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薛姨妈问计
第162章 薛姨妈问计
“这事儿倒是容易。”
眼见陈斯远说的云淡风轻,王夫人顿时急切道:“远哥儿果然有法子?”
陈斯远笑着颔首,说道:“前日我与姨妈私底下计较过,都道大老爷此番实在有些……”有些什么?自然是有些不地道。上房抽梯、过河拆桥,概莫如是。
顿了顿,陈斯远又道:“此事本就是合则两利,偏大老爷私心太重。”
王夫人顿时觉得陈斯远有如知己,情不自禁拍了下桌案道:“正是此理!”强压着调子低声道:“家中愈发入不敷出,如今只是下人月例周转不开,只怕过不了几年连主子用度也周转不开了。
我费尽心力,为的是家中,又不是为着二房,偏大伯心思恁多!远哥儿,不知你那主意——”
陈斯远笑道:“大老爷手头银钱有些多,自然不着急,若他手头紧了……不用太太提,只怕大老爷自个儿就要来寻了太太计较。”
王夫人道:“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又该如何做?”
就听陈斯远说道:“前几年义忠老亲王坏了事儿,晚辈听闻如今王府里那些不孝子孙,正偷偷往外发卖珍品古玩字画……我那姨夫素来喜爱字画,若见了心喜之物,便是掏光荷包也要不管不顾的买下来啊。”
王夫人顿时动了心思。凤姐儿的哥哥王仁这会子就在王家,因着兄长王子腾幼子尚未成人,是以这往来沟通的活计便落在了王仁身上。
义忠老亲王早年为贾史王薛四家所看重,倾力扶其登大宝。谁知太上退位之时骤然将大宝传与了今上,这才让四家竹篮打水,落得一场空。
此事王夫人不好出面,侄儿王仁倒是正合适!
转瞬拿定了心思,王夫人顿时舒了口气,说道:“还是远哥儿有主意,是了,过几日便是远哥儿生辰,到时候我做主,请了戏班子来咱们也好生乐呵乐呵。”
陈斯远赶忙摆手道:“蒙太太垂怜,我这生辰还是简单一些吧。”
一则他是外男,不好拿乔做大;二则那日还要去国子监就读,待回府时只怕申时都过半了;三则他还存了旁的心思,不好与外人说道。
谁知王夫人只当他因寄居荣国府,这才不好铺张。当下便沉了脸儿说道:“远哥儿说的哪里话?我拿你当自家子侄,都是一样的哥儿,怎能厚此薄彼?”顿了顿,不待陈斯远推拒,她便说道:“是了,那日远哥儿还要上学……那就这般,待远哥儿回转,我叫了那十二个小戏子来,就在远哥儿院儿中热闹一番。”
眼见推拒不得,陈斯远只好起身拱手应下。
二人又说了会子闲话,那王夫人尤为关切陈斯远学业,待听闻上个月又是榜首,顿时笑道:“远哥儿这般能为,我看……有个一两回便能中了举人。那日黛玉所说的,也不是没有转圜,这世间又有几个一次下场就能中举的?远哥儿只管沉下心攻读,一回不成就两回,两回不成就三回,你与黛玉的婚事,我定会帮衬着。”
陈斯远面上欢喜,谢过了王夫人,吃了一盏茶方才回转。
转眼过得几日,这日下晌薛姨妈与往常一般又来王夫人院儿闲坐。
薛姨妈情知此时王夫人瞧不上薛家,便绝口不提金玉良缘,只说宫中小选之事。
自打来了京师,薛姨妈就没少往内府打点银钱,谁知银子砸了不少,选取赞善一事却一直没信儿。
姊妹二人正说着话儿,旋即便有王仁登门而来。
王夫人忙打发丫鬟去迎,须臾便见凤姐儿领了王仁入得内中。
那王仁与王夫人、薛姨妈见过礼,这才说明来意。原是昨日得闲与友人往城外耍顽,口渴之际买了些西瓜、甜瓜,这一吃之下只觉分外可口,当下便采买了两车。
一车送回了王家,另一车今儿个便送来了荣国府。
侄子一番心意,王夫人与薛姨妈自是好一番夸赞。那王仁略略坐了坐,旋即与王夫人对了个眼色,便起身告退,只说合该往东跨院去跟大老爷贾赦请安去。
王夫人便命金钏儿领路,目送王仁与凤姐儿离去。
薛姨妈方才没说几句,王仁递眼色给王夫人,自是落在她眼中。
因着薛蟠官司,薛姨妈对王家多有提防,眼见二人私底下另有勾当,顿时警觉起来。心下不禁暗忖,莫非王夫人与王子腾合谋,要谋取薛家家产不成?
