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肉肉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98章

      林知屿这阵子在剧组连轴转, 几乎没怎么见过牧绥,只有偶尔收工后,在电话里能聊上几句, 听他提及“刚刚在复健”或者“医生建议增加力量训练”之类的琐碎日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通电话刺激的,居然还把健身房copy回家了。
    林知屿摸了摸鼻子,换鞋进屋,随手将外套甩在沙发上。室内灯光柔和,空气里浮动着沐浴乳的清淡香气, 显然有人已经回来一段时间。
    他抬手推开虚掩的卧室门, 就看到牧绥坐在床边, 低头擦拭着刚洗完的头发。
    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随意地披在身上, 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在衣袖下若隐若现。
    听到动静,牧绥抬起头,目光落在林知屿身上,眸色一动。
    林知屿对上那双眼睛, 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
    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 他们确实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 他有点无措地摸了摸鼻尖,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牧绥倒是没让他纠结太久,他将毛巾随意搭在一旁, 勾了勾手, 示意他过来。
    林知屿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手腕突然被攥住, 随后腰上一紧——
    牧绥伸手环住了他。
    林知屿的膝盖抵着他的腿, 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一股湿热的潮意。
    “吃好了?”
    林知屿的嗓子动了动,无处安放的手搭在牧绥湿润的发尾上, 应了一声“嗯”。
    牧绥摩挲着毛巾的边角,抬眼看着他。
    眸色沉静,可细看之下,眼尾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意,像是长时间未眠的疲惫,又像是隐约的压抑。
    “还以为,你回来会先想着见我。”牧绥开口,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林知屿莫名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林知屿心虚地咳了一声:“下次一定。”
    牧绥轻轻“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松开半分力道,抬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林知屿被他盯得有点发毛,轻轻动了动手腕,试图抽回,却被对方握得更紧了些。
    他低头看着那只攥住自己的手,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
    “您该不会——”
    话音未落,腰间的力道一收,他整个人便被牧绥一带,直接落入他怀里。
    林知屿后背抵上他结实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到他还在充血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带着一股热意,从薄薄的衣料渗透过来,贴着他的肩背,让人无处可逃。
    熟悉而冷冽的气息将他包裹。林知屿恍惚间想起,难怪他最近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有十次八次都在喘,练得还真是勤快。
    不过稍微幻想一下他在家里偷偷撸铁的场面,林知屿又有些忍俊不禁。
    “牧绥——”
    “嗯。”
    “我刚回来。”
    “嗯。”
    “就算要展示复健结果……”
    “嗯?”
    “能不能悠着点?”
    “好。”
    他这不痛不痒的应答听得林知屿耳后一热,果然,下一秒,他的后颈被人轻轻吻了一下。
    手掌心贴着他的手腕内侧,指尖缓缓攀附而上,最终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就快了,再等等我。”
    ……
    林知屿在a市休息了没几天就回到了剧组。原本被压榨着连上好几天都没有太多感觉,可由奢入俭难,短暂地休了几天假后,登机的那天早上只想赖在家里,完全没有半点起床的心。
    说来也是好笑,从学生时代到倒霉社畜,再到如今,不管多少年过去,每次假期结束他总还会生出这种不想离家的幼稚心绪。
    但这次回组后,他就再也没有假期。
    《风起长夜》
    第二部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许清琢成为新皇的心腹,彻底掌握朝中大权。各地诸侯王联合反叛,晏行己成为领军智囊——
    第三部的故事正式开始。
    许清琢第一次离间梁王与晏行己未果,又设计了一场“和谈局”,以与他有媒妁之言的青梅竹马为人质要挟,逼迫晏行己做出选择:要么背弃梁王,要么眼睁睁看着青梅被杀。
    他本以为以晏行己的做派,就算早与人退了婚约,也会念着两家多年交好,不忍作壁上观。却没想到那位女子的性情比他想象中的烈上许多,宁愿自尽也不愿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然而就在关键档口,晏行己还是退了兵。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当天晚上他便设计将青梅从许清琢的手上救了出来。
    之后,梁王的军队势如破竹,群雄逐鹿之势已作定局。
    未央宫丹墀上的血迹尚未凝结,青铜烛台歪斜着将暗红光影泼向藻井。晏行己的玄甲沾着霜气,战靴碾过碎裂的玉璧时发出细碎的呻吟。
    他带兵进宫时就接到消息,新帝李昭已经在几位亲信的护卫下往西出逃,群臣闭门不出,如今这未央宫中,除了正与被梁王军队交战的护卫军和四散逃脱的宫娥内侍,就只剩下了他的旧时同窗,如今人人喊打的佞臣许清琢。
    风声呜咽,从被撞开的窗棂灌入,卷起尘埃与血腥气,殿外喊杀震天,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伏尸遍地,刀光映照着战火染红的天幕。
    可在这风雨飘摇的殿中,一切却是诡异的平静。
    许清琢缓缓绕过新帝办公的案几,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雕纹精致的扶手,他动作从容,神色淡漠,仿佛没有听见外面的喧嚣,亦不在乎自己已然陷入绝境。
    “大人,您这……!”新帝留下的侍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坐到了御座上。
    许清琢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怕什么,等到梁王入主,你我皆沦为阶下囚,临到死了,他这位置让我坐坐又有何妨?”
