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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的腿不是没有知觉。”他垂下眼, 说话时一边手似是下意识地在膝盖上摩挲了几下。
    皮肤与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林知屿愣了一会,脑袋一时半会没跟上他的思路。
    过了小半分钟, 他才回过神来,表情也变得微妙。
    可他猛地想起自己刚才的种种举动,从缩在轮椅边上,到趴到牧绥的腿上,再到起身时不小心蹭到他的动作——
    其实之前梦游事件之后, 林知屿就隐隐怀疑过牧绥双腿的状态,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 他历来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主儿, 加上最近工作实在太多,把他忙得死去活来,哪有心思操心别的。
    他刚才不过就是被吓得急需一个救命稻草,哪里舒服就往哪里倒, 实在不是故意冒犯。
    林知屿撩着眼皮小心翼翼地打量牧绥的神色, 发现他仍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好像只是单纯地想要提醒他一下, 并没有发作的意思,于是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林知屿说,“您之前站起来过。”
    牧绥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他。林知屿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样安静的气氛,让他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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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转念一想, 他的回答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显得他好像是知道牧绥能感知到外界的触碰,还要故意往他身上贴一样。
    林知屿心里一紧, 想起之前原主的某些前科,连忙解释:“我刚才不是……”
    却不想牧绥与他同时开口:“我清醒的时候站不起来。”
    “啊?”林知屿顿住了。
    牧绥慢慢地开口:“我的腿,一直有知觉。它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能感觉得到外界的刺激。但它——”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它站不起来,除了你说的那次。”
    林知屿闻言,怔忡地低下头看着牧绥的腿。
    大多数不良于行的腿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都会显得过分消瘦,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牧绥护理得好,还是因为宽大的裤腿遮挡,外人其实很难发现它与常人的不同。
    他的眼皮掀了掀,看到牧绥的手指在膝盖停了片刻,又缓缓移开。原书中只写牧绥在三年前遇到了一场车祸,至此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
    林知屿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在车祸中伤到了腿,可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完全如此。
    甚至他的心中还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因为这是被作者安排好的命运,所以就算在实际的车祸中并没有受到任何致残的损伤,牧绥也仍旧无法违抗创作者施与的枷锁。
    林知屿迷迷瞪瞪地琢磨了好一会,反倒是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现在活蹦乱跳的他就是一个例外。
    果然还是脑子烧晕了,脑补能力也偏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天您确实是走过来的,我可以确定。”林知屿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您有去找过医生吗?”
    问完这句,他感觉自己有点犯蠢。
    牧绥这样高傲的人,最开始知道自己站不起来的时候,估计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调动过所有的资源。
    就算他想认命,他背后的牧老爷子也不会比他先认命。
    毕竟偌大一个家族的掌舵人成为了一个无法行走的“残疾人”,只会让家族脸上无光。
    林知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扯了扯牧绥的裤脚,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像一阵风似的,牧绥应该没有察觉到。
    “试过。”牧绥简短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林知屿怔怔地点了点头,也不敢再往下说,深怕触及到他的禁忌,但心里又忍不住地想:那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无论是原著里的牧绥,还是他认识的牧绥,一出场就是一个“完成品”,他冷郁寡言,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是北域山顶的雪,好似无坚不摧,无人可以波动他的情绪。
    可是这样足以摧毁许多人一生的事故,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牧绥是一个极其克制的人,他的痛苦与孤绝似乎都被牢牢地锁在了某个暗无天日的深处,只有一点细微的痕迹会在不经意间浮现,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被无数设定雕琢成了这副模样,但那些设定只是林知屿听书时的一笔带过的调剂。
    牧绥注视着林知屿出神的脸,半垂的眼皮掩盖下一片意味不明的光。
    “你在想什么?”牧绥不咸不淡地问道。
    林知屿瞬间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刮了刮脸皮,心想自己应该没有流露出某些会令人不悦的情绪。
    “没有。”他撒谎道。
    不懂牧绥是不是看透了他的内心所想,开口说道:“我说这些,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嗯?”林知屿疑惑地抬起头,有些不太明白。
    但是牧绥却没有继续回答的意思,只是定定地凝视着他的脸,然后在十几秒之后,似笑非笑地转移了个话题:“你不是要给游戏存档?”
