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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移园

      第225章 移园
    日上三竿。
    尤三姐哼哼唧唧强撑起身形来,菱脚甫一着地便‘诶唷’一声儿又蹙眉跌回了床榻上。
    陈斯远纳罕观量,探手便将那菱脚抓了过来,见脚踝果然肿胀,顿时不解道:“怎么就扭了脚?”
    尤三姐面上先是委屈,继而噗嗤一笑,说道:“昨儿个下车自个儿不小心扭了去,过会子敷了膏药,料想三五日也就好了。”
    陈斯远关切了一番,又道:“罢了,你且躺着吧,我去前头让晴雯伺候我洗漱。”
    尤三姐娇嗔着应下,又与陈斯远腻歪了一番方才重新横卧床榻上,目视陈斯远窸窸窣窣穿了衣裳,凌乱着下楼而去。
    须臾光景,便有丫鬟春熙端了水来。
    “姑娘,快些洗漱吧,我命灶房给姑娘留了早饭。”
    尤三姐应了,这才缓缓起身,披了衣裳端坐菱镜前,任凭春熙伺候着梳头。那春熙低眉顺眼小脸儿泛红,时不时偷眼扫量一眼满眼春色的尤三姐。
    昨儿个夜里实在闹腾的厉害,‘哥哥’‘爹爹’一通乱喊,直把三姐儿嗓子喊哑了,又将春熙喊得心思杂乱。
    待其又看过来,正与镜中的尤三姐撞了个对着,春熙骇得赶忙垂下头来。尤三姐儿浑不在意笑道:“总瞧我做什么?来日你也要成婚嫁人,早晚都有这么一遭。”
    春熙为尤三姐篦过了头,忽而低声道:“姑娘,灶房杜大娘昨儿个瞧见有个女尼昨儿个从后门进来的,被夏竹一路引进了二姨娘房里,直到临近申时才走……要不要将后门儿的婆子换了去?”
    尤三姐顿时眯起眼来。女尼?哪儿来的女尼,只怕是遮掩了行迹的大姐吧!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有二姐儿这个奸细在,这等事儿只怕是早早晚晚的。心下略略不爽利,尤三姐也知先前二姐儿说的对,自个儿又不是正室夫人,何苦为这事儿闹得大家面上都过不去?
    且远哥哥这般俊才本就是有能为的……不论床上还是床下,三姐儿自觉如今招架不住,又哪里管得了他去寻旁人?
    因是尤三姐便冷笑道:“甭管了,二姐儿与我说过此事。”
    春熙颔首应下,尤三姐瞧着菱镜中的自个儿,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心道便是这般吧,眼不见、心不烦。
    前头正房里,晴雯打了水来,先行将纱布包裹着的药材丢进水中,待内中起了泡沫,这才探出一双涂了凤仙汁指甲的纤手,仔细为陈斯远搓洗起了头发来。
    眼见陈斯远弯腰实在难受,晴雯就笑道:“大爷也是身量太高了,这般弯着腰只怕难受得紧。”
    陈斯远‘噗噗’两声喷去嘴边的泡沫,说道:“回头儿寻了木匠打个躺椅来,往后我躺着洗就好了。”
    晴雯一顿,略略思量便笑道:“这主意好,过会子我画个图样子,让曲嬷嬷去寻了木匠试试打制出来。”
    少一时,陈斯远洗漱罢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与尤三姐一道用早饭。二人吃用时,陈斯远便道:“那梁掌柜可还得用?”
    梁掌柜乃是去岁雇请而来的,如今便管着百草堂,为人有失机变,却胜在稳妥。
    尤三姐就道:“还算妥帖,交代的事儿都能仔细办了,可却是个没主意的,大事小情总要来寻我过问。”
    陈斯远笑道:“如此最好,妹妹回头儿再寻个掌柜的吧,这梁掌柜于我另有大用。”
    尤三姐娇笑道:“哥哥哪儿的话?那百草堂本就是哥哥的营生,如今不过是你不得空,我胡乱帮着代管罢了。”
    陈斯远笑着抚了把三姐儿的俏脸儿,不免又是好一番亲昵方才罢休。
    待这日陈斯远回返荣国府,方才进得自家小院儿,便有红玉迎上来道:“大爷可算是回了,从昨儿个到今儿,大老爷前前后后打发人来寻了大爷四、五回!”顿了顿,又道:“大老爷又寻大爷做什么?”
