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从在校外何亦歌被外校的几个围攻并且成功反击，低调离开后，他的名字便悄无声息的传遍了整个校园，很多人开始私底下对他议论纷纷，认识他的不外乎对他刮目相看，更有甚者不愿相信这是他们眼中的何亦歌，不认识他的大多是讨论一些“没看出来这货挺牛逼的啊”诸如此类的话题，而没见过何亦歌庐山真面目的，兴致勃勃的装作路过的样子从他所在的教室走来走去，不时偷瞄几眼。

    而教室里的何亦歌则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成绩再也不是班级里最差劲的，上课记笔记，下课默写单词背诵重点，除了上厕所很少出教室，英语照样很逊，倒是旁的课业有了极大的进步，老师偶尔几次在课堂上的提问也可以随口答出来，渐渐能从班主任的眼中看出欣慰。

    除却英语老师对何亦歌的一些误会和偏见，何亦歌在部分老师们的眼中已经脱离了郁自卑的坏印象。

    勤奋认真是他最新被贴上的标签。

    终究……变的不一样了。

    生活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前进着。

    王晓旭凝目看着蹲在屋里边看课本边蹲马步的何亦歌，虽然他的这个造型看起来很滑稽，王晓旭却笑不出来，目光中带了点疑惑和不解，他喃喃了嘴唇几下，走上前拍了拍何亦歌鼓鼓囊囊的腹部。

    “呀，这是什么”

    “铁板”

    何亦歌一说是铁板，王晓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联想到少林寺里的和尚，他囧着脸，不甚在意的掀开对方宽大的老式汗衫一看，果然是铁板，抽抽嘴角。

    “你这是要练轻功么……”

    闻言，何亦歌呆滞片刻，歪头疑惑的吐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王晓旭额角抽了抽，当做没听到：“腿上不会也有吧？”边说边向下去。

    “嗯”何亦歌姿势未变，另一只手翻了一页课本。

    当王晓旭到何亦歌腿上的铁板后，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再次打量何亦歌的姿势。

    捏了捏他的臂膀，啧啧道：“不错啊，看你这架势不像是玩的，练了有几天了吧？”

    何亦歌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课本，上面有用钢笔画出来的重点。

    “嘿，你小子行啊！自从去武馆当陪练，脾气身手都见长不少！你打架的事我都听别人说了，刚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在家偷偷有练，不错不错”王晓旭很欣慰，激动的一屁股坐到小桌子上。

    王晓旭那天放学走的早，并没赶上何亦歌打架那岔，路上有听别的学生讨论，讨论中并没说打架的人是何亦歌，只是一个劲的说外校的周雄带着人堵了一个咱青林的学生，当时王晓旭还在想，谁这么倒霉啊，周雄那货可是个烂茬，谁碰到谁倒霉……

    完全没想到被围的人竟然是亦歌！而且他还把人给打了！嚯！

    “我跟你说，你打了周雄，他可不会善罢甘休，我听说他有个表哥在混黑社会，你最近小心点，虽然不至于把你怎么滴，顶多再打回来，你只要记住我当初告诉你的，打不过就跑，跑你总行吧？对吧？”

    何亦歌本就不善言词，所以并不准备告诉王晓旭，周雄所谓的报复其实已经实施过了，但听着王晓旭“嘟嘟”连珠带冒出来的关切之语，虽听在耳中却实实在在落在了心窝里，忍不住冲王晓旭笑笑，意思让让他放心。

    王晓旭看到何亦歌笑，也跟着乐，猛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般，拍了拍脑袋：“你上次不是问我你妈的事儿吗？我看也不指望你爸能给你点这方面的线索，你不如去问问你舅”说完看向何亦歌。

    何亦歌听到王晓旭的话，愣住，舅？

    ……

    很少想这些事情，何亦歌都快要忘了这拨人的存在，对的，他还有一个舅。

    何亦歌的脑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眼神明，微微驼背。

    “我听我妈说，你爸今年本来不想让你上学了，这学期的学费还是你舅给你交的呢，要不然你现在就是失学少年！哈哈……，我想着吧，给你交学费，人总归应该不差吧？毕竟是你妈的哥哥，你问问总没错，不过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连你有个舅还是今儿才知道……算了，你自己掂量着吧，去不去问，你决定，我就给你带个信”

