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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王干娘上线

      第189章 王干娘上线
    正房里嬉笑声不断,却是陈斯远端坐镜前,任凭红玉、香菱两个伺候着束发。不觉提及昨夜情形,免不得香菱、红玉两个互相埋怨着对方不顶事儿。
    那陈斯远自是志得意满,只觉这俩月的喜来芝果然有用。
    红玉束了发髻,又将忠靖冠为陈斯远戴上,香菱便将瓶中温水倒了一杯,伺候着陈斯远以牙粉刷牙。
    柳五儿早取了食盒来,却是早饭而不是早点。盖因这些时日陈斯远太过恣意,每日家都是临近辰时才起,那早点便大多便宜了芸香那贪嘴的小丫头。
    须臾,陈斯远刷过牙,便坐下来用早饭。因着陈斯远素来不看重规矩,香菱、红玉两个便凑坐过来一道儿用了。
    眼看早饭吃完,红玉就道:“能仁寺那新宅可确定了?此番大爷南下,就只去个晴雯?”
    陈斯远颔首道:“嗯,二姐儿一门心思学理账,早说不去江南了。”
    红玉便蹙眉盘算道:“香菱、晴雯,这两个都不是能料理事儿的。”
    香菱嗔道:“哪里就不能理事儿了?”
    红玉没好气道:“姐姐照料大爷起居自是无妨,可这与外头人打交道,姐姐又哪里会了?”
    香菱吃吃笑着,说道:“诶唷,原是这么个理事,那我倒真不会了……不若妹妹也跟着一道儿南下?”
    红玉倒是意动不已,奈何一则家中总要留了人手打理,二则红玉也舍不得爹妈。左右来日还有机会,红玉此番便不去了。
    揶揄了香菱两句,红玉又蹙眉盘算:“五儿怕是去不成,眼看入冬,舟车劳顿的,五儿那身子骨只怕受不得。”
    一旁柳五儿心下委屈,她心下向往江南,奈何身子骨不顶用,便只好留下。
    眼看数来数去也数不出个得用人手来,陈斯远就道:“我带了芸香、庆愈就好。”
    如此,待人接物自有陈斯远自个儿打理,芸香、庆愈两个都是能说会道的,打发着跑跑腿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池。
    红玉只觉差强人意,一时间又没旁的人手,便只能蹙眉应下。
    说过此事,红玉又道:“大爷可路过金陵?贾家另有十二房还在金陵,还有不少老亲,回头儿往老太太处走一遭,总要带一些土仪;另一则,林姑娘那边厢是不是也要问问?”
    香菱笑道:“大爷瞧瞧,红玉妹妹处处周全、面面俱到,这哪里是内管事,怕是管家娘子也就这般了。”
    陈斯远自是大笑不已。
    连番揶揄打趣,红玉哪里还忍得了?当下自是起身与香菱嬉闹不已。
    不比无忧无虑的香菱,丫鬟出身的红玉自是多了些心思,想着当姨娘,还想着当那有名有实的姨娘。因是她便夜里极力逢迎,白日里又处处周全。
    待此番陈斯远中举,红玉认定自家大爷来日必高中皇榜,且行兼祧之礼,两房妻子,这四个姨娘里怎么着也有自个儿一个,这才略略放松了几分。于是这十来日性子愈发活泛,与香菱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陈斯远手撑桌案笑吟吟观量着,但见这个拔了金钗去,那个扯了衣裳,没一会子又绕着柳五儿兜转,只觉此间美好,这才叫过日子。
    待过得两刻,陈斯远用过早饭,还不等红玉等拾掇了,便有小丫鬟芸香在外间嚷道:“大爷,金钏儿姐姐、苗儿姐姐来了!”
    红玉紧忙撂下食盒往外去迎,须臾便引了二人入内。苗儿与其相熟,扫量一眼就道:“哥儿怎地才吃完?大老爷打发我来与哥儿说一声,哥儿得空往外书房走一趟。”
    陈斯远颔首应下,金钏儿就道:“我们太太也说了,请远大爷这就往太太处去,好似太太有话儿与远大爷说呢。”
    陈斯远暗忖,亏得大老爷一早儿须得去五军部值衙,不然两桩事凑在一处,他又不会分身术,又哪里周全得了?