    陈斯远笑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红玉就道:“虽说是亲戚,可大爷也不用万事都依着大老爷……了不起咱们搬去新宅就是了。再如何说也不过是姨夫,哪里当得了大爷的主?”
    陈斯远面上一笑,不禁扯了红玉的柔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若不是冲着林妹妹、宝钗、表姐邢岫烟都在府中,陈斯远吃饱了撑的留在荣国府遭人白眼?若没姐姐、妹妹牵绊着,他一早儿就搬出去自在了。
    当下略略小憩,陈斯远便往东跨院而来。
    自黑油大门进得内中,那门子余四便好一番挤眉弄眼,到底寻机低声道:“远大爷小心了,小的瞧着大老爷这两日面色不善。”
    陈斯远笑着谢过余四,款步到得外书房前。
    小厮往内中通禀一声儿,便引着陈斯远进了内中。
    那大老爷贾赦面沉如水,瞥向陈斯远的眼神里意味难明。因着所思所想太过离谱,昨儿个散去时,贾珍到底忍不住与贾赦说道了一番。
    贾赦这才恍然,敢情同样的功劳,可不是什么人献了方子都能得爵的。到得今日,虽明知那爵位与自个儿本就无缘,可大老爷贾赦就是忍不住气恼——大抵是因着陈斯远近来越来越自行其是,有些脱离了他大老爷的掌控?
    前头贾赦旁敲侧击几回,陈斯远听过就算,转头权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南下回来便折腾出了胶乳营生;虽说赢亏难料,可那方子好歹赚了个轻车都尉,这等大好事怎么不跟他大老爷言语一声儿?
    贾赦沉吟了好半晌,这才皮笑肉不笑道:“远哥儿近来愈发有主见了啊。”
    “姨夫这话是怎么说的?”陈斯远明知故问。
    贾赦道:“我且问你,献方一事,怎地不与老夫商量商量,便让芸哥儿献了上去?”
    陈斯远叫屈道:“姨夫快别提了,芸哥儿往辽东一回,几乎算得上险死还生,本道在府中讨个好差事,谁知姨夫只给了他个督办。他也二十出头了,每月只二两钱粮,其母若不浆洗衣物只怕都过不下去。”
    贾赦闻言顿时面上讪讪,咳嗽道:“这个……这不是府中一时没得力的差事嘛。”
    “呵,”陈斯远道:“这回芸哥儿又跟着外甥好一番忙活,功劳、苦劳都看在外甥眼里,又想着姨夫如今是一等将军,便是得了此功也无济于事,这才给了芸哥儿。”
    贾赦的确不做人,将贾芸当了牛马驱使,只给了个督办的差事,还不及原著中打理园中草有油水。这理屈,虽不至于词穷,却难免气势降了几分。
    于是贾赦轻咳一声开口道:“再如何,也不至于用此功找补……远哥儿糊涂啊,老夫虽不好贪占此功,可你二哥正缺功劳呢。这爵位若落在你二哥身上,来日袭爵时仔细操办了,说不得就不用减等了呢!”
    前头因着婚书一事,贾琏可没少招惹陈斯远。虽说过后贾琏立时转向,可二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给贾琏?凭什么?
    心下这般想着,陈斯远却故作愕然,半晌才道:“还有这等说法?外甥却是不知了。”
    贾赦顿时得意起来,虚指着陈斯远道:“远哥儿到底差着年岁,见识就是少。这回就算了,往后但凡有这等事儿,须得先寻了老夫计较一番再说旁的。好好的轻车都尉,没得便宜了那芸哥儿。”
    陈斯远含混应下,干脆打蛇随棍上,说道:“姨夫,说来还真有一桩大事——便是那胶乳营生。外甥拆借了几万银子,到底包下了郑和岛胶乳林五年所产。又有先前的方子在,胶乳来日必大行天下。外甥特意给姨夫留了两成股子,只作价两万两,多的不敢说,五年下来翻番赚回来只是等闲。”
    贾赦心下快骂娘了,心道那方子都丢了,外头人有样学样,哪里还能赚得了银钱?