待王仁一走,薛姨妈便旁敲侧击试探起来。奈何王夫人说话滴水不漏,薛姨妈问了半晌也不曾得了信儿。
待要再问,忽而有周瑞家的寻来,入内便道:“姨太太,有金陵来信,人就在外头等着,信笺我拿了来。”
金陵来信?
薛姨妈接了信笺,拆开来观量一眼,霎时间眉头紧蹙。
王夫人便问:“是何事?”
薛姨妈便道:“二房叔叔得了急症,月前过世了。”
王夫人满心想着如何引贾赦干净手头银钱,是以闻言只是略略颔首,应了一声儿便没了话儿。
薛姨妈却心下乱了起来。
因着宝钗之父早亡,是以这内府的皇商差事便暂且落在二房叔叔身上。当日立了契,只待来日薛蟠长大成人,二房便将这差事重新落在薛蟠身上。
谁知金陵一案,薛蟠生生成了活死人,是以哪怕来日薛蟠成了人,这差事也不好落在其头上。
从前谋算着待宝钗嫁了宝玉,两家再合力将薛蟠的官司遮掩过去,继而将落在二房的皇商差事重新转回大房,谁知此时二叔就故去了!
薛姨妈顿觉心烦意燥,想着寻宝钗计较一番,便起身道:“此事紧要,我先回了。”
王夫人应下,便将薛姨妈送了出来。
王夫人院儿的后门,几乎正对着东北上小院儿,薛姨妈急切而行,不过须臾便回了自家。
此时宝姐姐正与莺儿打着络子,见薛姨妈慌慌张张回返,宝钗紧忙问道:“可是出了事,妈妈为何这般慌张?”
薛姨妈扯了宝钗落座说道:“祸事了,你二叔上个月得了急症,故去了!”
宝钗顿时蹙起眉头,又缓缓舒展,娴静道:“姨妈可曾给了主意?”
“不曾。”薛姨妈摇头。
宝钗就道:“二叔宽厚,这皇差落在二叔身上,来日总能转回大房;如今二叔去了,总要有人顶了皇差,偏哥哥又是如今情形……若是落在别的房,只怕再也拿不回来了。”
“可不就是如此?我就是这般想的,这才急忙回来问你的意思。”
宝姐姐虽聪慧,却到底年纪小,又哪里经过这般大事儿?是以蹙眉凝思了好些时候,只摇头道:“妈妈还是等姨夫回来问问姨夫该如何料理吧。”顿了顿,又道:“又或者……妈妈不若问问远大哥?”
薛姨妈面上一怔,随即窃喜道:“是了,远哥儿最有主意,合该问问远哥儿该如何料理!”
当下薛姨妈打发了同喜、同贵往两处打听,只待贾政与陈斯远回来,便要亲自登门问计。
捱了足足一个时辰,始终不见贾政回返,倒是陈斯远先一步回了荣国府。
薛姨妈心下杂乱,一则因着家事如坐针毡,二则因着陈斯远心乱如麻。当下听了同喜回话,心下不禁怦然乱跳,强忍着心绪这才与宝钗道:“我的儿,不若你与我一道儿去问问远哥儿?”
宝姐姐自是想去,谁知还不等其张口,那薛姨妈便道:“罢了,我自个儿去就是了,你去也不大方便。”
说话间起身点了同喜随行,急急便往后院儿而去。
只把宝姐姐晾了个心下莫名,暗忖:此前又不是没见过,哪里就要避讳了?
不提宝姐姐如何,却说薛姨妈从东北上小院儿出来,沿夹道往北行去,少一时在梨香院往西走,须臾便到了陈斯远院儿门前。
同喜上前叩门,自有小丫鬟芸香答对,眼见是薛姨妈来了,芸香紧忙嚷道:“大爷,姨太太来了!”
