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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连这位都不认识。”李如的一个干儿子回过神来, 下巴抬起,不屑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人,冷笑一声,“一群有眼无珠的东西。”
    “这位可是雷州fu乐min珠池的采珠太监, 李公公。”另外有一人大声宣布着。
    江芸芸站在门口, 背着小手, 大白牙一闪一闪的:“原来是李公公啊,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李如下巴一抬, 看都不看她一眼。
    江芸芸也不生气, 公事公办问道:“不知李公公来琼山县是有何公干啊,兵部或巡按开具的“符验”可否方便拿出来让我核对一下,对了, 敢问李公公是几品啊, 我们这边都是有品级的规格要求的。”
    屋内几人惊呆了, 随后李如暴怒, 一跃而起:“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江芸芸歪了歪脑袋, 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又是一个露出灿烂微笑的样子:“雷州fu乐min珠池的采珠太监李公公啊,刚才你的这些随从介绍过了, 我年轻,记性特别好,我以前可是状元!六元及第的那种哦!”
    背后的吴萩忍不住笑了起来。
    翘着小尾巴的江芸真的好嘚瑟啊, 像个漂亮的小孔雀,和刚见面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特别能糊弄人。
    李如气得一个仰倒。
    三个干儿子又是把人扶着坐下, 又是倒茶, 又是拍背,嘴里瞎嚷嚷着,忙得不亦乐乎。
    江芸芸看着屋内做戏的四人,和和气气说道:“可别晕了,公文都没核对好,核对好了再晕也不迟的。”
    李如活生生气醒了。
    他李如在琼州雷州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那些官员谁见了,不是都毕恭毕敬的,甚至还有跪拜行礼的,要认他做干爹的,哪一个不把他捧在手心的,生怕得罪他了,可现在,这个小小七品芝麻官的江芸竟还敢故意揶揄他,好好好,真是反了天不成。
    “江县令好好的状元在京城当不成,来琼山县到时摆出状元谱了。”李如阴测测地看着她,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眼神冒火几乎能把人烧穿。
    江芸芸眨了眨眼,强调道:“还是状元的,没有当不成,而且做县令也很好,一步一个脚印才踏实,能学的更多,读万卷书就要行万里路的。”
    她想了想又大声说道:“没关系的,您是太监,大概是不懂的。”
    吴萩又想笑了,旁边的武忠看不下去了,板着脸把人挤走了。
    “你说什么!”李如尖锐暴鸣,脸色涨红,一股火直接从胸口冒了出来,恨不得当场把人弄死。
    江芸芸不再理会他的愤怒,继续刚才的事情:“别说这些了,李公公,您贵人多事,我也不耽误您,还是先把符验拿出来,与我这边核对一下,我这边没有接到上级命令,菜知府大病不起,我只好主动来问您了。”
    李如哪来的符验,他在广东行走哪里需要什么符验,他的脸,他的身份就是符验,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嘛就干嘛。
    他可是李如!
    他肆无忌惮惯了,直到现在遇到刺头江芸了。
    “我是来找菜知府的。”李如勉强压下心中的暴怒,平静说道。
    “那就是私事。”江芸芸指挥武忠,“快记下,快记下!”
    武忠也不知从哪里掏出账本,就在纸上奋笔疾书。
    “写什么?你们要记什么?”李如的眼皮子莫名一跳。
    “小事小事。”江芸芸含含糊糊说道,“那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如也不是傻子,一看前面就是坑,也跟着闭嘴不说话了。
    江芸芸也不追着问,对着一个衙役说道:“去把驿丞叫来。”
    那衙役五大三粗的,站在江芸芸身后,足有两个人这么高这么壮,闻言立刻大声喊了一声:“驿丞在哪?”
    声如雷鸣,听得众人心跳都猛地加速。
    躲在楼梯口的驿丞听到动静,不得不含泪磨磨唧唧走上来。
    “何时入住?”衙役大声质问道。
    驿丞又矮又瘦,被高大的衙役俯视着,两腿战战,扶着扶手才哆哆嗦嗦说道:“十一月初十,两位小公公先来,十一月二十五,李公公亲临。”
    江芸芸点头:“记下,都记下。”
    李如忍不住上前一步:“你在记什么东西?”