    因是也含糊道:“这胶乳营生既是远哥儿自个儿张罗的,老夫就不必掺和了。”贾赦想着拖字诀,若那胶乳营生果然赚了钱,到时再参与其中也不迟。
    可陈斯远吃准了贾赦此时投鼠忌器,心下暗乐之余面上却急切道:“姨夫怎能不参与其中?那两成股子——”
    不待其说完,贾赦便道:“是了,珍哥儿方才打发人来寻老夫商议开宗祠事宜,你那营生暂且放放。夫人几日没见你,心下也念得紧,你且去后头与夫人说说话儿。”
    说罢也不理陈斯远,竟起身快步而去。陈斯远故作急切追了几步方才停下,瞧着大老爷贾赦快步离去,心下暗笑不已。暗忖,只怕大老爷是怕投了银子尽数被自个儿拿去填补了亏空吧?
    扭身往三层仪门而去,路过厢房时往内中观量,可惜这回邢岫烟依旧不在,估摸着又去寻众姊妹耍顽去了?
    少一时条儿将陈斯远引进内中。此时邢夫人正抱着四哥儿逗弄,四哥儿眼看半岁,已然能自个儿翻身,估摸着再过俩月就能爬了。
    那王善保家的甚是令人厌嫌,瞧了眼陈斯远竟笑道:“唷,这四哥儿与远哥儿生得可真像啊,瞧眉眼就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邢夫人顿时心下慌乱,陈斯远哈哈一笑,道:“男孩儿肖母。我母亲与姨妈本就是姊妹,四哥儿瞧着与我相像也是寻常。”
    王善保家的顿时笑道:“是哩,哥儿说得极是。”
    邢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少一时待将一应丫鬟、婆子打发下去,邢夫人便蹙眉道:“那老货愈发不受人待见了,早晚寻个由头将她打发了去!”
    这等内宅的事儿,陈斯远一时也无法。谁知邢夫人愚者千虑竟有一得!半晌忽而展颜道:“是了,琮哥儿那奶嬷嬷不济事,我不如打发那老货去管着琮哥儿!”
    贾琮这会子已然十一了,生母早亡,贾赦不管,邢夫人懒得管,连那奶嬷嬷都虚应其事,日子过得连贾环都不如,整日介弄得乌漆嘛黑,浑似个破落户,半点公府哥儿的德行都没有。
    此时贾琮便在东厢房住着,寻常极少往正房来。
    邢夫人越琢磨越对,不禁自个儿颔首连连,只觉这个主意妙。待转过头来,又与陈斯远说道:“你那胶乳股子何时发卖?”
    陈斯远道:“不急。上回燕平王打发半车往山里往返了一回,听说如今又打发了半车往山西走一遭。若果然得用,料想王爷定会上疏言明内中好处。”
    至于往后,只要朝廷砸个订单下来,这胶乳霎时间就会引得天下趋之若鹜……到时候还愁不赚银子?
    邢夫人素来没主意,什么都信了他的,便笑着道:“就盼着早些来,我也好给四哥儿多攒些家底儿。”
    陈斯远方才颔首,邢夫人忽而道:“过几日我给条儿那小蹄子也放几日假。”
    邢夫人此时歪坐软榻上,身姿愈发雍容。身着半新不旧的藕合色绫袄,袄上绣着的缠枝莲纹,领口处一圈精致的青缎掐牙,妥帖地贴在脖颈上。下身一条水绿撒裙子,恰遮了脚面,只露出一对尖角。
    陈斯远便蹙眉道:“这倒无妨……只是你这里每日家人来人往的,若要有个万一,只怕没法儿交代啊。”
    邢夫人顿时变了脸儿,道:“你果然是厌嫌了我,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陈斯远哭笑不得,赶忙凑过去将其搂在怀中,又是哄劝又是撩拨,那邢夫人久旷之身,只须臾便被陈斯远撩拨得心火升腾,少不得隔靴搔痒着糊弄了一回。
    待过得半晌,邢夫人不禁回过神儿来,愈发嗔怪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又不好往外走动,怎么就这么难?”
    陈斯远也是蹙眉长思,忽而福至心灵道:“你不如学着礼佛拜神?”
