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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现世报

      第138章 现世报
    东跨院。
    邢夫人方才回返,费婆子便殷切上前道:“太太,赖总管方才亲自送了一包香料,都是好物件儿,瞧着最少值二百两呢。”
    换做往日邢夫人只怕会欣喜不已,可因着陈斯远之故,邢三姐出阁在即,转头邢夫人又能得一笔银钱,如今哪里还看得上区区二百两?
    当下撇嘴道:“你去给我丢回去!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这起园子他贪占了多少?招惹了远哥儿,就用二百两就想打发了?呸!”
    费婆子噤若寒蝉,有心劝慰两句,却见邢夫人满面寒霜,顿时讪讪不语,只得依着其吩咐去了。
    邢夫人端坐软榻上,苗儿、条儿两个都带了小心伺候着。她心下思忖着,有心这会子就去寻陈斯远,又想着还差一笔银钱,这才按捺住心思,只待明日再去寻那小贼。
    却说费婆子出了三层仪门,迎面便撞见大步流星而来的贾赦。费婆子不敢怠慢,赶忙避在一旁屈身一福。
    贾赦扫量一眼,见费婆子手里提了个锦盒,禁不住驻足纳罕道:“拿了什么物什?”
    费婆子赶忙道:“回大老爷,是赖总管送了些香料来,太太心下不满,打发我送还回去。”
    “香料?”贾赦探手夺了锦盒,打开来扫量一眼,待瞥见内中香料,估摸着不过二百两上下,顿时冷哼一声,道:“就只送了些许香料来?你去丢还给赖大,旁的一概不用说!”
    贾赦心下指望着陈斯远指点其发财且不说,此番未尝没有敲打赖家之意。那省亲别墅眼看竣工,单是各处孝敬,大老爷贾赦便得了三千两有奇,其中赖大就送了一千两。
    呵,贾赦想的分明,赖大能送一千两,说不得私底下便是五千两、一万两也贪占了!
    此番贾赦任凭邢夫人借题发挥,本就存了敲诈之意,谁知赖大不知好歹,拿他这个大老爷当成了不知庶务的二房兄弟,唬弄谁呢?
    眼瞅着贾赦脸色阴沉,费婆子赶忙不迭应下。她是邢夫人的陪房,自是万事都依着主子吩咐行事。这前有邢夫人吩咐,后有大老爷叮嘱,费婆子顿时有了主心骨。
    当下应承道:“大老爷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置了!”
    大老爷一摆衣袖:“去吧。”
    费婆子屈身一福,随即雄赳赳出了黑油大门,自角门进得荣国府去寻那赖大。扫听一番,费婆子直奔倒座厅,见得赖大,那费婆子皮笑肉不笑道:“赖总管,我们太太说不劳赖总管孝敬,这香料还请赖总管拿回去吧?”
    “这——”赖大起身蹙眉不已。
    费婆子丢下香料,寻思了下又道:“方才大老爷扫量一眼,呵……赖总管瞧着办吧。”
    当下冷笑一声便抽身而去。
    赖大愁眉苦脸,心下暗忖,这回只怕要出血了……没一千两只怕过不去。略略思忖,亲自提了香料,又往内中塞了一千两银票,紧忙又奔东跨院而去。
    入得内中被引进外书房里,等了足足一盏茶,大老爷贾赦这才缓步而来。
    贾赦方才落座,赖大便作揖不迭,道:“小的知错了,还请大老爷宽宥则个。”说话间不等贾赦言语,紧忙将锦盒奉上:“小的另有孝敬,还请大老爷过目。”
    贾赦也不言语,等小厮送来锦盒,打开来观量一眼,探手一捻,便知那银票大抵是一千两,心下稍稍熨帖之余脸上方才有了笑模样,教训道:“远哥儿是太太亲外甥,平素恭谨、孝敬,连我都不好教训,你说说你那儿子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
    赖大只是苦着脸作揖打躬不迭。
    贾赦叹息一声,心满意足道:“罢了,看在你还算恭顺,过会子我去劝劝,此事就此揭过……不过嘛,再没下回。”
    赖大笃定道:“绝没下一回!若我那孽障再犯,小的亲自打杀了送到大老爷跟前请罪!”
