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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江巡在绊江待了几天, 赵商商把白水街那栋小洋房从里到外摸了个遍,下结论道:“像座古堡, 合适拍密逃。”
    等赵商商走了, 傍晚有快递员送货上门,纸箱子里装着许多串星星小彩灯。
    江巡把它们挂在墙壁上,一闪一闪地亮着, 烘托出一片明暗交错的昏黄光影。平常走街头看见这种灯,并不会多留意,现在挂屋里, 意外发现还不错。
    江巡拍图发给赵商商, 赵商商说:“屋里变热闹了。”
    “你在看什么?”
    江巡听见电视机里忽远忽近的观众发出的笑声。
    “相声。”
    “你今晚失眠吗?”赵商商忽而来了兴致,“我给你讲一段。”
    江巡洗漱完躺在床上, 点开手机外放,不假思索地说:“失眠。”
    “听好了, 先给您来一段报菜名。”
    赵商商开始报了,“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炉鸭、酱鸡、腊肉……”1
    赵商商说:“怎么样, 困了吗?”
    江巡说:“饿了。”
    “这个不行, 得换一段, 《学叫卖》。”
    江巡听她用不同方言吆喝叫卖, 觉得逗, 笑完之后更加睡不着。
    相声是否催眠, 有待商榷。
    赵商商说得口干, 爬起来喝了口水, 外面响起叶春琳的敲门提醒:“商商,你还没睡?”
    “马上就睡!”
    赵商商关了灯, 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鼓起一座小山丘。她的呼吸打在手机屏幕上, 很快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过了一会儿,江巡说:“你困了吗?”
    赵商商的声音变得模糊,音色也低了,勉强说:“有一点点。”
    “你睡觉吧,晚安。”
    “好哦。”
    “谢谢你的相声。”
    赵商商笑了两下,很快坠入梦乡。无声的通话持续进行着,等了几分钟才挂断。
    江巡依旧毫无睡意,不过他将通话录了音,手机放在枕边,把那段《报菜名》和《学叫卖》听了一遍又一遍。
    -
    过了两天,赵爸爸送家里两个小孩回青山铺,看望家中老母亲。郑女士的感冒好了大半,鼻子还时不时堵着,说话带鼻音。
    赵商商学中医给她把脉,煞有其事地说:“马上就能好,以后会长命百岁。”
    郑女士拍开她的手,“离远点,流行性感冒,人传人。”
    “最近感冒的人一大堆,你也少也串门。”
    赵商商:“我身强体壮。”
    郑女士想起她小时候喜欢把玩具听诊器???挂脖子上,扮医生给人看病,赵熠时不堪其扰,总是被迫当她的病人。
    赵熠时坐在椅子上,说:“医生医生,好了吗?”
    赵商商给他强行按回去,说:“还没好,我给你打的是吊针,水没吊完,你可不能走。”
    赵熠时垮着脸不情愿,赵商商塞给他一根棒棒糖,他只好勉为其难地配合。
    郑女士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形还想笑。
    抽油烟机的声响停了,老赵喊他们吃饭。赵商商去厨房拿碗筷,老赵问她小江什么时候来家里吃饭。
    老赵从儿媳口中知道江巡一个人住后,总想着多照应照应,跟他们家商商一样大,还是个小孩呢。
    赵商商想着反正江巡也回七芽山了,“要不现在就叫他来?”
    老赵:“行啊。”
    赵商商打电话一问,江巡还没吃,答应会过来。
    正好游珉也来找赵熠时,再添一副碗筷。
    老赵说:“我去加两个菜。”
    “爷太客气了,”游珉说,“常来不算客,用不着招待。”
    老赵说:“我怕待会儿你们不够吃。”
    寒冬风大,天边雾蒙蒙的。马路上行人不多,田野空旷,空中飘浮着微尘。
    江巡伴随着一串叮叮的铃声到来,自行车顺着惯性溜进了院里,靠墙停好。
    屋檐下的游珉率先发现他之前那辆山地自行车不见了,换成了外形最普通的那种,后面带个座,能载人。
    “兄弟,你怎么换车了?”游珉走过去看。
    江巡憋不出借口,只好说:“想换就换了。”
    “有钱真好。”游珉跨上新自行车骑了一圈,说:“没之前得劲。”
    赵商商从窗户口看见江巡来了,喊道:“江巡,快去吃饭——”
    江巡同去厨房洗手,赵商商压了泵洗手液在他掌心。洗手液特别稀,跟水差不多。赵商商拿起瓶子一看:
    好家伙,蓝月壳洗手液。
    “老赵,你的洗手液在哪儿买的?”
    “你黄大伯二媳妇上门推销的,说是好牌子,电视上经常打广告。”
    “她说的是蓝月亮吧,跟它蓝月壳有什么关系。”
    老赵凑过来定睛一看,还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嗬,你不说我还没真发现,下次不买了,是不是不好用啊?”
