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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雁放仰头看了看这周围,记忆中望不到顶的墙、冬天里枯败的爬墙虎、逶迤的石子路。他伸手抓住叶阮的袖管,心脏没来由重跳一下。
    “我小时候就是在这儿捡到你的沙包,然后雁玺走了出来,把沙包送给了我。”
    叶阮的眉很深地皱了下,神情包含一丝挥之不去的厌恶。很快,他毫不意外地:“嗯。”
    雁放一副你不打算多解释几句顺便我们一起追忆美好童年的表情。
    叶阮敛下眼睫,不知道该怎么跟雁放说明,那时候他并不被允许私自跑出来玩,像只战利品或是遗物一般被雁商抱回来,更遑论出现在雁家老爷子的寿宴上。
    而那时候的雁玺,正是嚣张跋扈的年纪,听多了宅子里的风言风语便视他为眼中钉。小孩子气性的荒唐,为了在威严的父亲面前博得关注,没少故意作弄他。
    刚到雁家的那两年很是难熬,身边没了淮青和小书,孤零零的叶阮像雁家最格格不入的附庸,在偌大的天地间找不到丝毫容身之处。
    “我偷跑出来玩,被雁玺发现了,教训了我几句。”
    深夜的庭院很黑,只有围墙边半掩在草丛中的地面射灯发出昏黄的光线。
    叶阮简单地说完,转过头看向雁放,光从他的下颌打到眼睛,被睫毛挡住了去路,衬得眸子晶亮,脸上是不愿再被追问的适可而止。
    深受豪门电视剧荼毒的雁放脑内一秒钟闪现了无数名场面,他果断闭了嘴,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他们第一次共同谈论雁玺,只言片语,雁放捕捉到一个与自己记忆中不相同的故人形象,但眼下确实不是适合深究的场合。
    叶阮眨了下眼,像挥去一场噩梦,来专注面对眼下的噩梦。
    辛巴颈间的血迹擦干了,安详地躺在土坑里,好像只是进入恒久的睡眠,唯有在月光下再不鲜亮的皮毛昭示着生命流逝的事实。
    他沉默两秒,慢慢蹲下跪坐在地上,抬手从发间抽下那只檀木简簪安放在辛巴身边。波佩编的辫子已经散得没了形,有几缕遮住了他的侧脸,叶阮赤着手,默不作声地往坑里堆土。
    这场景,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很难不为所动。
    雁放等了一会儿,意识到他们已经完成了告别,蹲下身开始帮叶阮。
    半湿润的土粒覆盖住辛巴的躯体,一层复一层,生命的尽头恰似一朵花的新生,以骨血滋养的永生之花。
    “辛巴喜欢在这里玩,这面墙不算高,它喜欢从那个框里跳来跳去,有时还会故意埋伏着,想跳出来给我个惊喜,但它年龄很大了,哈气声太大,每次都反被我吓到。”
    叶阮的嘴角弯成恬静的弧度,他讲给雁放听,像纪录片中没什么波澜的念白。
    “辛巴是只退休警犬,一级功勋犬,刚把它带回来的时候,其实它不大服从我。”
    勇猛忠诚的警犬,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来与新的主人建立情感联系。叶阮也记不清是从哪一天起,辛巴变成了惺惺相惜的家人,变成无边黑夜里的一点慰藉。
    他只觉得苦涩,唇角牵动,如吐露一锤定音的宣判。
    “去伯明翰前我告诉它今晚会回来,它一直在等我。”
    凌冽的夜风折磨着皮肤,连最深层的大脑也感到一丝钝痛。
    静了静,他说:“它总是会等我。”
    这句话依旧平缓,哀伤的意味掩藏在风里,难以捕捉。气温降到零下,血液以缓速流动,任何不明显的情绪波动都将被寒颤封存,但雁放感受到了,他在自责。
    “谁也预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要怪也是怪那傻逼刺客啊,要不我把打掉他的那颗牙拿来给你的狗陪葬?”雁放嘴笨,拙劣地安慰。
    他的指头有些冻麻了,堆了一大捧土埋住叶阮的簪子,同时不那么确信地说:“这事儿也不是经常发生……吧?”
    话音未落,他就察觉到自己可能猜错了。
    叶阮抿着唇,神情有些严肃,“你应该做好这种觉悟。雁放,你回到雁家,就等同于生活在悬崖边。”
    手上动作停顿,雁放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才继续埋头堆土。
    他想如常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至少把气氛拉离令他陌生的失控感,但今晚经历的事历历在目,他找不到轻率的借口。
    “说了我会帮你的。”末了雁放有些泄气地说。
    叶阮纠正他:“帮我就是在帮你自己,我不会害你。”
    “你都把我绕迷了。”雁放智商告急,问出一直惦记的:“让我跟着你也是老爷子的意思,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
    话聊到这份上了,叶阮把“以后你自然会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咽了回去。
    他的棋盘上错综复杂、百无一漏,王站在中央,竟不知该如何操令新的棋子。不……雁放不是棋子,是被他划为营地里的另一枚王。
    直到尘埃落定,一切结束的那一天,哪怕棋盘上只剩下一个棋子,也将会是由他亲自挑选的雁放。
    “你能做什么啊?”叶阮佯装漫不经心,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这话问的,都白嫖我那么多次了,从床上嫖到床下的。”
    雁放挑起一侧眉,大喇喇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撩起一侧卫衣袖子,拳头攥起来将肌肉分明的小臂伸到叶阮面前晃了一圈,“瞧见没,给你当个保镖也是很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