    陈斯远当即应下,又打发红玉将两个丫鬟送走。起身任凭香菱伺候着穿戴齐整,紧忙先行往王夫人处而去。
    出得小院儿,一径进得园子里,心下不禁暗忖,都道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莫非那王夫人真想撮合自个儿与那王云屏?
    若果然如此,须得想个法子遮掩过去。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王子腾如今不过是圣人手中的一把刀,专门用来砍四王八公乃至于贾家在军中的势力。
    贾家因着与王家联姻,又主动让渡了京营,是以与王家还算亲近。那余下几家王公,只怕心下恨不得将王子腾剥皮揎草!
    大顺开国百多年,从一、二代皇帝对勋贵的信重,逐渐变成了如今的警醒、提防。身处那把椅子上,不看你勋贵心下如何作想,只看你有没有能为作乱。是以历朝历代,待平定战乱之后,总会由武转文。
    前宋如此,前明如此,这大顺也是如此。
    当此之时与王家结了姻缘,那要心下多想不开?
    说不好听的,陈斯远宁愿选了贾家姑娘,也绝不与王家结亲。
    心下思量着如何婉转推拒,踱步进得园子里,那后门左近便是五间小厨房,陈斯远还不曾绕过大主山,迎面便见紫鹃与提了个食盒的雪雁蹙眉而来。
    “远大爷——”紫鹃心下杂乱,朝着陈斯远屈身一福。雪雁也一并道了万福,起身小脸儿气咻咻一片,眸中竟委屈不已。
    陈斯远暂且将答对王夫人之事放下,见状纳罕不已,问道:“你们这是——”
    雪雁气哼哼打开食盒,随手将盖子丢给紫鹃,指着内中的一盏道:“远大爷自个儿瞧瞧。”
    陈斯远低头观量,便见内中是一盏燕窝粥。只是内中燕窝散碎发黄,瞧着好似用的是黄燕碎?
    这燕窝论颜色,分作白、血、黄,其中白燕因着颜色喜人,血燕因着功效显著,被列在黄燕之上;除去颜色,又分作燕盏、燕条、燕碎、燕饼;再以宫中分法儿,分作官燕、毛燕、草燕。
    燕窝粥里用的是官燕黄燕碎,虽说效用不输白燕,可品相太差,贾家正经主子素来是不屑于吃用的。
    陈斯远不禁蹙眉道:“黄燕碎?这是给林妹妹的?”
    雪雁颔首,气恼道:“我们姑娘用了几个月药,前些时日求太医诊了脉案,王嬷嬷往鹤年堂送了脉案,丁郎中观量后说是药三分毒,要姑娘停一二月,改做膳食调理,便开了这燕窝粥。
    往日里用的都是上品血燕,前几日换了白燕条,姑娘只说是府中一时短缺,嘱咐我们不可生事,谁知今儿个竟换成了下品的黄燕碎!”
    一旁紫鹃叹息一声,心下哪里不知缘由?这府中下人都生着一双富贵眼,惯会捧高踩低。这是瞧着自家姑娘搬去了后楼,跟着史姑娘搬来了碧纱橱,于是看人下菜碟,故意刁难姑娘呢。
    陈斯远心下了然,蹙眉说道:“也是怪我,因着近来庶务繁多,倒是忘了过问林妹妹的病情……瞧你们这般,可是寻小厨房吵架去?”
    不待雪雁开口,紫鹃赶忙道:“便是不吵架,总要问明缘由。再如何说姑娘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哪儿有这般恶心人的?”
    陈斯远负手思量,与厨房管事儿去计较?没得失了身份。且小厨房如今是柳五儿的妈妈柳嫂子在打理,错非不得已,绝不会用黄燕碎唬弄人。
    因是陈斯远便道:“我房中还存了不少血燕,你们二人只管去寻了红玉,先拿一些回去用着。如今眼看入冬,房里就有炭火盆,劳烦两位姐姐早起一会子熬制了燕窝粥。咱们自己动手,也不用与那起子人计较。”
    雪雁顿时舒了口气,笑着道:“就知远大爷有法子。”
    一旁的紫鹃兀自愁眉不展,道:“只是这等事有一就有二……”
    “无妨,”陈斯远道:“我过会子去小厨房问问,再与太太说道说道,想来往后也就没这等事儿了。”
    紫鹃眼见雪雁千肯万肯的,便只好应下,随即辞别陈斯远,与雪雁一道儿出了后门往陈斯远小院儿寻去。
    陈斯远调转身形,径直往那五间厨房而去。
    陈斯远方才辰时过半,内中厨役俱都歇息着,几个婆子敞了门儿,正团坐在小几上一边说笑一边用着饭。
    有婆子眼见,瞥见陈斯远寻来,紧忙抬肘怼了下柳嫂子,道:“远大爷来了!”