    贾赦摆摆手,道:“罢了,你心中有数就好。”
    当下再没旁的话,赖大又奉承了好一会子这才出了外书房。
    垂头丧气回返倒座厅,须臾赖大家的便寻了过来,搭眼一瞥,同样的愁眉苦脸。
    赖大紧忙将其扯到角落,低声问询道:“太太那处怎么说?”
    赖大家的道:“香料倒是收了,不过……太太连提了米仓两回。当家的,你这事儿你看——”
    赖大叹息道:“还能如何?被人捉了马脚,应承了太太就是。远大爷那边厢又怎么说?”
    赖大家的浑不在意道:“大太太与太太安抚了就是,他便是再气愤又能如何?再者说朱鹮也留下了,说不得过两日这气也就消了。”
    赖大心思缜密,摇头道:“不可大意,那位可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这万一要是揪着不放……”
    赖大家的冷哼道:“不放就不放,了不起那国子监不去了,回头儿咱们也给荣哥儿捐个官职!”
    赖大闻言沉吟不语,赖大家的就道:“当家的,那位瞧着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咱们再去道恼也是无用。”
    赖大只得叹息道:“罢了,且走一步瞧一步吧,母亲舍了脸面求了老太太,只盼着此事就此揭过。”
    夫妇两个计较一番,这才愁云惨淡着散去。
    因着赖嬷嬷求肯,赖尚荣坑害陈斯远一事业已阖府皆知。宝姐姐听闻陈斯远无碍,也就不曾挂心;黛玉心下自是着恼,偏生她是个外人,因是方才便不好言说。待众人散去了,这才思量着提笔落墨,写了一张纸笺,得空嘱咐雪雁送与陈斯远。
    却说三春眼看时辰还早,便一道儿往东跨院迎春厢房而来。三姊妹说了会子话儿,转而便提及此事。
    探春蹙眉便道:“可惜了老太太恩典,谁知那赖尚荣竟是这般情形,不曾想竟欺负到了远大哥头上!”
    惜春连连颔首,道:“正是,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的,瞧着好没道理。”
    迎春年长几岁,心下门儿清。或许外间事务不大懂,可家宅中的事务,她瞧得分明。不过是老太太恋栈不去,这才款待一杆子老家奴。
    长此以往,那些家奴必会奴大欺主。奈何她人微言轻的,便是说了也无人在意,因是不如干脆藏拙。
    听得两个妹妹这般说,迎春就笑道:“远兄弟可不是好招惹的,这回赖尚荣不就踢在了铁板上?你们也不用为远兄弟挂心,他行事稳妥,瞧着就不会栽跟头。”
    探春摇头道:“二姐姐这话不妥,常言道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若真个儿让其害了,远大哥还怎么考取功名?我看这回还是老太太太过宽宥了。”
    迎春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两个妹妹年岁还小,有些事儿真不好说出来。
    便在此时,司棋挑了帘栊进得内中。侧耳听了几句,禁不住上前道:“赖家也真有趣,方才送了个姿容出彩的丫鬟去了远大爷处,谁知转头儿远大爷便将人送与了薛大爷。呵,只怕赖家将远大爷当成那成贪好色的了。”
    惜春闻言纳罕不已,问道:“远大哥将人送给薛家了?”
    司棋便笑着将扫听来的信儿说了一遭。她今日几次三番往后头去,心心念念想着再遇陈斯远,奈何天不遂人愿,一直不曾撞见。
    司棋本就是个执拗的性儿,这越瞧不见,心下越挂念。方才那会子心中好似长了草一般,满满都是陈斯远的影子。
    待听闻陈斯远受了委屈,司棋自是怒不可遏,恰逢三个姑娘都在,司棋自觉惹不起赖家,便干脆来递小话儿。
    探春蹙眉道:“又送丫鬟?赖家是将远大哥当成宝二哥了吗?”
    话一出口,探春便知失言,紧忙掩口吐了吐舌头。
    却见迎春笑吟吟看过来并未教训什么。
    宝玉什么德行,她们姊妹谁不知晓?也就是因着老太太宠着,她们方才四下捧着。真个儿开罪了宝玉,三春自是讨不得好儿。
    惜春这会子就道:“远大哥这回只怕更气了,三姐姐,不若咱们一道儿去瞧瞧吧。”
    探春没犹豫,点头应承道:“也好,那咱们就去瞧瞧。”
    姊妹两个旋即与迎春道别,一道儿去寻陈斯远。待人一走,司棋就递话儿道:“姑娘就算人去不得,总要托三姑娘带句话……再怎么说也是表姊弟呢。”
    迎春闷头嗫嚅着没言语。司棋却知迎春心情,姑娘虽不曾言说,显是暗自上了心。这般就好,往后时常提及,说不得这好事儿就玉成了呢?
