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告别勇者的身份
    合格的掌权者。
    多罗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在和夏蒂对决的时候，夏蒂说“因为你什么都没有选”。
    艾德琳在布托城所做的一切，似乎是为了证明“她已经长大了”。
    他在思考。
    如果自己当时做出了选择，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呢？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子的存在？自己应该成为什么样子的存在，而自己做出选择之后，又应该如何承担自己的责任？
    他被背叛了。
    但是在内心的深处，他仍然在为那些“伟大者”辩解。
    贤王和夏蒂所做的事情对于自己而言固然残酷，但是对于人类而言，大概总是有好处的，毕竟，在布托城所见到的那个爱上了炼金术师的娼妓，也的确是在贤王的治理之下过上了更加优厚的生活……但那大概无法真正拯救，可……人类或许的确是变得更加幸福了一些。
    他有见到这样的光景。
    所以至今为止，他没有去过问任何关于贤王的事情。
    他也没有采取任何针对贤王的举措。
    他知晓这些种族的领导者，掌握王权之人，他们拥有着深邃的智慧，或许自己不能够揣测的魔王的意图，他们能够揣测，或许自己不能够知晓的那些深远的未来，他们能够知晓。
    他对这些人并不怀有恶意。
    尽管就像是他所说的，在“复仇”的时候，的确是会感到很爽。
    但他并不会主动的去找这些人复仇。
    然而，他头一次的对这样的人迸发了杀意。
    精灵女王——他曾经见过精灵女王。
    那位女王就像是莫赫一样。
    喜欢用贵族的口吻，用古老者的论调，总是用“您”来称呼彼时还很年轻的他，总叫人感到无比深邃……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可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她杀死了大量的雪精灵。
    为了解析莫赫的肝脏，杀死了众多的雪精灵。
    啊……为了精灵一族更加美好的未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罗骤然仰天大笑。
    这个笑声穿透了冰雪王国的墙壁，传入了阿·西翁的耳朵，她想起来了——她听过这样的大笑，这是魔王的笑容，这是莫赫在兴奋的时候才会流淌出来的“三段笑”。
    此时此刻，却是以多罗的声音传出来。
    “多罗！”艾尔芙喊着多罗的名字。
    “艾尔芙！你无需多言！我曾经对你的承诺，我没能做到，我的怯懦，我的愚昧，我的悲哀，竟然叫你失去了性命！这是我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我必须要为你的死亡而担责！”
    亡灵——那并非是可以真实存在的生命。
    尽管艾尔芙此刻仍然维持着活人的样貌，但是多罗清楚的知道，其实艾尔芙已经“被固定了”。她的实力永远不会增长，她的状态如果没有人来维系，就会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的破败，成为恶灵，变得扭曲和丑陋。
    即便是有人在维持艾尔芙的状态，这也并不长久——说到底，死亡已经降临在了这个少女的身上。
    我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在终于发现？
    莫赫的提示明明一直以来都如此明显……她不是因为生气才不告诉自己的，她只是觉得，他一定接受不了。
    必须要由他自己来思考，自己来发现，才能够得到的结果，得到的结论……才会……
    恐怖的力量从冰雪王国当中蔓延而出。
    “退！所有人都后退！”
    雷帝下达了如此的指令，然而这毫无意义，骇人的气息几乎是在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所有人的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世界上最为恐怖的野兽所注视，所有的光芒都要被这样的怪兽所吞没，有人几乎是在瞬间失去了意识，剩下的人也都是两股战战，不能够拥有拿起剑的勇气。
    即便是雷帝的内心，也升起来恐惧。
    “这就是……勇者……”
    他当然是见过阿·戈多拉的，甚至在过去，他们还友好的交手过，可那个时候的阿·戈多拉完全不同。
    现在这个气魄——他真的是魔王在世！
    索性……
    这样的压迫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天空被刺破了。
    阿·戈多拉宛如被火焰包裹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消失在了天际。
    “来人，拿地图来！那个方向是？”
    在地图的对比下，雷帝知道了。
    “被勇者知道了呀——我就是在交手的时候发现不对劲才不敢继续打的呀。不过没有直接杀我们泄愤的话……”雷帝下达了指令，“通告全军！如果不想死的话！即便是给我用爬！也给我往后爬！爬得越远越好！”
    人类中央帝国的大军开始以前所未有的丑陋姿态后退，没有人会质疑雷帝的话语，刚才那个气息毋庸置疑的告诉了所有人，留在这里“会死”的信息。
    事实上，就算是要让这支部队继续作战也已经变得不现实，毕竟，他们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战意，想要重新恢复——或许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雷帝注视军团的撤退，他猛地看向了自己身后：“阿德里亚娜，这是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阿·戈多拉不可能受得了这个。即便是他变了很多，但这些事情并不会改变。“
    阿德里亚娜此刻带着一顶魔法帽，遮盖了她大半张脸：“利用他的这份心情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痛苦的事情……可这是为了杀死他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雷帝看到了阿德里亚娜脸颊上划过的泪水，知道她并非在说谎。
    “你真是个恶心的家伙，你最好死在这里。”
    雷帝带着大军继续后撤，他已经意识到了，在这片战场上，正常人没有容身之处，是疯子和精神病的战场，他不会带着自己的兵团在这里埋葬，这个兵团当中牵扯诸多贵族的势力，要是被埋葬在这里，人类中央帝国不说彻底混乱，那也一定会伤到元气。
    没必要搅和到这些疯子当中去。
    贤者阿德里亚娜，她想要杀死勇者和魔王的执念，已经让她陷入了疯狂当中。
    他害怕自己也被当做是某种棋子了。
    此时此刻，冰雪王国内。
    阿·西翁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莫赫，她面露绝望，多罗的状态绝对很差，她那绝望的表情中略带一抹希望，希望莫赫可以说些什么能够让人安心的话语。