    柳嫂子紧忙撂下饭碗,又在身前围裙上擦了擦手,这才满面堆笑迎了出来。
    “远大爷怎么来了?”
    陈斯远笑着道:“何必外道?柳嫂子往后叫我一声儿哥儿就是了。”
    柳嫂子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只道自家姑娘果然好福气,趁着这位未曾发迹时便早早过去烧冷灶,如今虽说还不曾收房,可这位隔三差五便偷偷给姑娘塞些调养身子的茯苓霜、虫草。
    如今五儿瞧着虽单弱了些,可好歹入秋至今也不曾犯了咳疾。也就是五儿年岁还小,只怕再有一二年,一准儿便能被这位远大爷收了房。
    柳嫂子心下将陈斯远当做半个女婿来看,自是没口子的应下:“哥儿来寻我?可是五儿的事儿?”
    陈斯远探手一引,将柳嫂子引到树下,轻声说道:“我本待领了五儿一道儿南下,又担心舟车劳顿,她那身子骨实在遭受不住。”
    柳嫂子唬了脸儿道:“可不是?哥儿,可是五儿摆脸色了?这丫头,回头儿我定好生教训她!”
    “那倒没有,五儿想得开,我是怕柳嫂子想不开,这才来说一声儿。”
    柳嫂子顿时心下熨帖。一个主子怕自个儿多心,上赶着来说话儿,可见这位待五儿定然极好。
    柳嫂子手足无措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阖府谁不知哥儿最是怜惜下人?五儿跟了哥儿,真真儿是有福了。”
    陈斯远摆了摆手,又道:“另有一桩事……我方才遇见紫鹃、雪雁两个,怎么听说今儿个给林妹妹预备的燕窝粥……用的是下品的黄燕碎?”
    “这——”柳嫂子蹙眉四下观量一眼,眼见无人在左近,这才低声道:“不是咱们为难林姑娘,实在是……哥儿可知,从前林姑娘一应用度,走的都是老太太房里的账。如今林姑娘搬去了后楼,史家姑娘又来了,账目用度一时打不开也是有的。”
    陈斯远应了一声,没言语。
    柳嫂子心下一沉,赶忙低声道:“前几日库房里燕窝不足,我可是与周瑞家的提了的,昨日又催问,她便只说紧着库存来用。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早间那燕窝粥,我可是精心挑拣过的,实在是没旁的法子了。”
    陈斯远笑道:“原来如此,多谢柳嫂子关照着,这事儿既怪不着柳嫂子,我这就去寻太太说道说道去。”
    “哎——”柳嫂子欲言又止。
    陈斯远道:“自不会卖了柳嫂子。”
    柳嫂子这才露出笑模样来,巴巴儿送了陈斯远一程,这才乐滋滋回返小厨房。
    一应厨役婆子自是好一番打趣,那柳嫂子心绪极佳,胡乱还了两句嘴,便施施然坐下来继续用饭。
    另一边厢,雪雁、紫鹃两个进得小院儿里,须臾便有红玉提了一大包血燕来。那本是陈斯远买来给邢夫人出了月子用的,不想此时就有了用处。
    雪雁扯着红玉嘀嘀咕咕说着好半晌话,紫鹃因初次来,便沉默着四下观量。姑娘心意已决,她便是再不甘愿又如何?再违逆了姑娘心意,只怕就难以留在姑娘身边儿了。
    远大爷瞧着又是个有度量的,此时亡羊补牢也不知迟不迟。
    思量着,雪雁提了个小巧包袱来,与红玉别过,便与紫鹃一道儿回返。穿园而过,须臾回返荣庆堂后楼,遥遥便听得王嬷嬷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姑娘不妨心宽些,这世间又有几桩姻缘是那戏文里一般?我与当家的成婚前也不曾见过,如今还不是好生生的?”