    却说探春、惜春两个一道儿来寻陈斯远,入得内中叽叽喳喳自是好一番劝慰。陈斯远笑着与两个小姑娘说话儿,略略揭过赖家之事,又转而说起生辰来。
    这话锋一转,惜春果然不再想着赖家之事,禁不住屈指点算道:“老祖宗已过了生儿,往后是宝姐姐、二姐姐、三姐姐,我过生儿要四月呢。”
    陈斯远便道:“四妹妹的生儿我记着呢,到时送四妹妹一套丹青画笔可好?”
    惜春眨眨眼,果然动了心,喜道:“远大哥怎知我心思?这几日我往园子里游逛一番,便想着竣工之后描画下来……可惜也不曾学过作画,也不知画的好不好。”
    陈斯远笑道:“琴棋书画又有几人能成名家?余下的多是自娱自乐。四妹妹只管学着描绘就是,对了自个儿心思就好。”
    惜春觉着有理,便笑着应承下来。
    探春正要说话,外间芸香叩门入内,面上古怪道:“方才宝二爷来了一遭。”
    “嗯?”
    几人纷纷看向芸香,芸香瘪嘴道:“我才开门,宝二爷就问新来的丫鬟在何处。听我说送去了梨香院,宝二爷便往梨香院去了。”
    内中几人纷纷瞠目。陈斯远暗笑不已,心说这事儿也就宝玉能干得出来。跑别人院儿瞧丫鬟,这叫什么事儿啊!
    探春、惜春两个对视一眼,纷纷无语。眼看时辰不早,干脆与陈斯远道别。待一并出了小院儿,迎面便见宝玉蹙眉自梨香院行来。
    二人赶忙上前见礼,宝玉含混着应了一声,旋即负手叹息而去,隐约嘟囔道:“暴殄天物啊。”
    却是方才袭人提及,说赖家往陈斯远处送了个名叫朱鹮的丫鬟。晴雯与朱鹮一道儿进的赖家,当下便说那朱鹮姿容不在其下。错非因着晴雯擅女红,只怕赖嬷嬷便要将朱鹮送进贾家。
    宝玉一听不要紧,顿时胡乱裹了衣裳便要来观量。到得陈斯远处扫听得朱鹮送去了薛家,又紧忙往梨香院而去。
    入内与薛姨妈、宝钗言语一番,目光四下扫量,说起话来顾左右而言他,就盼着扫量那朱鹮一眼。宝玉又不是傻的,情知这会子提及此事只怕不妥,便一直往厢房观量。
    奈何枯坐半晌也不见朱鹮,便只好讪讪告辞。临出门前仔细往厢房里扫量一眼,隐约瞥得一抹倩影正拾掇着被褥,宝玉顿时定住身形。
    偏生此时薛蟠自厢房出来,上前笑着与其说话儿,却见宝玉不怎么搭理,只一个劲往厢房里眺望。
    少一时,那朱鹮安置停当,起身扭头朝外观量,宝玉见其眉目如画、我见犹怜,顿时心下酥软了一半。又瞥见薛蟠身形粗鲁,心下便极为别扭。暗叹此等如似玉的女子偏生落在了薛蟠房里,真真儿是一朵鲜插在了牛粪上!
    当下再没谈兴,寥寥交代几句便败兴而归。
    薛蟠还不知宝玉为何忽而意兴阑珊,到得正房里与薛姨妈、宝钗提及,口中咄咄称奇。薛姨妈搪塞几句没说旁的,宝钗却心思透亮,暗忖那宝兄弟只怕又犯了怜香惜玉的毛病。
    心下也不如何气恼,只道此人本就该如此。
    却说宝玉撞见探春、惜春,嘟囔着‘暴殄天物’而去,自是惹得两姊妹心下不解。一路随着宝玉穿行省亲别墅,到了凤姐儿院儿前方才彼此别过。
    此时赖尚荣招惹陈斯远之事沸沸扬扬,早就传得四下皆知,连带着陈斯远将朱鹮送给薛蟠一事也人尽皆知。
    稍晚时候,赖大与赖大媳妇自是知晓了,二人又凑在一处计较。
    赖大便道:“老太太那一关过了,大老爷那边厢送了一千两,太太处咱们也让渡了,至于那位远大爷,便是再气恼又能如何?左右赔礼送去了,要不要是他的事儿。”
    赖大媳妇心有不安,说道:“当家的,来日若那远大爷再行报复该当如何?”
