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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薛瑾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他的话自然被关注着这边,耳聪目明的众人听了个清楚,他们皆是怔然, 面面相觑之下一时也拿捏不准马车中人的身份, 犹疑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在这时, 薛瑾安大跨步走出昭阳宫, 停在马车前,他直接掀开帘子,和里面一身宫女打扮的人四目相对,两双相似的桃花眼中倒映出彼此的容貌身形。
    明明是看五官并没有相似的人,这一刻却莫名有种令人息心惊肉跳的神似,倘若这时候有人将他们看清楚, 必然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当然,薛瑾安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张脸也不是周玉树自己的脸。
    不过和扮楚文敬的完美到看不出半点痕迹的易容不同,这次假扮宫女他弄得有些“敷衍”, 薛瑾安是能从他脸上看到敷粉的痕迹, 换而言之就是, 他化妆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两双桃花眼无论是从眼型还是瞳仁颜色来看,都像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
    区别在于薛瑾安的瞳仁暗沉沉像是一汪黑暗深渊,将所有的光都吞噬殆尽, 乍然望去会有一种一切都被看透的毛骨悚然,可看得久了就会发现,那双眼睛里其实什么都没有;而马车中人的眼睛却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和仇怨,里面藏着化不开的千头万绪,是一双充斥着冰冷算计的眼睛, 彰显着主人的性情。
    “周玉树。”薛瑾安张嘴无声呢喃出他的名字,出声说了句,“果然是你。”
    “……是我。”周玉树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他抿了抿唇承认了身份,神情很是复杂。
    周玉树顶着楚文敬身份的时候,不止见过七皇子一次,但他从来没有像这样仔仔细细的描摹他的五官轮廓,将他一丝不放过的扫量一遍。
    比起记忆中那个小豆丁,这个薛瑾安已经长大了很多,浑身的气质更是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沉静而危险,是和姐姐完全不同的类型,偏偏那张脸却同姐姐的相似度越来越高。
    周玉树其实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跟薛瑾安说话,这是姐姐的唯一血脉,是姐姐留在这个世界上少有的牵绊了,但这个人身上不只有姐姐的血,还有着他极度厌恶的皇族的血,却也是这个孩子,以一己之力诛杀楚文琬,雷厉风行的为姐姐报仇。
    曾经周玉树不在乎他是谁的种,对他来说这只见过几面的外甥只是姐姐的附属品,他的名字性格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记住他是姐姐的孩子就足够了,可是姐姐死后,曾经不在乎的一切都化作了心底的刺,竟然让他如鲠在喉起来。
    明明顶着楚文敬的身份时,他从来没觉得和七皇子说话有什么难得。
    周玉树垂眸将眼中的情绪敛去,语气淡淡地说道,“上来谈吧。”
    “好的。”薛瑾安乖巧地应声,手一撑就直接坐在了车辕之上。
    其实周玉树原本只是让暗线接触薛瑾安,探听一下他的情况,他认为这不算什么难事,却不想夕云两天都没能带回只言片语,问就是昭阳宫守备森严,薛瑾安身边的人又机敏锐利,根本就找不到接触的机会。
    就在周玉树怀疑夕云的能力和忠心的时候,她带回来一个消息:昭阳宫中疑似有奉衣处的探子,皇帝在监视七皇子。
    “那个小夏子我见过,是曾经乾元宫的人,我确信。”夕云说到这个忍不住皱了皱眉,“先前乾元宫做了一番清剿,死了不少探子,我以为他也在其中,却竟然是伪装假死,他真实身份其实是皇帝的人。”
    也无怪乎夕云会这么想,实在是有李鹤春这个总管太监带头,乾元宫的太监宫女们很多私底下都会给嫔妃们卖点有关皇帝无伤大雅的一些消息,比如皇帝今天想吃什么了,睡前是批奏折还是看闲书……反正都是点无关紧要的。
    楚文琬在世时虽然天天待在怡和宫里念经礼佛,维持自己不争不抢的人设,但她又不是真的不争不抢,手底下的人总还是和乾元宫的太监宫女们打过交道的,这小夏子就是其中之一。
    小夏子算是比较低调不起眼的,他的长相也属于泯然于众人的类型,他与怡和宫的人也只接触过一次,换其他人倒是真不一定能记住。
    夕云也是做细作的,细作的基本素养就是要把见识过的人都记清楚,以便出什么事情了能够第一时间找到人,即便只见过一面,她也不会忘记对方的长相和名字。
    夕云本来就被严防死守难以接触到昭阳宫的人,在看到小夏子的那一刻,不想要暴露身份的她立刻选择了暂且放弃这个任务,隐藏了起来,并告知了楚文敬此事。
    楚文敬当即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担心皇帝要做些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看,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其实真要说来,他碰瓷崔醉也算是个意外,他在夕云这个内应的帮助下,成功入宫并扮成宫女,还想着用正规的办法进入昭阳宫,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出师未捷就先碰到长公主。