    江芸芸看了他一眼,然后移了一个脚步,把人挡住:“小事情小事情,例行公事而已。”
    李如一脸不信——就这个江芸的性格都这么气势汹汹来了,还能是个小事情。
    “那他们一共几人?”江芸芸又问。
    李如等人还是没说话。
    驿丞被衙役紧盯着,继续磕巴说道:“共,共七位公公,还有仆役,轿夫叫起来共二十三人。”
    “都住在哪里?”江芸芸索性去问驿丞。
    驿丞看了看李如阴沉的脸,又看了看县令笑眯眯的脸,竟还觉得县令瞧上去更可怕。
    “李公公一人住在上房,其余六位公公在耳房,剩下的仆人们都在下房。”驿丞下意识避开公公们的视线,神色躲闪。
    “都记下了吗?”江芸芸看向武忠。
    武忠严肃点头。
    就连驿丞都开始好奇了,忍不住悄悄去看武忠手里的册子。
    “那这二十来日一共花了多少钱。”
    驿丞一听,脚一软差点滚下楼梯,额头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李如也开始慌了。
    “不过是住了住驿站,县令却是在审问犯人不成。”李如连忙阻止道。
    “何来如此措辞。”江芸芸故作惊讶,“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往后驿站拨款都是衙门给的,我自然要算清楚每人的份例才是。”
    “这,这样行事,县令这不是乱来吗?自来驿站都是从百姓身上拿钱的,也都隶属于兵部。”有个小太监打算借机找出场子,“你如此形式,就不怕兵部出来问罪。”
    “统一管理,统一纳税,由我这个县令说得算。”江芸芸微微一笑,“若是有人来问我,我自有应对的办法,若是我做的不好,自有百姓先一步提出建议,不是你一个小小太监能质疑的。”
    那小太监被说的面红耳赤,面容尴尬,悄悄躲到众人身后。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没说,高皇帝曾定下规矩,便是王侯将相来,长随仆人也只能携带一人。”江芸芸的目光看向屋内的几个小太监,笑说着,“你们还是想想谁能陪在李公公身边才是。”
    原本抱作一团的小太监们,心中咯噔一下,立刻警觉地对看一眼,各自散开。
    江芸芸这才继续去看驿丞,笑问道:“到底花了多少,难道你不曾记账。”
    “若是这样的行事风格,谁知道中间有没有猫腻。”武忠立马大声敲边鼓,“县令还是重新换个人吧。”
    “有有有!”驿丞慌了,连忙说道。
    李如立马说道:“花钱而已,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驿丞。
    驿丞避开李如的视线,但也不敢看县令,只能低着头,含含糊糊说道:“几位公公金贵,是有些大额的花销的。”
    “磨磨唧唧做什么。”那个衙役上前一步,令人窒息的巨大威压就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县令大人问你话呢,你就老实交代,畏畏缩缩,难道拿了钱不成。”
    “不不不。”驿丞吓得连连摆手,“我没拿钱,我一分钱也不敢拿啊。”
    李如咬牙问道:“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打谁的脸?”
    江芸芸笑了笑:“高皇帝说过一句话,李公公可是天子内侍,想来也是深受陛下熏陶的,想来也是知道的。”
    他抬出高皇帝,李如是怎么回答都觉得脖子凉,只能忍气说道:“高皇帝高瞻远瞩,句句精辟,我如何能全部得知。”
    “驿递者,国之脉络,不容壅滞也。”江芸芸微微一笑,“我奉行高皇帝准则,那有什么打不打脸的,难道你觉得高皇帝做得不对。”
    李如听得眼前一黑,连连摆手:“我如何敢说高皇帝是非。”
    江芸芸笑了笑:“那你觉得我这样仔细询问对不对?”
    李如死死盯着她,然后只能沉重点头。
    “多少钱?”江芸芸看向驿丞,淡淡问道。
    驿丞有心不想得罪这位李太监,但听了县令的话,哪里还敢隐瞒,只能小声说道:“五百六十七两。”
    武忠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今年夏税有个五百的剩余,已经是惊天数字了,县令扣扣索索花了好久,如今还剩下五十几两,日子已经开始过得捉襟见肘了。
    没想到这里几天的吃食就能吃到五百多两。
    吴萩也惊了:“这是吃了什么山珍海味啊。”
    驿丞见都开口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每日都是山珍海味,不带重复的。”
    江芸芸扭头,突然冷下脸说道:“好你个歹人,竟敢冒充李公公在驿丞混吃混喝。”
    李如回不过神来,只能怔怔反问道:“什么?”
    “李公公乃是陛下钦点的守珠太监,陛下勤俭有目共睹,如何能教出你这样的奢靡张扬的性子,我听说李公公深居简出,你这歹人却如此高调,还花费巨多,真是丢了李公公的脸,丢了陛下的脸。”
    李如听得莫名其妙,不高兴质问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李如,谁不知道,你问问,谁不知道我啊。”
    “你在此之前见过李如太监。”江芸芸扭头去问驿丞。
    驿丞下意识摇头。
    “那你见过,还是你见过。”江芸芸一一询问过去。
    众人自然都是摇头。
    “你看,大家都没见过,可你所作所为,上对不起陛下,下不符合大家的所闻,可见你就是个冒名的歹人,简直是败坏李公公的名声,来人啊,给我打出城门去。”江芸芸小手一挥,信誓旦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