    邢夫人抬眼纳罕不已。就听陈斯远低声道:“莫忘了那玉皇庙可是空了出来——”
    邢夫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那玉皇庙就挨着清堂茅舍,又在园子最东边,临近东角门,倒是个清净的好地方。
    于是邢夫人略略思量便笑道:“改明儿我去寻二房太太将玉皇庙钥匙讨了来。”
    当下二人略略温存,陈斯远便施施然告退而去。
    ……………………………………………………
    又两日,为贾芸封爵一事,宁国府大开宗祠,贾族人等汇聚。待祭告过后,又大摆酒宴,戏班子咿咿呀呀从早唱到晚,好不热闹。
    当日下晌条儿便偷偷摸摸寻了来,与陈斯远说了放假之事。陈斯远眼见姑娘家一颗心都扑在自个儿身上,也不好让其没了所在,便故作雀跃着应下。
    隔日轻车熟路,领着条儿采买了一副头面,旋即往那大格子巷里半推半就成就了好事儿。其后又温存缱绻一日,哄得条儿欢欢喜喜而回。
    条儿初识人事儿,不免眉眼含春,时不时便出神儿噙笑思量。这般行迹落在苗儿眼中,略略思忖,便知条儿定是如她一般爬了陈斯远的床!
    两个丫鬟本就因着陈斯远不大对付,苗儿又赶上月事临近,正是火气升腾之时,当下哪里还忍得住?呛声几句,二人便在耳房里扭打起来。
    一时间你揪了我头发,我扯了你汗巾子,闹得不可开交。也是动静太大,惹得邢夫人领人过来观量。
    见两个丫鬟扭打在一处,邢夫人略略讶异,心下便知缘由。当下吩咐婆子将二人分开,又蹙眉过问缘由。
    苗儿、条儿哪里敢说是因着陈斯远?当下苗儿只说条儿私底下说她坏话儿,条儿又说苗儿偷了其胭脂,一时竟掰扯不清。
    邢夫人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不分青红皂白一并责骂了,那苗儿、条儿两个方才消停下来。
    眼看临近二十二日,邢夫人装模作样读了几日道经,便领了不曾伤了脸面的苗儿往王夫人院儿而去。
    进得内中,便见王夫人、薛姨妈姊妹两个一并来迎。三个女人寒暄过后纷纷落座,待上了茶盏,不待邢夫人说起正事儿来,那王夫人就道:“大嫂,说来远哥儿也快十六了,合该开亲了吧?”
    邢夫人心下纳罕,口中含糊道:“上回与他说过一回,只说不急,怕是要等到过了春闱再说呢。”
    王夫人便道:“这春闱又岂是那般好过的?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便是黛玉的父亲也是过了三十才中了进士。远哥儿若一时蹉跎,难道还要耽搁了婚事不成?”
    “这,这不是还有黛玉呢嘛。”
    王夫人叹道:“玉儿一来年纪小,只怕还要等上几年;二来嘛,瞧着不大好生养。就算生了,也头一胎男孩儿也要承林家宗祧……听说陈家这一房就远哥儿一根独苗,他爹妈早亡,说不得大嫂也多费费心了。”
    邢夫人一时间没听出王夫人言外之意,便道:“我先前也是这般想的……当日瞧着迎春与远哥儿一般年岁,便想着撮合这两个小的。谁知才开了个头,便被大老爷呵斥了一番……哎,也不知大老爷是如何想的。”
    王夫人禁不住面上欢喜,扭头瞧向薛姨妈,却见薛姨妈面上古井无波。当下王夫人便笑着道:“我那侄女云屏,说来也跟远哥儿年纪仿佛,大嫂以为如何?”
    “啊?”邢夫人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儿来。
    这王夫人为何旧事重提?盖因今儿个一早得了哥哥王子腾的来信。信中除去日常问候,着重说了一桩事:近日有装了胶乳轮胎的板车载八百斤货物自京师到了太原!
    这京师往太原一路翻山越岭,最是难行。又因道路崎岖、颠簸,到了地方那轮子就得重新整饬一番。可换了这胶乳轮胎,板车行将起来比往常省了不少畜力,又因胶乳缓冲,是以轮子瞧着竟与离京时别无二样。
    王子腾将门出身,顿时瞧出了这胶乳轮胎的好处。又自内府主事处扫听得陈斯远抛费巨资买下郑和岛五年胶乳产出,便料定此人来日前程不可限量。正巧王云屏正要开亲,王子腾便生出寻了陈斯远做东床快婿的心思。
    王夫人看罢书信,心下感叹连连。暗忖本道那方子流传出去,只怕远哥儿这回要蚀本,谁知哥哥竟笃定远哥儿此番一准儿要生发了!