薛姨妈不禁攥了帕子,手心沁汗,既希冀又生怯,心下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同喜在一旁道:“太太,咱们进去吧。”
“哦。”薛姨妈回过神儿来,与同喜进了院儿,抬眼便见陈斯远自正房里迎了出来。
但见其遥遥拱手,到得近前长身一揖:“晚辈迟来,还请姨太太恕罪。”
薛姨妈笑道:“远哥儿哪儿的话?此番是我做了恶客……只因遇见一桩为难事,心下实在拿不定主意,这才来寻远哥儿讨教。”
陈斯远道:“如此,姨太太请入内叙话。”
当下陈斯远将薛姨妈让进内中,分宾主落座,待上了茶点,薛姨妈便将二叔过世一事说将出来。
陈斯远略略琢磨便明了了内中的门道,说道:“说来可是为了那皇商底子?”
“就知瞒不过远哥儿。”薛姨妈赞叹道。
陈斯远略略思量,说道:“我有上下二策,姨太太可自个儿拿主意。”
薛姨妈顿时觉着心宽了几分,暗忖果然还得是远哥儿,只听了此事便有了主意,自个儿果然不曾瞧错。
薛姨妈压着心思紧忙道:“远哥儿快说说。”
陈斯远颔首,思量道:“这其一,砸下重金,寻刑部吏员将文龙那案卷改了。”
陈斯远细细说起内中门道来。这刑部归刑部尚书统辖,下有左右侍郎,又有十八个清吏司,薛蟠的案子便归江苏清吏司管。
这刑部又有存放案卷处,名为刑部大库。看守刑部大库的不过是几个不入流官吏。若砸下重金,将原始案卷调出来,薛蟠顿时就恢复了清白之身。如此去内府承接皇差,自是顺理成章。
此议一出,顿时惹得薛姨妈眼前一亮,只觉漫天的云彩散了一半儿。
却听陈斯远道:“只是此事须得寻了门路,姨太太最好找大老爷与老爷计较,等闲人只怕不易操办。”
薛姨妈这心方才放下,紧跟着又提了起来。想着下晌那会子王夫人与王仁眉来眼去,还不知内中有什么勾兑呢,此时又哪里敢寻贾家人计较此事?
于是薛姨妈便蹙眉道:“远哥儿说的也是……却不知这下策?”
陈斯远笑道:“下策倒是简单了,姨太太只管让文龙兄回返金陵,寻了衙役、官吏,重立户牌,寄在别房名下就是。如此,文龙兄焕然一新,自然也能承接皇差。”
顿了顿,又道:“不过既是下策,自有不好之处。那刑部案卷还在大库,若来日有人揭开,只怕不美;二一则,下策也太过繁琐,要买通金陵官吏寄在别房名下,还要辗转让文龙兄重担大房宗祧,实在是繁琐了些。”
“好好好,远哥儿果然是个有主意的!”
薛姨妈大喜过望!心下暗忖,还得是远哥儿这等顶天立地的男儿,方才能顶门立户。如她这般深宅妇人,又哪里知道外头这么些门道?
欣喜之下,难免忘了遮掩,这看向陈斯远的眼神儿,便不免露出了一星半点的情意来。
陈斯远便瞧得心下古怪,只道薛姨妈得了主意大喜之下有些失态,便说道:“若依着我,还是上策为佳。”
薛姨妈赶忙收回眼神儿,闷头思量起来:这上策须得贾家出力,奈何贾家岂是白使唤的?且不说好姐姐王夫人存了什么歹意,便是此事办成了,少不得也被贾家盘剥一番。
再有,金陵一案蟠儿本就是被冤枉的,不明不白就成了活死人。这来日官司真个儿闹出去,急切的也是那前任知府贾雨村,说不得薛蟠到时候还能沉冤昭雪呢,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那改籍之事也不过是小罪过,了不起来日认罚就是。
薛姨妈拿定心思,便抬眼道:“我也知上策好,奈何有苦难言,哎……为今之计,哪怕是下策也是好的。”
陈斯远颔首道:“姨太太思量周全就好。”
薛姨妈点了点头,又道:“亏得远哥儿给了主意,我也不知如何道谢。”
陈斯远笑着摆摆手,道:“不过是出出主意,算不得什么。”
薛姨妈抿嘴笑道:“与你算不得什么,与我家可是天大的恩情。我也知远哥儿如今不差银钱,如此,咱们往后常往来着,总有薛家报还的一日。”
“哈哈,姨太太言重了。”
薛姨妈此时有了底气,又生怕再留下去禁不住露出心思来,便起身道:“宝钗还在家中着急,我就不多留了。”
陈斯远也起身:“好,我送姨太太。”
“远哥儿快留步,哪里就要送了?”