    何亦歌认真的听着王晓旭讲的话，听到学费这一段时，诧异了下，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残存的记忆中，这个舅舅出现的频率并不多，倒是舅妈和一个少年人出现的次数远远高于这个舅舅。

    远高的意思是，只比这个舅舅高点，其实都不差，并没见过几次面，大约是个手指就数的过来。

    而且记忆并不美好。

    当何亦歌想要在脑中继续搜索点信息时，一种莫名的情绪慢慢缠绕在思绪里，隐隐透着对这些人的排斥。

    王晓旭看到何亦歌的眼神变了变，问道。

    “怎么了？”

    何亦歌收拢起一样的情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王晓旭看没什么事了，拍拍何亦歌一动不动的身体，笑嘻嘻道：“好好练，你的进步让党非常欣慰，改明儿我带着我媳妇去武馆看你”

    王晓旭走后，何亦歌又蹲了两个小时，揉着有些酸的肩膀，边揉边向门外走。

    双手随意的搭在护栏上。刚刚王晓旭说的事情，让他的思绪还有些乱。

    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除了知道叫谭小宁外，样子已经模模糊糊记不得了。

    就连这三个字还是想了许久才拼凑完整和确定。

    她是走的有多彻底，才可以这样决绝的丢下当年尚算稚童的他？

    逼不得已？还是有旁的原因呢？

    想到此，何亦歌突觉寂寥，抬头望着夜空，闪闪烁烁的星星，在眼中渐渐变成铺天盖地的明黄火光。

    ……

    竟又想起哥哥和安庆，何亦歌摇摇头，不让自己再陷进记忆中。

    那些回忆对于孤身再次的何亦歌来说，就如洪水猛兽，因为太浅暖，便更不敢轻易回忆。

    去水池旁接了盆水，草草冲洗，睡去。

    何亦歌摘掉护具、拳套，甩甩的头发，今天的陪练时间结束，他冲一旁的人打个招呼后就向后面的淋浴室走，武馆配发的白色t恤早已汗湿。

    水花四溅，少年水花下的身体因为有规律的作息、饮食和勤加锻炼，看起来格外稚嫩紧致，抬手间，看到自己稍显苍白的肤色，少年的眼神竟透出些嫌弃，微微抬眸透过水幕看到隔壁高大且拥有一身蜜色皮肤的青年后，抿了抿唇低头继续搓洗。

    洗完澡，一身的舒爽，换好衣服，拿着结算好的几百块钱工资，走出武馆。

    他的唇若有若无的勾起，显然心情很好，脚步轻快，面部因他的淡笑，跟着生动起来。

    路过一家品店，何亦歌后退几步，迟疑了下后才在店门前驻足。

    透过透明玻璃，何亦歌的手在裤子口袋里不自觉捏紧。

    推开门走进去。

    等再次从品店走出来，何亦歌手里多了个东西。

    打开盖子，耳朵慢慢凑近了些，听着里面响起优美悦耳的音乐声。

    原来竟是一个小小的音乐盒，褐色的小盒子，打开后，有个小人会随着音乐在盒中缓缓而动，样子小巧致，看上去十分的漂亮。

    听到里面的音乐声，何亦歌的眼睛明亮亮的被这神奇的小盒子吸引住，像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地，音乐停了之后，他按照店员教的，一圈又一圈拧着发条。

    他想要这个东西很久了。

    “抢劫了！抢劫了！快帮我抓住他们啊！！！！”女人的声音中透出哭意。

    路人听到声音，一脸麻木，见怪不怪般，纷纷避让，不愿惹闲事。

    何亦歌抬起头，看到一架红色摩托车后紧紧跟着一个赤着脚追赶的女人，那女人耳朵和发上隐隐有血迹，眼看着离摩托车越来越远，女人的哭声彻底爆发出来。

    “你们这群王—八—蛋！！那是我爸的救命钱啊！！！你们怎么……啊！”还没说完已绝望的捂住脸跪在了地上，呜咽之声绝望至极。

    坐在摩托车后面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扭头看到女人停了下来，像是松了口气。

    何亦歌看到摩托车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而周围的行人竟无动于衷，谁也不愿帮忙阻拦。