    当下紧忙叫了薛姨妈来计较。
    薛姨妈听罢自然是五味杂陈。那胶乳营生,她连投带借足足拿出去三万两银子,算得上是薛家半数活钱了,若亏了去,薛姨妈实在不知如何交代。听闻哥哥王子腾笃定此物定然大赚,自然心下稍稍熨帖;可王子腾又有意将侄女王云屏嫁给陈斯远,这……薛姨妈怎么想怎么别扭。
    母女两个与姑侄女两个又有何区别?还不是一样儿乱了伦常?
    因是方才说起话儿来,薛姨妈含含糊糊,一只不曾给个准话儿。
    眨眨眼,邢夫人本能道:“这只怕不大妥当吧?”
    不待王夫人问起,一旁的薛姨妈就道:“姐姐,我方才便觉此事不妥。”见二人瞧过来,薛姨妈就道:“云屏姿容只是寻常……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本也寻常。奈何云屏性子骄纵惯了的,远哥儿这般年纪,正是贪恋色的时候。姐姐瞧瞧远哥儿房里那几个,香菱那是一等一的,拿出来便是寻常姑娘家也比不过;再看红玉、五儿,那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颜色。
    若云屏来日嫁了去,一旦受了冷落,姐姐以为云屏会忍得了?这小两口不合,说不得好事就成了坏事,亲戚做不成,反倒成了仇人。”
    薛姨妈话音落下,王夫人蹙眉正要言语,便被一旁的邢夫人抢白道:“是极是极,我看姨太太说的在理儿。远哥儿什么德行,我还不知?这玉儿生得仙女儿一般,弟妹那侄女与其放在一处,你说远哥儿心下怎么想?”
    王夫人一腔热络被兜头浇了盆冷水,顿觉此事不妙,于是也颔首道:“是了,倒是我想差了。”
    远哥儿本就有能为,料想定容不得那等娇蛮的。亏得如今想得早,不然说不得来日便会不可开交。
    王夫人就道:“那我回头儿仔细与兄长说说,这事儿就算了吧。”
    此言一出,薛姨妈与邢夫人纷纷暗自舒了口气。这邢夫人没城府,薛姨妈有城府但不多,二人不经意瞧了一眼,纷纷瞧出对方心下松了口气。薛姨妈顿时心虚,邢夫人则纳罕不已,暗忖这姨太太怎么不想与小贼结亲?莫非存了旁的心思?
    略略思忖,邢夫人心下恍然:是了,宝钗只比那劳什子王云屏小一岁,说来也及笄了的。薛姨妈莫非存心撮合宝钗与陈斯远?
    宝钗那丫头明面娴静,内里一肚子鬼心思,若她嫁了去,自个儿哪里还好与小贼往来?这绝对不成!
    于是邢夫人禁不住剜了薛姨妈一眼,直弄得薛姨妈心下莫名。
    待过得须臾,邢夫人方才说起正事儿来。
    与王夫人道:“早前看弟妹整日介礼佛,心下还嗤之以鼻,可这有了孩儿,生怕这小的遭了不好,我如今竟也学着看起道经来了。”
    王夫人笑着含混道:“佛道之说导人向善,自是好的。”
    邢夫人道:“只是弟妹也知,四哥儿如今还小,每日家不免哭闹,我便是有心敬神也沉不下心来……方才想起那玉皇庙可是空了?弟妹不若将那玉皇庙钥匙给了我,我得空也往庙里礼敬一番去。”
    王夫人不疑有他,道:“这倒容易,回头儿我打发丫鬟给大嫂送去就是了。”
    邢夫人得了逞,心下顿时雀跃不已。又耐着性子与王夫人说了会子话儿,这才起身领了苗儿回返。
    ……………………………………………………
    却说陈斯远这几日或是读书,或是写书,隔一日往那新宅而去,只寻了尤三姐与晴雯,对那尤二姐竟不搭不理,足足晾了数日。
    转眼到得二十二日,众人齐齐搬进大观园。宝姐姐住进了蘅芜苑,黛玉住进了潇湘馆,迎春与邢岫烟住进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宝玉还是住进了怡红院。
    只可惜怡红公子方才高兴了半日,转头儿便有政老爷打发人来寻。却是贾政几番寻访,到底寻了个万姓老学究来教导宝玉。
    自此贾政定下规矩,夜里宝玉自是能去怡红院住,可每日辰时到申时,须得在绮霰斋用心读书。若读书得不好,自然少不了板子伺候。
    宝玉战战兢兢听了,不敢忤逆贾政,只得满心失落随了那老学究往绮霰斋去读书。
    不提宝玉情形,却说陈斯远一早儿随着丫鬟、婆子往清堂茅舍而来。
    名为茅舍,实则不过是房顶瓦片上铺了稻草,取凑趣之意。此地与先前所住的小院儿大差不差,依旧是正房三间、两间,另有东西厢房四间——说来比原先还小了些。不过胜在清净,从此再不用每日听那梨香院里咿咿呀呀浅吟低唱。
    这清堂茅舍虽一早儿就拾掇过了的,可陈斯远寄居二年,连他带香菱、红玉等,物件儿自然越攒越多。
    昨儿个拾掇了一整日,今儿个又来回搬运了几趟。其后又要拾掇安置,香菱见陈斯远碍手碍脚的,便笑着道:“这房里待不住人,大爷不若往园子里游逛游逛,待下晌时再回?”