    黛玉应了一声,说道:“都是嬷嬷挂念着我,这才与夫家分隔两地。我寻思着,待过一二年,便放了嬷嬷回返苏州。”
    王嬷嬷紧忙道:“姑娘要赶我走不成?太太、老爷可是嘱咐过了的,我总要瞧着姑娘成了家才好回扬州。”
    紫鹃听在耳中,心下倒是巴不得王嬷嬷赶快回了苏州。不然王嬷嬷与雪雁两个一个鼻孔出气,来日姑娘再嫁了远大爷,哪里还容得下自个儿?说不得到了年岁,自个儿就要去配了小子!
    当下紫鹃随着雪雁入得内中,黛玉与王嬷嬷便止住话头,雪雁笑着道:“姑娘瞧,方才正撞见远大爷,我忍不住与远大爷唠叨几句,远大爷便分了一些上好的血燕来。”
    黛玉蹙眉道:“少吃一些燕窝粥,我又死不了,哪儿就要去求人了?”
    雪雁正不知如何作答,王嬷嬷就道:“姑娘又说错了,远哥儿可算不得外人,拿一些燕窝又算得了什么?”
    当下接了包袱铺展开,见内中都是一等一的上品血燕,顿时赞道:“说不得是远哥儿得了信儿,一早儿就预备下的呢。”
    雪雁笑着没言语,紫鹃也不曾揭破。黛玉面上略显羞怯,心下却也熨帖了几分。王嬷嬷所言不无道理,这婚姻大事可不就是穿衣吃饭?那戏文里的情形又有几桩?
    只要往后远大哥待自个儿大面上过得去也就是了,又何必苛求旁的?
    ……………………………………………………
    却说另一边王夫人院儿里。
    王夫人端坐正中,宝钗陪坐一旁,二人正说着有的没的,宝姐姐自是心下纳罕。昨儿个薛姨妈回返家中,只当王夫人转了心意,便笑吟吟命宝钗时常往王夫人处去。
    宝钗心下不解,不知姨妈怎么就转了心思,莫非是得了大姐姐之命,这才改了心思不成?
    一早存疑而来,坐了一刻,偏生姨妈王夫人顾左右而言他,一直不曾提及金玉良缘,便是连宝玉也不曾提及。
    偏生此时金钏儿笑着入内回话:“太太,远大爷来了。”
    “远哥儿来了?快请。”
    宝钗闻言赶忙起身,便要往里间避开,谁知却被王夫人扯了手儿道:“这都在府里,先前还比邻而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会子我还在呢,哪里就要避开了?你快坐着,我正寻远哥儿有事儿商议呢。”
    宝姐姐拗不过王夫人,便只好红了脸儿落座。
    须臾便见玉钏儿引了陈斯远入内,宝姐姐扫量一眼不禁心下暗赞,今日他一身天青衣衫,怎地一个丰神俊逸了得?
    陈斯远笑着入得内中,瞥见宝钗略略纳罕,又赶忙拱手见礼:“太太可是寻晚辈。”
    王夫人笑吟吟道:“远哥儿快坐下说话儿。”
    陈斯远应了,撩开衣袍在下首落座。
    王夫人就道:“今儿个寻你,的确是有两桩事。一来,省亲事宜业已完备,只是难保有错漏之处,远哥儿如今得了空,不妨四下瞧瞧。看看哪里缺了短了的,就当是帮着我查缺补遗了。”
    “是,太太既吩咐了,晚辈便四下瞧瞧。”
    王夫人颔首,又道:“这二来,远哥儿转过年便要十六了吧?”
    陈斯远与宝钗俱都心下一惊,只道王夫人就要提起王云屏。尤其是宝姐姐,心下不禁古怪起来。昨儿个薛姨妈回返可是说了,姨妈王夫人思量过后业已打消了心思,怎地这会子又提了起来?
    待陈斯远应下,王夫人就笑吟吟道:“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儿如今学业有成,也合该谋一桩妥帖婚事了。这话本不该我说,奈何嫂子还在月子里,我便僭越提一嘴……哥儿心下可有可意的?”
    陈斯远强忍着没去瞥宝钗,只闷头道:“这……晚辈先前一直忙于学业,倒不曾思量过此事。”
    王夫人感叹道:“也难为了你……若父母都在,此时又何必用你自个儿劳心?不过这婚姻大事,自古便是门当户对,又有低娶高嫁之说。若依着我,远哥儿不好太过好高骛远,这眼前说不得就有合意的呢。”
    说到最后,王夫人竟瞥了一眼宝钗。
    陈斯远与宝姐姐对视一眼,心下俱都惊喜交加。惊的是,二人从未做此想;喜的是,有王夫人牵线搭桥,说不得这事儿便顺遂了许多!