陈斯远笑而不语,到底还是将薛姨妈送出了小院儿。
待陈斯远回转正房里,红玉便凑过来低声道:“大爷,方才我怎么瞧着姨太太……好似眼神儿不大对?”
陈斯远道:“也在情理之中……文龙那案子好似一座大山压着,如今得了出路,可不就喜形于色?”
红玉虽点着头,心下却不以为然。道理归道理,薛姨妈的确是欣喜,可那眼神可不止是欣喜啊。
不提红玉心思,却说薛姨妈有了底气,兴冲冲回返客院儿,寻了宝钗便将陈斯远那上下两策说将出来。
宝姐姐囿于见识方才无计可施,此时得了点拨,顿时心下透亮。不禁脱口赞道:“上策尤佳,下策也可行,远大哥果然厉害!”
薛姨妈不禁希冀道:“似他那般奇男子,只怕世间再无为难之事。只是可惜了——”
话一出口,薛姨妈便觉不妥,待惶惶看向宝钗,却见乖女儿偏了头去,面上略有哀伤。
薛姨妈眨眨眼,琢磨了半晌才猜中宝钗心思,兀自自个儿不肯信,便试探着问道:“我的儿,莫非你与远哥儿——”
宝钗顿时急了,蹙眉道:“妈妈说的什么话儿?远大哥……我自是赞赏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薛姨妈顿时心下古怪起来。转念又想,到底是自个儿女儿,自个儿瞧上的,女儿瞧上眼……好似也算寻常?
这般想下来,薛姨妈忽而生出别样心思来:若将宝钗许配给远哥儿,好歹自个儿时常也能见上一面儿?
当下母女二人俱都沉默不言,却是心思各异。
正待此时,便听得外间叫嚷:“妈妈、妹妹,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便见薛蟠大步流星行了进来,笑嘻嘻行了一礼,见母女二人都面上古怪,不禁纳罕道:“妈妈,这是怎地了?”
薛姨妈回神儿,打发了随着入内的丫鬟,叫了薛蟠到近前,说道:“金陵来信,你二叔没了。”随即将内中情形一一道来,再将陈斯远那下策一并说了出来。
临了,薛姨妈方才嘱托道:“正好,你明日启程赶赴金陵,明则为你二叔奔丧,暗地里寻了四房将此事敲定。不拘抛费多少银钱,总要将此事办得妥当了才是。”
“明日就启程?”
薛姨妈肃容正色道:“此事尤为紧要,事关咱们家皇商底子,不可耽搁了!四房叔爷暂代族长,此人最是贪鄙,你只消砸了重金,此番就没有不应之理。”
薛蟠闷头应下。
一旁宝姐姐嘱咐道:“哥哥,此事不好张扬,往后不可饮酒,不可与外人提及。”
“是极是极,万万张扬不得,蟠儿这一回可不能再饮酒了。”
“哈?”薛蟠心下郁闷至极。
大热天儿的往返几千里也就罢了,还不让人喝酒,那岂不淡出个鸟儿来?
可眼见妈妈、妹妹目光殷切,他便只好叹息着应下。待其回房拾掇行囊,薛姨妈又与宝钗计较了一番,临了才道:“亏得远哥儿的主意,若是此番办成了,也合该给你哥哥张罗婚事了。”
忽而听得脚步声渐近,母女二人抬眼看去,便见柳燕儿行了进来。到得内中屈身一福,说道:“太太,大爷说往金陵去总要预备一些土仪——”
宝钗就道:“家中在京师也有铺面,过会子让哥哥去选一些做土仪就是了。”
柳燕儿乖顺应下,屈身告退而出,旋即面色凝重。本道还能过几年好日子,谁知眼巴前就要给薛蟠议亲……来日少奶奶过了门,若是性子要强的,哪里还有她的好日子在?
说不得便要舍了脸子,问陈斯远讨个主意去。左右她拿定了心思,自个儿过得不好,姓陈的也别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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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又过一日。
明儿个便是休沐日,尤三姐自窦寡妇铺子里早早回返小枝巷,一边厢熟稔着拨打算盘,一边厢翘首以盼。
因夏日炎炎,尤三姐内中只着小衣,上身外罩银鱼白的圆领对襟长衫,下着釉蓝晕染的襦裙,整个人趴伏在炕上,一双褪了鞋袜的菱脚翘起来来回踢腾,涂了蔻丹指甲轻轻在算盘上拨弄。
眼看申时将尽,尤三姐紧忙寻了夏竹过问:“什么时辰了?”