    他的衣衫有些凌乱,皓白锦袍上血迹晕开,像是凋零的梅花。他垂眸侧耳,似在聆听殿外步步紧逼的杀伐声,眼底却未起半分波澜。
    半晌,他缓缓抬头,视线落在大殿正前方闯入的身影上,勾起了一抹浅笑。
    “好久不见,晏行己。”他的嗓音依旧清润低缓,却带着难以察觉的倦意,“这一局,是你赢了。”
    晏行己静静看着他,未曾立刻应答。
    烛火摇曳,两人影子交错,映在满是裂痕的地砖上,像是残棋未尽,终有一子将落。
    良久,晏行己方才开口,语气平淡又冷漠,与许清琢记忆中的那人截然不同:“多少人命换来的相位,你坐得可还安稳?”
    ……
    新帝败走伏龙山被梁王俘获,回长安的路上自缢而亡。
    梁王从未央宫下拾级而上,三十二盏长信宫灯全数熄灭,他于殿中摘下兜鍪的刹那,十二冕旒突然无风自动,玄衣纁裳的帝王衮服静静悬在屏风之后,衣袂上的日月星辰纹在烟尘中忽明忽暗。
    许清琢被关入了禁宫之中,只能隐隐从殿外匆匆经过的内侍嘴里,得知一点消息。
    晏行己待梁王游说群臣,不日就是登基大典。对他的处置还未曾定下,但左右也不过一死。
    直到新皇登基前日,禁宫中突然来了两名士兵,把他押解到了稷下学宫的后山。
    晏行己已经在山顶等他了。
    他在老槐树下支了一个简易的案,煮了一壶简陋的茶。
    许清琢瞥了一眼,拖着丁零当啷的沉重镣铐,戏谑地说:“这是为我送行吗?”
    晏行己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把茶倒满。
    两人一言不发地喝完了一壶茶。
    “明日殿下登基,原是想大赦天下,但……”
    许清琢嗤笑一声:“我自罪孽深重,不劳晏大人费心。”
    他放眼远眺,群鸟飞散,青山苍凉。倏忽,一线日光从皇城那头照耀过来,穿透了层层阴翳的云雾。
    “成王败寇,不过尔尔。”
    晏行己想起这几日游说老臣时得到的罪证,抿了抿嘴,说道:“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你。”
    言尽于此,他沿着那条他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道往下走,迟疑的脚步拖了又拖,想要回头,却还是握紧了双手,指尖在寒风中发白。
    许清琢看向晏行己留给他的最后一盏茶,抬手一饮而尽。
    杯盏砸落在尘土之中,骨碌碌地滚向远方。
    “晏行己,你的理想我不信,但若有朝一日天下清明,我也想看看。”
    他轻轻吐息,眼底的光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终于不必再去算计,不必再去权衡,不必再去面对那些无穷无尽的杀戮与心机。
    他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许清琢的身体缓缓向后倾倒,寒风簌簌而过,吹起他衣襟的一角,鲜血在嘴角晕开,宛如残败的落梅。他的指尖在尘土中微微蜷缩,似是想攥住些什么,又终究松开。
    最后一瞬,他望向头顶的碧空,眼底映着幽深的夜色,似是透过这漫天卷云,看到了旧时光景。
    那时的他,尚未踏入这场腥风血雨的棋局,亦未学会冷漠与权术。
    可惜,太迟了。
    ……
    最后一场戏终于落下帷幕,林昭衍高声喊了一声:“晏行己,许清琢,杀青。”
    顿时,整个剧组沸腾起来。工作人员纷纷鼓掌,演员们互相拥抱庆祝,摄影机被撤下,灯光一点点熄灭,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长舒一口气的轻松。
    林知屿在剧组连轴转了数月,几乎将自己整个沉浸在许清琢这个角色中,如今猛一抽离,竟还有些不习惯。恍惚间,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下一场戏的开场口令。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谢景遥递来一瓶水,笑着道:“愣什么呢?该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