    长公主身边还跟着泰乐,听起来是为了当日生辰宴三皇子暴打九皇子的事情来说明情况的——九皇子失血昏迷一天一夜之后醒来了,然后给皇帝直接告了一状,把三公主、七皇子、三皇子、长公主等一圈都给告了一遍状。
    周玉树不想被这对母女两看见,尤其是小泰乐,当年为了破获那起人贩子案,他也花了不少心思,泰乐是见过他真正的脸的。
    虽然有关长公主这个女儿的消息都是负面的,说她在那次事件之后就吓傻了,但周玉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长公主就是一个狡猾的人,她的女儿大抵也有几分邪性。总之,以防身份暴露,他急匆匆地退走,好好护着自己的脸没有被他们瞧见分毫。
    也还好长公主只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并没有太怎么放在心上。
    周玉树这时候还没放弃走正规法子接触进入昭阳宫和薛瑾安碰头,结果转头先和最近一直想办法堵自己的四皇子先碰头了。
    周玉树:“……”
    事不过三,周玉树耐心告罄,干脆就走了最直截了当的方法,碰瓷了崔醉,也成功达成了目的。
    可临到要见人了,周玉树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没有第一时间下马车,心里还在做建设,没成想薛瑾安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直接找了上来。
    “隔墙有耳,你不该这么莽撞的过来。”周玉树有些冷硬地说道。
    “昭阳宫到处都是眼线,你出现的消息明天皇帝就会知道。”薛瑾安实话实说道。
    昭阳宫外这群御林军都是皇帝的手下,这一支还是皇帝的心腹韦统领辖下,在必要时候就会成为皇帝的耳目,为他提供消息。
    周玉树眉头一皱,当即就道:“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不用如此。”薛瑾安却拒绝了,“皇宫是皇帝的地盘,奉衣处探子要多少有多少,我上了马车,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示给他们看。”
    来都来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马车内有问题,越是遮遮掩掩皇帝反而越发觉得在密谋些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越是暗戳戳的安排人来视奸,干脆就直接大大方方的来,说不准还有奇效,直接将人震住不敢轻举妄动。
    周玉树思索片刻,认同地点了下头。
    然后就听到薛瑾安从善如流的友善邀请道:“要去给娘上香吗?”
    “我……也很久没有见她了。”周玉树同意了,不过在下车之前,他先从袖子里掏出特殊的药水往脸上抹了一把,顿时那张脸就变了。
    你要说五官变了很多倒也没有,但只是一些微小的改变,却让他五官的精致度直线上升,整张脸也从平平无奇转变为精致漂亮。确实称得上漂亮,同原主母亲有六七分相似,脸部的线条更为硬朗一些,就是面色过于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阴郁病弱起来,看着很是脆弱。
    “你生病了?”薛瑾安询问道。
    周玉树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我没事,走吧。”
    周玉树不打算跟薛瑾安说,他面色这么不好是为了压抑蛊虫。周玉树身体中有一种蛊,中蛊者每一月会发作一次蛊毒,有一个副作用就是浑身骨头都会发软,是字面意义上的发软,软到可以随便捏出形状改变位移,他便是用这个蛊虫来彻底改变面容顶替楚文敬的身份。
    能有这种副作用的蛊自然不是什么好蛊,毒发的时候浑身上下骨头都疼,要是太久没有把骨头调整过来,骨头也会长变形,到时候要再矫正,就要直接把骨头打断,可想而知的痛苦。
    不过周玉树都已经习惯了,他因为一直要顶着楚文敬的脸,他也没有要压制这蛊虫的意思。这次为了来见薛瑾安,他才终于服用了压制的药物,结果也不知道那两年前配制的药过期了,还是太久没用过缓解药致使蛊虫太过壮大,他这一朝服药竟然有些难以压制蛊虫的暴动,不得已就多吃了两幅药。
    药物作用的很快,体内蛊虫休眠了,周玉树用专业手法在脸部一顿揉搓,这才重新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他当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些失神,觉得这张脸怪陌生的。
    是药三分毒,而蛊虫这种比较邪性的东西,压制它的药也自然不是一般的药,周玉树也是受了些罪的。
    他为了掩盖自己的面色,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太惹人眼,这才用了传统易容术(化妆),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脸。
    “没想到最后还是用这张脸出来,倒是白浪费了我的时间。”既然要大大方方,周玉树干脆就把自己的脸给露出来,让皇帝的人好好看看,最好通知给皇帝,把他直接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