夏竹便道:“回姑娘,眼看酉时了。”
尤三姐便蹙起眉头来。这会子一袭薄纱云峰白的尤二姐端了一盅冒着凉气儿的冰沙行了进来。
瞥见尤三姐情形,尤二姐就道:“远兄弟许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他若不来,总会打发小厮来说一声儿。”
当下又将冰沙放在炕桌上,道:“妹妹吃一些冰沙?我自个儿调制的。”
尤三姐只瞥了一眼,顿时口齿生津。那冰沙下层铺着冰沙,中间配以撒了霜的奶豆腐,再往上又是西瓜、甜瓜、樱桃、桑葚等各色果子,五颜六色瞧着极为诱人。
尤三姐撇下算盘,起身盘腿坐了,笑着与尤二姐道:“你也不用讨巧,早一个月前我就与他说了,他自个儿不肯可怪不到我身上。”
尤二姐抿嘴笑着道:“我也不急,总能等得起。”话是这般说,心下却腹诽不已。尤二姐都能想到好妹妹说那话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那远兄弟是个人尖子,又哪里会为了自个儿而开罪三姐儿?
尤三姐见她如此说,不禁得意一笑,埋头吃用起冰沙来。
谁知外间忽而传来响动,继而春熙叫嚷道:“大爷来了!”
尤三姐顿时撇下勺子,落地趿拉了绣鞋,一阵风也似迎了出去。
出得正房,正瞧见陈斯远负手而来。尤三姐心下挂念的紧,嬉笑着奔过来,一头扑在陈斯远怀里,双手揽着起脖颈甜腻腻叫了一声:“远哥哥可算来了。”
陈斯远捏了捏尤三姐的脸颊,笑着说道:“等着急了?散学时鹤年堂丁郎中打发人来说,那方子已然成了。”
尤三姐顿时欢喜起来,道:“成了?那还要多少时日往外发卖?”
“不急,荣国府二位老爷吃用了这般久,也该出出力了……先打出名气,往后妹妹只管等着大秤分金就是了。”
尤三姐顿时眉眼弯弯,心下仰慕不已。当下抱了陈斯远的臂膀,拖着起往内中行去,说道:“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够用就是了,我啊,只盼着远哥哥得空多来瞧瞧我。”
说话间那尤二姐也迎在了门口,与陈斯远对视一眼,顿时惹得陈斯远心下躁动。
那圆领对襟本就露出脖颈下一片白腻,薄纱又极为透亮,内中雪腻肌肤若隐若现,穿着比脱了还要诱人。
瞥见陈斯远眼神不对,尤二姐不禁心下得意,笑着屈身一福招呼道:“远兄弟。”
“嗯。”
众人进得正房里,尤三姐赶忙吩咐春熙将冰块寻来,自个儿动手给陈斯远调制了一碗冰沙。
除去先前种种,又用蜂蜜代替了霜,眼巴巴瞧着陈斯远吃了一口,赶忙就问道:“如何?”
陈斯远赞道:“妹妹好手艺。”
尤三姐顿时眉眼弯弯,褪了鞋子与陈斯远并排坐了,又夺了勺子一勺一勺地投喂起来。
那尤二姐也知趣,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往厢房去了。
陈斯远吃了半碗冰沙就吃不下去,于是自怀里掏出两个瓷瓶来。
“这是……咱们要往外发卖的药?”
陈斯远笑道:“正是。这白瓷瓶的名补天丸,黑瓷瓶的名焕春丹,前者效用立现,后者固本培元,三月可让人焕然一新。”
尤三姐喜滋滋拿了两个瓷瓶把玩,拔了瓶塞自内中倒出一丸黑漆漆的丹丸来,霎时间便有古怪气味传来。
尤三姐顿时蹙眉道:“这药丸闻着好生古怪。”
陈斯远说道:“此药奇异,非但男子可用,女子用了也可缓解痛经、闭经之症。”
“哈?还有这般效用?”