    饶是陈斯远老于世故,这会子也被王夫人此举激得心神恍惚。不禁暗忖,这哪里是王夫人?分明就是王干娘啊!
    王夫人说过这句便停将下来,只端了茶盏暗自观量二人。便见陈斯远眉宇间带了喜色,宝钗则羞怯着红了脸儿,偏生忍不住又瞥了陈斯远一眼。
    这般情形落在眼中,王夫人是过来人,哪里不知这两个小的怕是早就彼此有意?
    因是面上笑容愈盛,心下不禁存了几分得意。这就叫一石二鸟,既拉拢了陈斯远,又解了那金玉良缘。
    倒是老太太那儿尚且不肯罢休,眼看黛玉认定了婚书,转头便将云丫头接了来。那云丫头假小子一般,哪里就是良配的?顶着个侯府千金的名头,其父史鼏生前又不曾袭爵,哪儿就是侯府千金了?
    王夫人便料定,老太太此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待这云丫头也不中用了,到时候且看看老太太还能请了哪个姑娘来。
    回过神儿来,王夫人隐晦朝着金钏儿使了个眼色。后者悄然溜出去,须臾便有玉钏儿入内回道:“太太,二奶奶说预备的红绸有些掉色,请太太过去瞧瞧呢。”
    王夫人霍然而起,道:“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就掉色了?”当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瞧一眼就回,远哥儿你且多留一会子,我还有话没说呢。”
    说罢也顾不得宝钗、陈斯远起身来送,竟急匆匆的去了。
    陈斯远两世为人,宝钗自幼早慧,哪里不知王夫人存的什么心思?
    陈斯远便扭身瞧着宝钗道:“宝妹妹,如今就咱们两个了。”
    “嗯。”宝钗应了一声,面上晕红再也退不下去。心下羞喜交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儿来。
    陈斯远心下门儿清,与宝钗这般存了青云志的姑娘家,偶尔风雪月还好,若总是这般,她便当你是不上进的,只怕会忍不住劝诫。她存了慕强之心,只想着辅佐夫君直上青云,与其说些天下大事反倒有奇效。
    因是陈斯远便道:“宝妹妹近来可看了邸报?本月初许阁老南下巡视地方,其余地方不过蜻蜓点水,唯独在那扬州盘桓了十来日。外间都说许阁老舟车劳顿有些困乏,我却以为,只怕许阁老得了圣人之命,此番意欲整顿盐政啊。”
    宝钗果然兴致大起,蹙眉思量着说道:“邸报我也瞧了,倒不曾瞧出这般端倪来,不知远大哥何以见得?”
    陈斯远道:“本朝引盐法承袭自前明,历百年不变,早已弊端满满。且观前明,也是屡改盐法,本朝又岂有一成不变之理?再有,林盐司先丧妻,又丧子,生怕连林妹妹也保不住,紧忙将其送至荣国府,可知林盐司早知处境险恶。果然,不过二年盐司竟也去了……宝妹妹以为此事只是凑巧?”
    “啊?”宝钗心下骇然,细细思忖,果然太过凑巧。当下便道:“远大哥以为,林盐司一家……是被人害了去?”
    陈斯远点了点头:“不好说。不过圣人定然震怒,隐忍了一年,这才命许阁老代天南巡。妹妹也知,许阁老此人刚正不阿,只怕江南不日便要腥风血雨了。”
    宝钗心下信服,思量一番,紧忙道:“只怕此番过后,扬州盐商定会有缺,远大哥以为我家——”
    陈斯远笑而不语。宝钗便抿嘴道:“是了,我家如今连个顶门立户的都没有,又如何敢奢望?”