    那样的多罗不是她一直看着的多罗。
    “唉~真是让人痛心。”莫赫也只能叹息，“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忍不住的感到怜悯，倘若是勇者大人需要，我或许会借给她一个怀抱。”
    借给他一个怀抱？
    莫赫怜悯的看着阿·西翁：“你不用担心，剑圣小姐，毕竟，我已经把萝丝和拉丝蒂娜小姐放在了那里……等到多罗先生杀死了他想要杀死的目标的时候，因为空虚而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会得到应有的安慰。没有什么比女性的怀抱更能够抚慰男人内心的了。”
    萝丝和拉丝蒂娜？
    就凭借她们两个？
    为什么不是丽思朵微？在这种时候，最能够抚平多罗内心伤痛的，理应是他的妻子，丽思朵微——即便是阿·西翁也这么想。
    但她终于想起来一个东西。
    “你把那个药……”
    “嘘~”
    莫赫做了一个禁声的伸手：“不要乱说哦~如果你也想要那个的话。”
    虽然这个答案很让人难绷，但阿·西翁还是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因为莫赫的确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无论是生命露珠，还是魔王的肝脏，其实都不是她的真正目的？她只是让两个女孩子到精灵王国去，安慰如今的多罗？
    在她被多罗带到这里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现在的结果？
    是占星术？
    阿·西翁不知道。
    “嗯……接下来，剑圣小姐，你去帮忙对付一下阿德里亚娜吧，我有些话语想要和艾尔芙小姐说一说。”
    “……呢。”
    面对魔王的吩咐，多罗不在的情况下，阿·西翁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总而言之，对方肯定考虑得比自己多，如果她要算计自己，自己永远也逃不掉，不如老老实实的顺从……怀抱着这样的想法，阿·西翁彻底放下心来，她飞上天空。
    莫赫拍了拍手，闲庭信步的，来到了艾尔芙的房间。
    艾尔芙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床边。
    “结果还是被他知道了呀！”
    “他如果猜不到，您会告诉他吗？”
    “当然。”
    莫赫脸上的笑容逐渐浮现出来：“你难道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我们亲爱的多罗先生可是杀死我，并且把我分割成十三块的罪魁祸首~如果他当年在切割我的时候有那么些许的怜悯，或许我也会报之以温柔，可是，并没有。”
    她笑得越发猖獗：“这样子的事情，真是让我感到身心愉快啊！艾尔芙！还有比多罗这位勇者的破防和堕落更加让人期待的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在精灵王国，必然要发生一场和发生在雪精灵身上对等的杀戮！而当这样一场杀戮发生，多罗先生就再也不能够成为勇者阿·戈多拉了！”
    她的眼眸是如此的漆黑而深邃，仿佛要将世界上的一切光都吞噬：“他能够选择的容身之处，对于他而言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安心的地方！就是我啊！他只能相信我，仰慕我，甚至爱慕我！他已经无处可去！他将会彻底成为我亲爱啊的撕裂天王啊！”
    这个魔王发自内心的愉悦：“对于这个世界上的诸多存在而言，已经将军了呀！现在是——魔王再临的开幕式哦~”
    魔王莫赫，在艾尔芙的面前，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自己内心的真实。
    “您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告诉他吗？”
    “你已经死了，艾尔芙小姐，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这个事情啊？”
    莫赫歪着头的看着艾尔芙：“死人就不要插手活人应该插手的领域。况且——就算是你告诉他，又如何呢？我从未掩饰我的目的。我只是以诚心来对待他。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加关切他感受的人，没有比我对他更温柔的人……他已经用自己的身体理解了这一点。就算是会爱上我也不奇怪吧？”
    ……
    怒火在心中燃烧。越发旺盛，越发激烈，他的心脏越发的绞痛，他的脑海中不断诞生疑问。
    “阿德里亚娜大概是知道这个情况，借用这个机会，打算让我除掉精灵女王，让精灵族对魔王肺的解析彻底告破……”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被利用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在某种算计当中。
    可是又怎么样呢？
    愤怒在燃烧他的理智，痛苦和愧疚在啃食他的心灵。
    倘若是那个时候，自己做出了选择……倘若是那个时候，自己进行了反抗，倘若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灰溜溜的逃走，变成一个流浪汉的话！
    艾尔芙不会死！
    她不会以亡灵的模样存在了这么多年，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多罗过去觉得自己的行为软弱……可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软弱。
    身为强者，如果不去做什么的话……
    不行，他已经无法继续思考了，他必须，必须要将这份怒火全都倾泻。
    他能够听到声音。
    能够听到环绕在自己耳畔的声音。
    那是他最开始听到的声音，在成为勇者的那一天听到的声音。
    “我的勇者，请你冷静，我在你的身边”。
    好像是在这样说？
    啊……听不清，我一点都听不清，勇者？
    多么可笑的名号。他是谁的勇者？他讨伐了魔王？他战胜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邪恶？
    啊~
    多么可笑啊！
    因为他讨伐了魔王，所以，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改变吗？
    为什么雪精灵们还是会！
    “闭嘴！”
    这样的话语从多罗的口中说出的瞬间，他的世界安静了，不再有任何声音传达，而多罗清晰的知道，他已经和勇者之剑，勇者之铠失去了联系。
    从这个瞬间，他彻底告别了勇者的身份。
    但是无妨。
    因为，他是撕裂天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