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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阿雪,偷走我。”……

      屋外疾雨长行,屋中烛火撩过帷帐,两道人影交叠在床上。
    林夜仰身?瘫床,四肢发麻发软。
    她一头撞上来,他?不?光下巴被那面具磕得出?了红,他?的魂魄也好像被从胸膛中撞飞出?去,飘到半空,俯望下方?这出?闹剧。
    雪荔稳住身?形后,不?好意思地爬坐起来:“对不?起。”
    少年公子鼻尖触到芳菲暖玉,手指滚烫间摸到她腰肢。他?其实一动未动,是?她自?己挪过来的。
    林夜只是?眼睛落到她脸上,眼神?……空茫,幽暗,冷静。
    雪荔被他?这种神?色,看得有点迷惘。
    她感觉到气氛略微不?同,却又不?懂哪里不?同。她不?识情爱,仍保持这种跪坐姿势,伏在他?腰间。
    林夜动也不?动,雪荔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扶了扶自?己脑袋上的“仙女”面具。
    事到如今,她是?不?是?仙女,他?恐怕都不?会轻易如她意。
    怎么办呢?
    雪荔静静地想:已经给了他?一颗甜枣,他?不?领情,自?己是?不?是?该给一顿棍棒?
    雪荔还没想明白,就见躺在她身?下的少年公子抬起手,向她的方?向顺来。
    她以为他?是?要帮她戴正?自?己的面具,便乖乖等着他?。
    林夜的手指拂到她肩头,停顿一息。他?倏地出?招,雪荔格挡间,压住他?肩头将他?朝下按,歪颈避开他?的手。
    林夜手侧成切状,再次袭来。
    他?一点杀气也没有,可他?实实在在地朝她出?手。
    雪荔一瞬间,有一种被人扇一巴掌的感觉。她的心火一下子跳起,又一下子朝下跌,她反手就朝他?的手掌推去。
    林夜继续。
    他?用上了真气,身?子不?动,唯有手上出?招。雪荔并不?躲,近距离交手,并不?畏缩。
    她只是?——
    她的手掌,拍在了床板上。
    “轰——”门外心惊胆战、怕公子遇害的暗卫打?个哆嗦。
    暗卫十分尽责:“公子?”
    门中传来公子微急促的喘息:“没事,我在房中玩一玩。”
    暗卫心想,什么游戏,能玩出?这么大动静?
    暗卫又听到屋中“砰砰砰”不?断,再一刻,他?听到哗啦啦,像是?床板坍塌的声音。门外暗卫急得不?行,可屋中公子总说没事,还催他?走?开。
    尽忠职守的暗卫只好走?开,转头就和同伴们说起:公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屋中拆床玩。
    屋舍中,少年男女的呼吸声变乱。
    那张床,到底在二人的打?斗中,塌了。
    雪荔头上的面具掉了,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她的长发半束半扎,黑漆漆地落下来,揉着一张因打?斗而浮起些晕红色的面颊。
    她紧盯着身?下的林夜。
    林夜瘦薄的胸口?起伏不?断。
    他?的发丝已经乱了,沾上汗后,像一片被打?散的浓郁墨汁,在脸颊、肩颈等处肆意逶迤。一番打?斗,让他?睫毛沾水,眼眸神?色迷离。他?仰着头看她,手向上抬——
    不?是?他?自?己自?愿的,而是?雪荔揪开他?的发带,用他?的发带捆住他?的手。
    雪荔眼中浮着冰与火交融的神?色。
    林夜却笑?。
    他?漫不?经心,又很倨傲。这般模样,似不?为人屈服,似在说,他?不?愿意做的事,谁也逼不?了他?。
    可是?,雪荔何时逼迫他?了?她在和他?商量,他?一言不?发就对她出?手。
    床板坍塌后,林夜后背被硌得疼,身?上又有一个武力?强悍的小美人压着。林夜一边因空气中流动的尘土而咳嗽,一边清清喉咙,想要说话。
    雪荔先开口?:“骗子。”
    林夜怔住。
    他?茫然:“什么?”
    他?的手被她托着,发带箍住手,手腕被勒得疼。林夜仰头,看到雪荔清泠泠的眸子。
    雪荔:“人为什么而留恋此生?。”
    林夜依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雪荔扣住他?,一边将他?拖起来,用发带捆住他?,一边慢慢说:“我曾问你,人为什么而留恋此生?,为什么你活得这么辛苦却依然要活。你说只要我和你一起走?这段路,你可以和我一起找答案。
    “我在找答案,但你已经忘了。我在尝试靠近你们,理解你们,我努力?去想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我想师父一定想活着,就像你想活着一样。我想如果能救师父,我便想救师父,就像我救你一样。
    “可你不?愿意。
    “如果你是?对的,为什么努力?靠近你的我是?错的?如果我是?对的,你又为什么不?愿意试一试?
    “襄州那一夜,我和冬君交手后,看到千万人围着你,你剜自己的心脏取血。我以为那时候,我看到了答案……难道我弄错了吗?”