    赖大这会子焦头烂额,家中再没比朱鹮姿色更出众的丫鬟,哪里还管得了这些?敷衍两句便算揭过。
    转眼到得翌日,一早儿赶在陈斯远启程前,邢夫人亲自来了一遭。入内也不赶走旁的丫鬟,径直与陈斯远道:“昨儿个入夜,锦乡伯夫人亲自来送了银钱,你点一点,算上我与大老爷的,总计三万九千两。”
    陈斯远接了银票,转手交给红玉,红玉便在一旁点算。陈斯远笑道:“姨妈何必大早上亲自来送?今儿个下晌打发人知会我一声儿,我自个儿登门去取就是了。”
    邢夫人恋恋不舍看着那厚厚一迭银票,好半晌方才挪开目光道:“这银票放在我手中,害得我半宿没睡好,还是赶紧送来吧。”顿了顿,见内中果然没新来的丫鬟,邢夫人揶揄道:“转性儿了?听说那朱鹮姿容出众,怎地不收在房里?”
    陈斯远便道:“姨妈这话说的,我又不是那等色中恶鬼,总不能见个有姿容的便往房里收吧?”
    邢夫人瞥了眼香菱、红玉,揶揄着没言语。
    银票送到,邢夫人也不多留,出门乘了轿子回返东跨院。陈斯远用过早点,穿戴齐整便往国子监而去。
    这日一如往常,只是晌午时陈斯远方才出门,便见那赖尚荣早早停在率性堂前。
    瞥了陈斯远一眼,赖尚荣张口欲言,却见陈斯远身旁一干人等正纳罕看将过来。赖尚荣心下只觉分外羞耻,偏生陈斯远气定神闲站定当面,面上还噙着玩味笑意。
    江元骞扫量几眼,他心下本就瞧不上赖尚荣,当下便道:“赖兄可有赐教?”顿了顿,忽而恍然:“是了,莫非是来叙主仆之谊?诶呀,如此一来我等倒是不好旁听了。”
    赖尚荣暗自咬牙,张张嘴,那道恼告罪的话到底没说出口,长出一口气竟转身而去。
    王仲方纳罕道:“此人……到底是何意啊?”
    陈斯远自是心下分明,赖尚荣此番本要道恼,奈何放不下脸面,干脆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呵,赖家上下纵着你,奴几辈儿的倒养出了脸面来,他陈斯远可不会惯着!
    陈斯远笑道:“谁知此人什么心思?走走走,今日我带了食盒,诸位兄台也尝尝荣国府手艺。”
    王仲方本就是老餮,闻言笑道:“早就听闻京师勋贵之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正要一尝究竟。”
    当下几人一并出了国子监,陈斯远接了小厮递来的食盒,这才与众人一道儿往左近的食铺而去。
    却说那赖尚荣,下晌时又被万博士抽问功课,他那秀才功名都是捐的,又哪来的才学?不过会做几句酸诗歪词,论学问便是连陈斯远都赶不上。
    万博士素来严苛,又得了陶监丞关照,抽问几句见其答不上来,拿了戒尺又是二十手板!
    万博士还算有些良心,这回换了左手来打,饶是如此也让那赖尚荣痛彻心扉。他心下不禁暗忖,也不知姓陈的使了多少银钱,这两日里挨了八十戒尺,长此以往两只手还要不要了?
    罢了,今日过后,来日不论如何也不能来了。
    赖尚荣拿定心思,只觉心下一阵轻松。好不容易捱到申时,在堂博士方才留下课业,这厮便急匆匆拾掇了书箱,头也不回地出了课堂。
    到得外头乘了自家轿子,一径往赖家回返。
    路上原本相安无事,赖尚荣想起陈斯远晌午时情形,气得咬牙切齿,暗忖来日定要给姓陈的一个好儿。了不起舍了银钱,找几个青皮喇咕,将那厮痛打一顿,也算为自个儿出口恶气。
    正思量着,轿子忽而一阵摇晃,随即便听外头叫嚷声一片。
    “诶唷——”
    “你这厮如何行路的?”