    “没事儿,凑合着能用,就是掺水比较多。”
    老赵:“以后买东西要戴老花镜。”
    “今天小江来了,陪我喝点8+1吧?”
    江巡没听明白,看向赵商商的目光中带着询问。
    赵商商:“8+1等于多少?”
    “9。”江巡乖乖回答。
    “字面意思,老赵让你陪他喝酒,别理,他开玩笑的。”
    老赵自己蒸了药酒,饭桌上就他一个人喝,孩子们杯子里装着果汁,挨个跟他碰了一下。
    吃饭完,几人去了二楼书房。
    游砺拿着试卷来找赵熠时问竞赛题。
    赵熠时跟游珉手里的游戏还没打完,游砺在旁边先等着,试卷和纸笔放在宽大的木茶几上。他又算了一遍,思路在同一个地方卡住。
    江巡靠书柜坐着,在翻赵商商给他的热血漫画。
    翻书时瞥了眼桌上的试卷,见游砺愁眉不展,他凑过去拿笔慢慢写,对着题干列出已知条件,解题步骤也随之流畅地在纸上呈现,轻易得出了答案。
    “a=-2,b=1。”
    游砺的眼睛渐渐瞪大,看江巡的眼神变得不可思议。
    赵商商去程水家送了趟柚子回来,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发现游砺也来了,但又要走了。
    赵商商迎面撞上他,两人打了声招呼。
    房门打开又关上。
    游戏结束,赵熠时没在房间里看见游砺,游珉也问:“游砺人呢?”
    赵商商:“走了,我刚回,碰上他刚好要走。”
    “不是说要问题目吗?”
    “不知道。”
    江巡手指捻着薄薄的书页,继续翻着漫画书,看得入神。
    赵商商坐过去,给他塞了根山楂条,“漫画好看吗?”
    “嗯。”
    “我可以借你全套,你拿回七芽山看。”
    游珉看他俩吃东西,“我也要。”
    赵商商掏了掏兜,扔给他和赵熠时一人一根,全是程水刚才给的。
    “刚才碰到阿水舅舅了。”程水舅舅是做烟花生意的,每年过年,都会进货来青山铺这边卖。
    “今年除夕也去河边放烟花。”游珉说。
    他看向江巡,“兄弟,到时候去你家叫你。”
    “我过两天要走了。”江巡说。
    咬着山楂糕的赵商商一愣,抬头看他,“去哪儿呀?”
    -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越来越有喜庆的气氛。
    老赵家进行了次彻底的大扫除,把屋子打扫得窗明几净,分外亮堂。门上贴春联,檐下挂红灯笼,大人小孩都穿新衣裳。
    除夕夜吃过团年饭,老赵和郑女士,还有叶春琳夫妻,留在家里看春晚。
    赵商商跟赵熠时出门,游珉游砺已经找过来了,他们一起去叫程水。
    或远或近的鞭炮声从入夜开始就没停过,路边铺满炸得翻飞的红色碎屑,空气中有被风吹不散的硝烟味。
    河边早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还有开着车在旁边临时兜售烟花炮竹的。
    头顶的天空被不断映衬成不同的颜色,姹紫嫣红,烟花炸开时伴随着巨大的轰响,仿佛要震撼大地。
    赵商商在极致的热闹中想到江巡,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安静。
    江巡是在腊月二十八走的,去宴市过春节。听古丘成说是他母亲那边的人来接他的。
    赵商商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干嘛。
    聊天界面的顶部不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却始终没有只言片语发送出来。
    直到电话打进来。
    “喂,江巡——”赵商商避开人群,想找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听电话。
    她背风蹲着,看见河的另一边有人在放孔明灯。灯罩上写满了各种愿望,快要承载不下,灯顺着风飘过水面和树梢顶,逐渐飞往天空,越来越远。
    “江巡,你吃过团圆饭了吗?”
    他嗯了一声。
    “你那边听上去好安静。”
    “下了禁燃令。”
    “那咱们视频吧,给你看看烟花。”
    视频接通后,赵商商把镜头对准了绚烂夜空。
    江巡等了许久,镜头前才变成她。
    今天赵商商穿得红彤彤的,深红的大衣外套和围巾,头发上还别了个红色茶花小发卡,被发丝半遮半掩着,不明显,不过江巡还是看到了。
    江巡想,她好可爱,像年画娃娃。
    他以前画过年画娃娃。
    “今天过得开心吗?”
    “收到红包了吗?”
    “有没有穿新衣服?”
    赵商商问了他许多个问题,江巡一个一个回答。
    “你把手机拿远一点。”
    江巡照做。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毛衣,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身后的房子异常空荡,看上去面积极大,却几乎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冷灰色调,看着没丁点年味。
    “你妈妈呢?”赵商商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