    林夜被她拖起来时,他?反手握住她手腕。
    他?顿了顿,试探地将手抵到她腮畔。
    一条发带,因他?的动作?而绷直,雪荔大约是自信自己的武功,任由他?动作?。
    林夜:“那么,阿雪,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雪荔垂着眼,眼中波光盛着水,像流沙一样。
    林夜伸手掬起,托到她眼睛下,她的眼波,似要从林夜指尖散去。
    他?听到雪荔轻声:“因为……生?而无罪。”
    --
    凡人生?而无罪。
    人生?漫长,千万条路通往千万个未来。千万种可能中,总有雪荔的一条路吧。
    她的存在,是?否毫无意义?
    她从雪山下来,孤零零地在人间行走?。不?知何往,不?知何归。尘世越来越枯燥,但林夜的血,唤醒她的感知。
    雪荔睁开眼,看向这个于她来说陌生?无比、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人间。
    没有人回望,没有人同行,人间的雪,漫漫然,已在她身?上覆盖了十八年。
    人生?于世,不?应毫无意义。
    如果可以救师父,如果参与师父的故事,如果弄明白师父为什么死……这条漫漫人生?路,对雪荔来说,是?否终于有了路径?
    她想走?过去看看。
    --
    后半夜雨停,廊下只有“滴答”水声。
    粱尘闷闷地坐在湿漉的廊口?台阶上,听着雨声。
    他?体魄健康,无论如何淋雨也不?会生?病。但他?想,昨夜吹了些风,姐姐可能要病了。
    昨夜那道巴掌,让姐弟二人之间出?现了裂缝。
    陆轻眉让他?有本事再不?要回去、再不?要依靠陆家,而他?也任性无比地说再也不?回去。之后,陆轻眉脸上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粱尘心中懊恼,他?才和姐姐说一会儿话,便好像吸走?了姐姐身?上的所有血。
    陆轻眉何其决然,她分明看到了弟弟的后悔,但她掉头走?入雨中,伞也不?撑。
    她踩入泥水洼中,将粱尘扔掉的长生?结捡起来。她走?入廊下,幽静光中一盏灯笼摇晃,侍卫们跟上她。
    她再未和粱尘说一句话。
    此时粱尘坐在黎明的廊下风口?,离院门只隔了一道墙。
    他?耳聪目明,听到一道墙外传来的马车吱呀声,那应当是?陆轻眉的马车。
    她要走?了……
    粱尘呆呆地坐着,听到一声少女的咳嗽。
    一道粉红裙裾从廊柱后冒出?来,还有一双靸鞋。“哒哒哒”,靸鞋踩过湿漉漉的台阶,犹犹豫豫地跳了上来。
    紧接着,明景的眼睛,从柱后探了出?来。
    粱尘立刻别过头。
    明景好自?来熟,毫无自?觉地朝他?露出?笑?容,走?了过来。
    明景:“我有东西给你。”
    她背在身?后的手伸出?,递出?一方?矮长的乌木匣。粱尘怔了一怔,明景朝他?不?断眨眼睛,示意他?接过。
    粱尘狐疑:“你给每个人带了礼物?”
    明景嘿嘿笑?,笑?而不?语。
    粱尘心想:这个怪公主,一点也不?像公主。是?了,她当然不?是?。西域朱居国的小公主,当然没有大国之风,他?不?应该要求她什么。
    粱尘打?开匣子,心中腹诽瞬间消失:
    昨日雨,今日阴,廊旁树丛簌簌被吹得朝下洒水,像落汤鸡一般。而树丛旁的廊口?,少年手中的乌木匣中,静静躺着一枚长生?结。
    是?干净的、叠得齐整的长生?结。
    昨夜他?分明把长生?结扔在了雨地中,让长生?结溅上了泥水。
    明景小声:“我早上练功,在院中遇到你姐姐。她带着很多?侍卫,似乎要走?了。我跟她打?招呼,她看了我一眼,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明景问:“你和你姐姐吵架了?”
    粱尘握着长生?结的手微微一抖,心脏痛得猛然一缩。
    姐姐如何把长生?结弄干净的?她又不?习武,没有内力?可以烘干物件。她那样傲慢,必然也不?会假托仆从之手,她……
    明景站在粱尘身?边,想了想,说:“我也有很多?哥哥。”
    黎明为少女的眼眸渡上一重盈盈浅光:“我是?扶兰氏王庭最小的孩子,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七个哥哥了。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孩儿,我出?生?后,我阿爷格外宠爱我。哥哥们经常捉弄我,我转头跟我阿爷告状,我阿爷就打?他?们……”
    明景轻轻叹口?气:“扶兰氏王庭被火烧的那一夜,霍丘国的马蹄踩入我们的王座。我二哥哥死在了马蹄下,三哥和五哥去为他?报仇……那一夜,火好像怎么也灭不?了。”
    她低头,轻轻拨一下自?己这身?大周的裙裾,语气不?见哀伤,有一种大恸之后的麻木:“我七哥哥把我藏到圣主庙里,说霍丘国和我们一样信仰圣主,必然不?会烧圣主庙。后来,我跑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七哥哥被烧焦的尸体,就在圣主庙门口?,他?抵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