    二人说了会子朝局,宝姐姐只觉获益良多,心下不禁多了几分倾慕。
    陈斯远见此情形,自是趁热打铁,大模大样挪了椅子来,干脆就坐在宝姐姐身旁。一边厢高谈阔论,一边厢手指悄然蘸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行字:初见乍惊欢、久处仍怦然。
    书罢略略以指节敲击桌案,宝姐姐瞥了一眼,便羞得说不出话儿来。
    俄尔,宝姐姐也悄然蘸了茶水,便用手指在桌案上写道: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待陈斯远瞧见,紧忙用手拂去,又去擦拭陈斯远面前的字迹。谁知那柔荑方才递过来,便被陈斯远擒住。
    “远大哥——”宝姐姐惊得赶忙往外观量,生怕这会子有人进来。
    陈斯远便道:“妹妹清减了。”
    宝钗红了脸儿偏过头去,低声道:“我素来内壮,若再胖一些,只怕冬日里时常就要流鼻血呢。”
    “鹤年堂的丁郎中乃当世名医,妹妹既有这毛病,不若得空去瞧瞧?”
    “嗯。”宝姐姐声如蚊蝇地应下。
    她几次欲缩回来,偏生陈斯远抓着不放,于是她便任凭其将柔荑擒了去把玩。心下怦怦乱跳,耳根发烫,只觉心儿好似下一刻便要跳出来一般。
    陈斯远正待说些什么,谁知偏生这会子外间传来脚步声。宝姐姐不禁央求道:“远大哥……你,你快放开。”
    陈斯远听着脚步声渐近,这才撒了手,又在宝钗求肯的目光中,将面前水渍拂去,随后挪了椅子回归原处。
    他方才坐定,便有玉钏儿领了莺儿寻过来,那莺儿瞥了一眼,虽心下狐疑,口中却兀自道:“姑娘,太太请姑娘快些回去,说是有事相商。”
    宝钗面上晕红稍退,闻言紧忙起身蹙眉道:“可知是何事?”
    莺儿张口欲言,却到底摇了摇头,想来此事不好为外人知晓。
    宝钗再顾不得其他,与陈斯远屈身一福,便告罪而出。陈斯远不禁心下怅然,本待此番难得与宝姐姐独处,偏生情到浓处被莺儿给叫了回去,这薛家又招惹了何事?
    思量间又有脚步声渐近,却是王夫人回转了。入得内中,王夫人抱怨了一会子下头人疏漏,又说了些有的没的,陈斯远这才趁机说了燕窝之事。
    王夫人听得蹙眉不已,道:“还有此事?远哥儿放心,我过会子就让凤姐儿去查。这府中的下人实在不像话,再如何说玉儿也是我外甥女,还能让几个没起子的货色欺负了去!”
    陈斯远紧忙道谢。心下自是不曾怀疑乃是王夫人的手笔。若先前贾母一力促成木石前盟,说不得王夫人还会做出此事,可此时自个儿与黛玉的婚约已然敲定,她又何必枉做小人?
    当下再无旁的事儿,陈斯远便告辞而出。
    因这会子大老爷贾赦还不曾回返,他便穿园往自家行去。谁知才到闸桥,便听得身后有人呼唤,扭头便见竟是薛姨妈领了同喜追了来。
    眼见薛姨妈神色惶惶,陈斯远不禁愈发纳罕,这薛家到底又生出何事来?
    思量间,薛姨妈已然领了同喜到了近前。不待陈斯远见礼,薛姨妈便求肯道:“远哥儿,这回你可得帮帮我!”
    “姨太太莫慌,到底是何事?”
    “这——”薛姨妈给同喜使了个眼色,后者便退开来望风。
    薛姨妈凑近低声道:“方才蟠儿回来大闹起来,说是今儿个听闻曹家姑娘去礼佛,他便被几个狐朋狗友撺掇着去观量。谁知——”
    嘶……莫非薛大傻子唐突佳人了?哎,这夯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就听薛姨妈道:“蟠儿远远瞧了一眼,心下自然满意。谁知听见两个小沙弥嚼舌,说那,说那……曹家姑娘,竟是个天生石女!”
    陈斯远眨眨眼,登时瞠目结舌。天生石女?意思是不能行房,更不能产育?
    眼见薛姨妈已然慌了神儿,陈斯远思量道:“你也别急,这事儿是真是假还难保,不若打发人寻曹家姑娘贴身的丫鬟、乳母仔细扫听了。待过后得了准信儿,你我再四下计较对策。”
    薛姨妈便道:“我方才就打发了人去扫听,料想明儿个头晌就能得了信儿。”
    陈斯远这会子心下已有了主意,便气定神闲道:“那明儿个下晌你往大格子巷去,我等着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