这却是丁道简的能为,这人眼看家中黄狗吃了之后大发神威,数日间将周遭母狗宠幸了个遍,顿时放下心来。于是先是自个儿服用,随即又给其妻服用。
他自个儿尚且不太明显,其妻去岁便已闭经,任凭如何调理也不见缓和,谁知服用了这喜来芝,不过二十几日光景,竟又来了天癸!
丁道简大喜过望,紧忙又往内中添了几味药材,揉成了丹丸,取名焕春丹。
方才更是与陈斯远交代,来日只怕这焕春丹比那补天丸还要好卖。
尤三姐每回天癸来时都腹痛难忍,几经调理也不见好转,听闻此药竟有这般效用,顿时啧啧称奇。
当下将两个瓷瓶推回来,却又被陈斯远推了过来。
尤三姐纳罕抬眼观量,便见陈斯远笑道:“妹妹每回都痛不欲生,往后不若多服用此药。那丁夫人不过二十几日就有好转,说不得妹妹下个月就不用再遭此罪了。”
尤三姐心下熨帖不已,顿时扑在了陈斯远怀中。二人腻歪好半晌,因着今日闷热,便生出一身细密汗珠来。
尤三姐紧忙寻了团扇扇风,歪在陈斯远身上噙着笑意,半晌才道:“远哥哥……若不然,今儿个夜里让二姐陪你好了。”
陈斯远道:“妹妹身子不爽利?”
尤三姐摇了摇头,瘪嘴道:“如今都这样了,赶也赶不走,你又眼馋得紧……我再拦着难免让人厌嫌。”
陈斯远探手自其领口伸入,擒了汗渍渍的萤柔道:“眼馋许是有的,厌嫌可是半点也无。我与妹妹情深意笃,又岂是旁人可比的?”
尤三姐顿时哧哧笑将起来,心下那一点不情愿也消散了个干净。她性子泼辣,本就是个顺毛驴,若合了她的心思,她真个儿待你掏心掏肺;若不对了其心思,便是将金山银海搬来她也不屑一顾。
于是一骨碌爬起来,袜子也不曾穿,趿拉了鞋子便走。
“咦?你去哪儿?”
尤三姐走了两步又返身回来,在陈斯远唇上香了一口,探手夺了两个瓷瓶,说道:“我去宁国府瞧瞧大姐,过会子远哥哥与二姐一道儿吃用吧。”
当下领了春熙,也不管陈斯远连唤了几声,又去厢房里交代了一声,旋即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陈斯远心下唏嘘,谁知尤三姐竟是这般的奇女子?想来书中落得那般境遇,也是因着当初年幼,被尤老娘哄得失了脚,这才破罐子破摔玩儿起了男人。
二人相识于微末,虽算不得共患难,可尤三姐却为其夜奔。这般情谊,陈斯远牢记心中,暗暗拿定心思,此生必不负了佳人。
寻思间,那尤二姐红着脸儿自厢房里娉婷而来,面上好似重敷了脂粉,瞧着白里透红的分外可人。
进得内中,便怯生生道:“远兄弟,饭得了……咱们一道儿用一些?”
“好。”
陈斯远偏腿落地,起身两步到了近前,那尤二姐便喘息急促起来。陈斯远探手挑了其下颌,在其面上轻轻一啄,笑道:“叫人预备一壶好酒……今儿个难得,总不好辜负了三姐儿一番心思。”
“嗯。”尤二姐应下。
二人到得厅堂里,便有小丫鬟夏竹往来不断,将四凉四热的席面端上,又奉上一壶上冰镇好的合江荔枝酒。
待陈斯远动了筷子,尤二姐方才跟着动了筷子。她心思都在陈斯远身上,吃用不多,只紧着陈斯远布菜,又连连起身为其斟酒。
眉眼时而对撞,尤二姐目光躲闪,面上却笑盈盈一片,想是心下也欢喜得紧。
美酒佳肴,又有美人作伴,陈斯远心下快意得紧。待一壶酒吃了一半,那尤二姐又来斟酒,陈斯远探手搂了其腰肢,轻轻一带便将其带进了怀里。随即将其打横抱起,不顾尤二姐惊呼,径直往那西梢间里行去。
尤二姐搂着其脖颈道:“远兄弟……天色还早呢。”
“是还早,奈何我却等不得了。”
推一本妹子写的文,作者:馋馋绵绵。哈利波特女主同人文,现代诡秘,幕后流,感兴趣的兄弟去瞧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