    林知屿真是受够了他这种说一半话藏一半话的习惯,摸不到答案的他被急得抓心挠肝,但又无能为力。
    他忿忿地抓起控制器把游戏的进度存了档,起身时又趁着牧绥不注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去倒水的时候还是克制不住地猜想,牧绥那些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觉得自己以为他说这些是在卖惨吗?但林知屿保证自己完全没有这么想,他只是单纯地为一件美好的事物破碎而难过。
    作为读者,他可以漫不经心地审视着小说里每一个角色的命运,但作为亲临其境的人,他又会怅然每一个人走过的那些被设定好的、不由自主的轨迹。
    温水一口一口地润过咽喉滚入胃里,林知屿转过头,见牧绥倚在轮椅的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头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晃了晃水杯,直觉应该找个话题打破这样的气氛。林知屿摸出手机,想要搜寻一点自己的搞笑博文存档,却在云盘里发现了之前录制下的那段视频。
    他忽然灵光一闪,问道:“牧先生,我换经纪人的事,您知道吗?”
    牧绥偏过头朝他看来,目光像审视,又像是不解。
    林知屿和陈辰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餐桌边上,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
    林知屿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您是不是帮了忙?”
    牧绥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林知屿放下水杯朝他走了过去:“徐冬冬带了我很久,粉丝让公司给我换经纪人的提议也喊了很久,就算我这次是因为他给我安排的不合理行程生了病,但按照常理来说,正规的处理流程应该是先辟谣声明我的身体没大碍,安抚粉丝的情绪,然后再商讨后续的处理,但徐冬冬多半不会有什么事,最多就是被提点几句。没道理第二天就给我空降一个经纪人过来,还是带出过不少顶流的经纪人。”
    他说着,半蹲了下来,与牧绥平视着。
    “所以我想了想,应该是有贵人看不下去了,刻意帮了我一把。”
    因为这个姿势不太方便,林知屿把手臂交叠在了轮椅的扶手上,稍微借了一点力。
    “是您吗?”他眨着眼,一字一顿地问。
    牧绥沉默了片刻,才承认:“是我。”
    林知屿问:“为什么啊?”
    牧绥敛了敛眼皮,目光森森地看了过来,颇有一种“这么简单的事你真要我说的?”的质问意味。
    林知屿莫名有些发怵,突然就有些不敢追问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才趴在轮椅的扶手上,歪着头“嘿嘿”地笑了一声,调侃道:“牧先生怎么也玩做好事不留名的这套。”
    牧绥望着他弯起的眼,眼下的卧蚕也被挤出了一个漂亮的月牙形状,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晦涩。
    “但是谢谢您。”林知屿斜着眼往他那瞧,说,“我被徐冬冬压榨得可惨了,又碍着合同没法跑路,不见到他的时候还好,见到他的时候,脑海里骂人的口口弹幕可以绕地球五十圈。”
    牧绥轻笑一声。
    “而且多亏了牧先生,我也终于获得了肖想许久的假期。”
    牧绥的笑声低沉又短暂,仿佛一缕无声的风拂过,却吹皱了一池潋滟的春水。林知屿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请求,有些不太敢直视他,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正要去摸自己的手机,却听牧绥先一步地说道:“你还想要我帮什么?”
    不是吧,他脸上这么藏不住事吗?
    林知屿第一个反应是去摸自己的脸。
    牧绥不觉莞尔。
    林知屿只好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点开屏幕上的视频,递到牧绥的面前。
    “这些是我在徐冬冬办公室里拍的,我的合同,之前因为行程太满只研究了一部分,但我完全不是这块料,所以想请牧先生帮我介绍一个专业一点的法务,钱我可以出……”林知屿絮絮叨叨地说着。
    牧绥直白地说:“你觉得他给你签的合同有漏洞?”
    “也不一定吧……”林知屿说,“我感觉他应该是吃了我不少回扣,我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我应得的辛苦钱,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人别的都还好,但是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不行。”
    牧绥眼神一凛,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被谁骗过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