    赖家轿夫骂道:“我都躲在一旁了,分明是你撞上来的!”
    就听外头叫嚷道:“还敢还嘴?今儿不给你个好儿,你是不知马王爷三只眼,来呀,给老子打!”
    赖尚荣方才挑开帘栊,便见迎面马车里跳下几个大汉,手提短棒兜头盖脑就打。两个轿夫连着小厮三两下便被打倒在地,赖尚荣吓得方才放下帘栊,旋即便被人一把揪住衣襟扯了出来。
    赖尚荣惊惧道:“好汉,都是误会,在下愿赔钱!”
    当面之人瞪着牛眼道:“老子稀罕你家银钱?狗奴才,看打!”
    嘭——
    一拳下去,赖尚荣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好似开了油菜铺,青的、白的、黄的、红的一股脑的冒出来,两耳嗡鸣一片,哪里还听得见动静?
    一拳过后,又是一棍子砸下,不偏不倚正砸在赖尚荣右手小臂上,赖尚荣只觉痛入骨髓,惨叫一声竟生生疼得昏厥了过去。
    几个青皮喇咕四下观量一眼,与巷口马车点点头,骂骂咧咧乘了马车扭头就跑。
    两个轿夫与小厮哼哼唧唧爬起来一瞧,但见赖尚荣小臂弯折,显是不中用了!
    此地距离赖家不远,三人不敢耽搁,大呼小叫着抬了赖尚荣往家中跑去。
    却说这日赖嬷嬷正在家中闲坐,因着贾母开了口,她只当此事就此揭过。又念及孙儿受了委屈,便嘟嘟囔囔,琢磨着来日定要给陈斯远个好儿。
    方才腹诽过,正琢磨着好孙儿赖尚荣也该回返了,忽而便听得外间叫嚷声。旋即便有婆子慌慌张张入内回道:“老太太,不好啦!哥儿被人打断了胳膊!”
    “啊?”赖嬷嬷猝然起身,只觉天旋地转。
    亏得周遭丫鬟搀扶,这才不曾跌倒。好容易缓过神来,急匆匆便往外迎,走了几步便见仆役抬了赖尚荣入内。
    赖嬷嬷只扫量一眼便哭出声儿来:“我的孙儿诶,这……这是哪个天杀的下的手?”
    鼻青脸肿的小厮道:“小的等方才进巷子,迎面来了一辆马车,结果相着了,到底碰了个对面。咱们与他们吵嚷几句,谁知车里跳下来几个青皮喇咕,拿了短棒,一言不合兜头盖脑就打啊。小的敌不过,那帮青皮扯了哥儿出来,先给了一拳,又打了一棍子,随即骂骂咧咧跑啦。”
    赖嬷嬷只觉天都塌了!咒骂两嘴,赶忙吩咐人将赖尚荣抬到软塌上,又打发人去荣国府请了太医来诊治。
    心下左右思量,想着赖尚荣近来也不曾招惹什么对头,唯独招惹了那陈斯远,便料定此番定是陈斯远下得黑手!赖家希望全都寄托在赖尚荣身上,赖嬷嬷哪里还管得了旁的?
    当下匆匆穿戴了,坐着轿子便往荣国府告状而去。
    却说这日陈斯远放课后也不急着回荣国府,而是先行往那内府寻去。怀中揣了将近五万两银票,总要将海贸一事敲定才好。
    到得内府寻了翟郎中,送去银票得了回执,那回执上非但盖了内府的印信,一旁还有燕平王私印,可是比前一回靠谱多了。
    陈斯远办成此事便要告辞,谁知刚巧燕平王自皇城回返,听闻陈斯远到来,便将其叫进了大堂里过问。
    二人见面,陈斯远依着规矩老老实实施礼,起身便见燕平王似笑非笑道:“上元留下两阙词,也不上楼,扯了红颜知己扭身就走……啧啧,枢良算是扬名了。”
    陈斯远讪笑一声,拱手道:“小小伎俩,让王爷见笑了。”
    燕平王玩味道:“写几篇歪词,莫非你往后要当词臣不成?”