    他默默走到路边，单手使力卸下路边的绿色垃圾桶，向马路边走，看到摩托车向这边行驶，手中的音乐盒没地方放，只好拿在手里，于是，腾出另一只手拎着垃圾桶。

    在摩托车越来越近的时候，何亦歌准而狠的把垃圾桶毫不犹豫的砸向了驾驶着摩托车的男人，那人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痛呼之间，车子已歪倒在地，随即狠狠把后座的人甩了出去，眼看歪倒的车子就要滑向路中央，电光石火之间，何亦歌跳向路中央，扯起摩托车车把，连人带车顺势推到了梧桐树下。

    此起披伏的刹车声。

    行人被突然冲上去的少年那迅捷的动作惊的目瞪口呆，被抢的女人听到惊呼声，抬起头，刚好看到坐在摩托车后面的那个人重重飞到自己身前，随即，皮包“啪”的一声，落入怀中！

    又惊又喜的表情忙不迭看向何亦歌，双手则紧紧攥着自己的皮包，不敢相信皮包竟失而复得。

    两个抢劫的男人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喘气，抱头的抱头，抱腿的抱腿，摩托车则横倒在马路旁的树下，车轱辘还在哗啦啦的转。

    “瓜儿小子，你干啥呢！”环卫工人拿着扫把，气呼呼的指着何亦歌，噼里啪啦的一通说。

    “破坏公物，这可是要罚款的！我们扫地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还好我刚刚把里面的垃圾清理完了，不然被你这么一甩，还不飞的哪里都是？！”

    “大妈，大妈，罚多少钱？我给这位小同志出了！”被抢包的女人擦了擦眼泪，边擦边笑，掏出包里的钱夹抽出几张递给罩着橙色马甲印有环卫二字的大妈。

    那大妈收了钱，还在唠叨，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

    那女人对于失而复得的巨款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眼泪跟不要钱似地的往外流，她看着何亦歌。

    “谢谢你！”

    何亦歌看到女人赤着脚，耳朵还淌着血却还在说着感激的话，他难得露出个笑，像是在安慰她。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等我一会儿从医院出来了，我当面谢你”言语诚恳，说着就低头翻自己的手机。

    刚刚经历了路人的冷漠，感受到什么是绝望和无助，待钱财落到手中后，那种欣喜若狂，让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和做出正确的反应。

    “不用了，你快去看看医生吧”何亦歌不甚在意的摇摇头转身做了，的确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谢谢你！”

    何亦歌越走越远。

    何大龙拎着熟食目瞪口呆站在街角，刚刚那一幕，他看的真真切切，后脊梁骨也跟着阵阵发凉，喉咙耸动了几下。

    那是他儿子？

    当那女人在口袋里掏东西的时候，何大龙以为是要给何亦歌酬金，然而，却看到那小子转身走了！

    傻了吧他？！有钱不收？！

    看到何亦歌离去，何大龙拎着东西快速走到被抢女人的面前。

    “那个”

    那女人刚和家人挂了电话，便看到胡子拉碴的一个人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语气紧张。

    “没，我就是，那个”何大龙笑着指了指何亦歌离去的方向：“我是他爸，刚刚我叫那小子帮忙的……”

    那女人听罢，满含感激，不假思索的握住何大龙的手：“原来是您！实在是谢谢你们！”

    “嗯，也不知道那傻小子刚刚伤着没……这要是伤着了还要花钱……”他挠挠头，语气吞吞吐吐，话不说尽，看向对面。

    那女人听罢，恍然大悟，笑笑：“哦哦哦，我了解”再次从皮包里抽出一叠钱交给何大龙。

    “一点心意”

    何大龙面上难为情，手上很顺溜的接过钱：“那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你也赶紧去看看医生吧，哈”说完，装模作样的跟在何亦歌后面，装作追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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