缓勾起唇角笑了,一开始是沉默的笑,后来她笑出来声,而且越笑越大声。
    “爹,您以为我真的是个蠢人,看不懂您这么多年是想做什么吗?”
    “看我有预知之能,就想把我留在家中,如今又觉得我说的不是事事都准,就想打发我随意嫁个人,送出京城!这些年来我为赵家做了多少,便是养个清客幕僚也该帮我供起来吧?结果您呢,对着亲女儿,是想用完就扔吗?”
    赵秉德一甩衣袖,恼怒的脸色涨成猪肝色:“你闭嘴!简直放肆!”
    “赵安宁,我是你爹!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
    赵安宁冷笑:“女儿自然是尊您敬您的,只是爹您自己可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当年答应女儿,会帮女儿对付荣安侯府,结果如今已经做到三品大员了,却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依旧一点点的风险都不敢冒!这就是您的言而有信?这就是您的男儿血性?”
    “女儿都已经任您利用了,您也用不好不是吗?做事如此瞻前顾后,我对您没了期望,去找大伯,又有何不对?反正都是赵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女儿还是懂的。”
    赵安宁是彻底和她爹撕破了脸,一点脸面都没给赵秉德留,这些年来对赵家的所有不满,赵安宁都一股脑门地说了出来,与赵秉德极其相似的一双眼,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毫无情谊。
    父女陌路。
    赵秉德彻底黑了脸,他没想到这个女儿已经疯魔成了这样,知道再和她辩也辩不出来什么,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去看看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家若不是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给他们遮风挡雨,她赵安宁哪里来的安稳日子,哪里来的荣华富贵?
    为了一些似是而非之事,非要他和荣安侯府对上,不是疯了是什么?
    荣安侯府如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他要和荣安侯府对上,不仅仅是荣安侯沈锐,还有他的长子沈江云,次子沈江霖,还有整个沈氏宗族,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宣战,轻易是使得的吗?
    就算真是原本沈江云对她有辜负之嫌,那现在婚约也如她所愿解除了,天下青年才俊几乎任她挑选,陆庭风这样的她也看不上,相看的时候连个笑脸都不露,其他的新科进士哪一个都入不得她的眼,他也忍了,如今竟然还敢将消息传给他大伯,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看来,这个家里是真的容不下这个太过离经叛道的女儿了!
    “是我平日里待你太好了,让你如此不知尊卑,那就回去好好给我反省反省,等过两日就送你回苏州老家,择一夫婿嫁过去,也省得你每天满脑子的痴心妄想!”
    “来人,将大小姐送到绣楼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出来!”赵秉德直接对着外头的仆人喊道。
    很快,就来了两个健硕的婆子,一人抓着赵安宁的一条胳膊,一点都没有客气。
    赵安宁的手臂被抓的生疼,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尖叫着让她们放手,但是这两个婆子充耳不闻,很快就将人连拉带拽地送到了绣楼里。
    闺房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下落锁,任赵安宁在里面如何拍打,两个守门的婆子只作不知。
    赵安宁捶到手掌发红,一只指甲都劈断了,外头依旧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赵安宁满面是泪地软倒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闺房,久久无法动弹。
    赵秉德虽然一怒之下将女儿关了起来,但是一日三餐等还是照旧送进去,然而如何送进去,就如何送出来,气的赵秉德沉着脸道:“继续送,不吃就端出来,我看她能坚持多久!”
    可是,一连三天,依旧如此,赵秉德实在有些慌了,妻子张氏也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冲到了赵安宁的绣楼里,冷着脸让两个仆妇开门。
    两个健仆是赵秉德的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哪怕是当家主母亲自过来,她们依旧拦在门口一动不动。
    张氏气急,正准备亲自动手开门的时候,气喘吁吁赶过来的管家连忙冲着两个仆妇摆了摆手,她们才从腰间拿出了钥匙,将门打开了。
    张氏快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张氏心中大骇,急切地走到床边,握着女儿的手将她摇醒:“安宁,安宁,快醒醒!”
    看到赵安宁终于虚弱地睁开了双眼,张氏奔到桌前,一摸桌上的水壶,都是冷的,连忙高声让人送一壶茶来,将女儿扶了起来,给她灌了两口水,见人有些清醒过来了,又连忙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煮的软烂的小米粥,要给女儿喂进去。
    赵安宁摇头偏过,但是她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根本拗不过张氏,张氏捧着她的脸,一勺勺给灌进去,由不得赵安宁挣扎。
    一碗粥灌下去后,张氏帮着女儿擦了擦弄的湿濡的唇角,终是忍不住哭出声道:“安宁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是在剜为娘的心啊!”
    赵安宁半躺着靠在大迎枕上,眼角边滑落下一滴泪水。
    摸着女儿细瘦见骨的手腕子,张氏低声哀求:“安宁,我的好宁娘,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那些什么预言之事,往后你就忘了吧!别管是谁来问,你只说不再有神灵托梦便是,关于沈江云和你在梦中的恩恩怨怨,你就把它放在梦里吧,娘陪你回苏州,咱们找一个好儿郎,安安稳稳地嫁了,这些年娘攒下了不少银子,到时候都添给你做私房,你拿着这些银子,如何都不会过苦日子的。”
    “安宁,你听娘的好不好,啊?”
    张氏泪水一滴滴滴到赵安宁的手腕上,明明是冰凉的泪,但是却仿佛烫到了她一般,让她手腕想要瑟缩起来。
    赵安宁吃过东西后,终于有了一点力气,她将头回了过来,干到起皮的嘴唇抖动了两下,嗓子粗哑的不像话:“娘,你别哭。”
    张氏见赵安宁终于愿意说话了,连忙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喂着她喝下,一杯喝完之后,见女儿眼神里还渴望,连忙又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赵安宁干裂的嗓子才真正恢复了一些过来。
    张氏只以为女儿是回心转意了,拉着女儿的手哀求道:“过两日,你就和我回苏州去,可好?”
    谁知道赵安宁缓慢地摇了一下头,她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她的目光却依旧执拗:“娘,我不要回苏州,我放不下。”
    张氏有些崩溃了,她立起身来,捶胸顿足,在原地转了两圈,手中的帕子都快扯烂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又坐回了床沿上,捧着赵安宁的脸哽咽道:“安宁,安宁,你听娘说的,这些都是假的,是梦魇,你不要信好吗?安宁,你忘了那些,就当是娘求你了好不好?”
    张氏一开始的时候知道自己女儿居然有预知未来之能也是惊喜坏了,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上天给了你一样礼物的同时,早就标好了价码,付出的代价让人难以承受!
    张氏情愿女儿根本没有这种异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小姐,从家里这个门嫁出去,就入沈家的门,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这又有什么不好?
    正是因为女儿深陷于这些预知梦之中,才会退了沈家的亲事,可是如今再看看那沈江云,又哪里有半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