    陈斯远那几阙词流传极广,皇城自是也有听闻。延康帝浑不在意,倒是吴贵妃等嫔妃爱不释手,这几日一直提及。延康帝许是心下不快,方才便与燕平王吐槽了几句。
    也是因此,燕平王方才揶揄不已。
    陈斯远心下费解,只道:“这……在下只想着扬名,免得被人小觑了,倒是不曾想过旁的。”
    燕平王便指教道:“你啊,往后心思须得用在正途上。实话不妨告诉你,圣上听闻那营生出自你之口,当日可是极为赞许。如今又听闻你一心写闺怨词,圣人可是很失望啊。”
    皇帝都知道自个儿了?陈斯远心下一喜!至于失望什么的,不过是因着自己走歪了路,往后板正回来也就是了。
    因是陈斯远拱手道:“多谢王爷教诲,往后在下定仔细行事,再不敢孟浪。”
    燕平王又交代几句,便将陈斯远打发了出去。
    陈斯远心下想的分明,他一无家世,二无才学,想要发迹唯有指望上头有人赏识,不然便是乡试那一关都过不去。
    那几阙词既不得圣人之意,那往后还是摆弄旁的吧。不拘如何,好歹他也算二世为人,虽前世记忆模糊,可见识还是有一些的。
    且圣人与燕平王日理万机,他须得时不时展现一些闪光点,如此才好让贵人记得自个儿。否则时日一长,谁还记得他陈斯远是谁?
    转念又想,如今东西往来愈发密切,西夷学说不断流传至大顺,他倒是可以捣腾一本介绍西夷的书籍来。
    这且不急,待来日寻机翻阅过往书籍,汇总了编纂一本就是。
    兴冲冲乘车回返荣国府,依旧自后门下了马车。陈斯远略略驻足,本想往小枝巷走一遭,又想着只怕那尤二姐还在,自个儿这一去就好比火上浇油,于是干脆熄了心思,转身便进了后门。
    一径到得自家小院儿,甫一进门,便见几女纷纷迎了出来,且面上挂了忧心。
    陈斯远纳罕道:“都这般神色,这是怎地了?”
    芸香凑过来道:“大爷大爷,听说赖尚荣断了胳膊,可是大爷寻人教训的?”
    “啊?”
    红玉一把将芸香推开,语速极快交代道:“一刻前赖嬷嬷哭喊着来了府中,径直往老太太跟前儿告状,说是她家孙儿赖尚荣被几个青皮喇咕打断了胳膊,还说都是大爷指使的。”
    陈斯远暗忖,此番只怕是薛蟠出的手吧?这厮也算长记性了,自个儿没露面,干脆使了银钱招呼青皮喇咕动手打人。
    赖尚荣断了胳膊?该!这等阴毒之辈,既然结了仇怨,就不能给此人翻身之机。便是没有薛蟠这一遭,陈斯远也琢磨着旁的手段将那赖尚荣磋磨得欲仙欲死。
    香菱关切道:“大爷,那赖嬷嬷在老太太跟前儿极有脸面,过会子若是老太太叫大爷去对质——”
    陈斯远乐了,道:“对质?我跟一个家奴对质?呵,这倒是有趣。”眼见红玉、香菱,连那柳五儿都放心不下,陈斯远这才道:“放心,此事与我无关。”
    陈斯远在几女面前素来说话算话,听他这般说,红玉等方才松了口气。
    红玉又蹙眉道:“便是无关,大爷也须得小心应对了,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说话间,外间忽而有大嗓门嚷道:“远兄弟回来了?”
    陈斯远扭头,便见薛蟠那厮笑吟吟杵在门前,大有表功之意。
    陈斯远扭身到得近前,扯了薛蟠进门,埋怨道:“文龙兄真动手了?”
    薛蟠得意道:“不过二十两银钱,有的是青皮喇咕乐意接这活儿。嘿嘿,不过打断了那厮一条胳膊,我事后又给几个青皮加了十两银子。”
    陈斯远心下暗乐,赶忙又道:“赖嬷嬷这会子去告状了,此事只怕不会轻易罢休,文龙兄只管在家中安坐,切莫将此事传扬开来。”
    薛蟠撇嘴道:“远兄弟恁地小瞧人,不过是下黑手,我还能四下展扬不成?”
    陈斯远正要说旁的,忽见外间来了人,定睛观量才发觉来的是鸳鸯。
    鸳鸯屈身一福,肃容道:“远大爷,老太太请远大爷往荣庆堂走一遭。”
    薛蟠顿时蹙眉不已,说道:“不若我与远兄弟走一遭?”
    陈斯远拍了拍薛蟠肩头,笑道:“文龙兄回家歇着便是,我去瞧瞧老太太是什么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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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