    陈斯远讪讪应下,本待往新宅而去,谁知甫一出来,便撞见来寻自个儿条儿。
    “哥儿,太太有请呢。”
    陈斯远随着条儿去了东跨院,入得内中,那邢夫人装模作样说了一会子营生的事儿,待丫鬟、婆子退下,这才偷偷摸摸递过来两把钥匙。
    “快拿着!”
    陈斯远接了钥匙,略略思量便笑道:“玉皇庙的?”
    “那还能有假?”邢夫人得意道:“昨儿个二房太太便打发丫鬟送了来,我偷偷配了一套,就留在你手里。”
    邢夫人存的心思,陈斯远如何不知?当下便有些跃跃欲试。奈何今日方才搬进大观园里,一时兵荒马乱,四下都是丫鬟、婆子,邢夫人便强忍着道:“也,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且安生两日,得空我自会给你去信儿。”
    二人正说着话儿,外间苗儿回道:“舅太太来了。”
    邢夫人顿时烦得不行,不禁咬牙蹙眉道:“一日不寻我,隔日早早儿的,真真儿让人厌嫌!”
    陈斯远便不好久留,干脆告辞而出。
    想着时辰还早,于是安步当车,施施然去了新宅。到得地方,他也不去寻尤二姐,只寻了晴雯说话儿,又逗弄了好一会子鸾儿。
    年前至今不过三月光景,那鸾儿便肉眼可见的胖了两圈儿,小脸儿上肉嘟嘟的,瞧着分外可人。
    一提起此事,晴雯便揪心不已,蹙眉道:“大爷往后可别惯着鸾儿了,再这般胡吃海塞下去,只怕就成了胖丫头,哪里还有个样子?”
    陈斯远忍俊道:“她还小呢……等大一些知道爱美了,自然就不敢这般吃下去了。”
    鸾儿顿时凑在陈斯远身边儿得意道:“就是,我还小呢,总要让人吃饱吧?”
    瞧鸾儿那模样,待自家大爷反倒比自个儿这个姐姐还亲,一时间将晴雯恨得牙痒痒。
    正待此时,忽有夏竹来请,道:“大爷,二姨娘请大爷往后头去一趟。”
    陈斯远不喜尤二姐自作主张,此番自然要给其个下马威。因是便道:“有事儿就说,没事儿的话,我还要与鸾儿说话儿呢。”
    “这——”夏竹欲言又止,到底屈身一福返身而去。
    过得须臾,便有尤二姐苦着脸儿寻了来,百般求肯道:“老爷,好歹借一步说话儿,奴家实在有些急事儿。”
    当着晴雯姊妹的面儿,不好太过落了尤二姐的脸子,陈斯远便趁着脸儿起身,随着其往后楼而来。
    过得穿堂,陈斯远便道:“到底何事?”
    尤二姐咬着下唇道:“我知老爷厌嫌了我……我往后再不敢了。只是……只是……”
    尤二姐不敢说了,只抬眼往楼上瞧。陈斯远顺着其视线瞧过去,便见楼上窗帘撩动,内中影影绰绰有个戴着帷帽的嫽俏身形。
    尤氏?她怎么又来了?
    尤二姐低声道:“这一回不是奴家报的信儿。”
    那就是……上瘾了?陈斯远停步负手,一时间五味杂陈。向来是他陈大爷玩儿妞儿,怎么这回反过来轮到妞儿玩儿他陈大爷了?这话儿怎么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