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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江逾白沉默了一瞬, 目光复杂地看着林知屿。他的眼睛里似是掺杂了太多的情绪,尤其是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更是让人琢磨不透。
    但江逾白的眼睛又很漂亮, 即使是这样看人时,也不会感到压迫或不适。林知屿疑惑地等了他好一会,见他几次想要开口,又几次闭上唇,不由地催促道:“你有话就直说啊, 别这样看着我, 怪奇怪的。”
    江逾白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晚上到悬空平台上抽烟的时候, 在朦胧逸散的烟雾中恍惚想到了自己在林家别墅见到林知屿的第一眼, 那样高高在上,那样不屑一顾,后来推他下楼时的动作也没有半点犹豫,甚至引来了父母也没有半分慌张, 像一个天生的恶徒。
    但很快, 他也想起那个在剧本围读中场休息时突然闯进他的“秘密空间”的青年, 厚重的防火门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脑袋, 眼睛澄澈得有些过分,白净的脸似烈阳一般夺目。
    还有后来半山马场上灵动狡黠地戏耍牧云霁的小狐狸,杀青时坦然温暖的一个拥抱。
    江逾白的养父母在他初中时就因为车祸双双离世, 从此他便跟着年迈的奶奶开始生活。肇事者的赔偿金不过聊以度日, 他只能趁着课后时间四处打黑工攒钱,因为怕奶奶起疑, 他只能说自己参加了学校的晚自习。
    后来, 他就这么一直坚持到了高考,他的高考成绩其实完全可以去一个不错的一本院校, 但奶奶却在这个时候查出了慢性肾衰竭,巨额的医药费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奶奶拿到通知单后便决定放弃治疗,可江逾白却执意把她留在了医院,并在她的强烈反抗下,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抽烟的陋习也是那段时间里养成的,是他为数不多能用来解压的方式。等到发现戒不掉了,已经晚了。
    后来他辗转各处,换过许多工作,只要钱多的,再苦再累他都愿意做。幸运的是一段视频成功让他走红,他终于得到了命运的眷顾与馈赠。
    他按部就班地接受经纪人分派的每一个资源,接受每一节唱歌、跳舞、演戏的相关课程,他像一个学生时代常见的学霸优等生,哪怕最开始毫无基础,也会拼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所有的技能,再小心翼翼地、完美地维持着公司给他框定的人设。
    他应该知足了,他已经比旁人拥有的东西多了太多,他甚至还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用再为奶奶的医药费发愁,至此衣食无忧。
    但他就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直到重新遇到了林知屿。
    他从前嫉妒从小在溺爱长大的林家少爷可以任性妄为,现在羡慕他的鲜活自由,连偶尔低垂的恹恹目光都觉得有趣。
    谢云策杀青特辑放出的那天,他其实也很想像沈程意她们一样,在评论区里肆无忌惮地说:【我也没收钱,是我主动的,我也没被捂嘴。】
    但是他和林知屿的那条热搜已经让经纪人李姐忙得焦头烂额,他不能在用自己的随心所欲去麻烦别人。
    林知屿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古怪地歪了歪头,决定开门下车,先逃离这奇怪的气氛。
    江逾白见他要走,慌忙地脱口而出:“你真的过得好吗?”
    他其实想问的也不是这句。
    他想问的是,你真的和牧绥,过得好吗。
    即使他根本不敢想这句话里包含的深层意思。
    林知屿摸上车门的手收了回来,随即勾了勾嘴角,语气带了点漫不经心的调侃:“不是刚刚才和你妈汇报过吗?挺好的,吃得饱,睡得着,还有人关心,幸福得不得了。”
    江逾白想听的,也并不是这个。
    “我……”他嗫嚅着想要开口,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心里翻涌的思绪,好像从林知屿杀青之后,他就总是这样烦躁,今天勉强平复了一点,却在此刻再次暗流涌动。
    然而,没等他琢磨出来自己想问的话,林知屿那边的车窗就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江逾白闻声抬头,被林知屿降下的车窗外逐渐出现了牧绥冷峻的脸。
    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他撞见,林知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惊讶地问道:“牧先生怎么在这!?”
    问完,林知屿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好笑。
    牧绥淡淡地扫了江逾白一眼,目光又在他的身上逡巡了几秒,尤其是在看到林知屿肩上搭着的外套时,更是不悦地抿了抿唇。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牧绥凉凉地说着,转过头望向马路对面的草丛,“你们公司要求的明天必须上热搜的新业务?”
    他话音刚落,江逾白敏锐地就明白了什么,瞬间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草丛遮掩下停了一辆黑色大众,周明正礼貌地敲开车窗从上衣的口袋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蹲守在车里的狗仔。
    “我们被拍了。”江逾白和林知屿解释道。
    那些狗仔不知道跟了多久,也许是从餐厅出来,也许更早。
    林知屿心想,他和江逾白在餐厅里待了那么久,按照这群狗仔口若悬河的职业素养,估计能给他们编出好一段爱恨情仇,至少肯定比他上次蹭江逾白的车回家的那次刺激。
    可惜他早上刚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徐冬冬不再招惹江逾白,没想到打脸怎么快就来了。
    江逾白摸出手机,刚打算给李姐打个电话说明情况,但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放心,周明处理好会联系你的经纪人。”牧绥说着,手指在车窗上点了点。
    指尖沾染的红酒味道混着他身上的木质香水轻飘飘地绕进林知屿的鼻腔,他不知怎么的,恍惚有些想起之前在片场时,牧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戏弄的抚摸,心跳骤然地加快速度。
    “不下来吗?”牧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是已经想好了明天的热搜。”
    林知屿的表情一僵,转头看了一眼江逾白,随即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轻松地笑了一声。
    “我可不敢了。”林知屿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温柔地展平了,再整齐地对叠了一道,放回了座位上,“每次上热搜都没什么好事,我玻璃心,可经不住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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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牧绥的轮椅向旁边挪了一段距离,于是只好打开车门下了车,又在关门前,俯身靠在车窗上,笑盈盈地对江逾白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今晚的晚餐吃得很开心。”
    江逾白直勾勾地盯着他,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进了喉咙里。
    “妈刚刚说,等爸气消了让我回家看看。”林知屿想了想,决定装个乖,“你要是不介意我占你便宜,以后也可以把我当半个哥哥。”
    说完,他便和江逾白招了招手,说:“路上小心。”
    车门轻响,江逾白盯着林知屿的背影,心里隐隐生出一丝失落和空虚的感觉。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一刹那间,林知屿的眼神礼貌又疏远,也可能是因为他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他叹了一口气,眼见那群狗仔已经离开,低头掏出了一根烟,点燃的火光在车内星星点点的闪烁。烟雾缓缓弥漫,他在呛人雾气的氤氲里,迷茫地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我到底在纠结什么?”他低语着,仍旧找不到答案。
    ……
    “照片已经从狗仔手里买过来了,确认过没有备份。”客厅里,周明正一板一眼地汇报,“应该是跟着江逾白的车过来的,从林先生上车到餐厅,还有餐厅包间外的剪影,以及林先生和许女士上车的照片都有。”
    周明犹豫了一会,试探地看了眼牧绥的神色,确定了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过后,继续说:“要价最贵的是江逾白给林先生递衣服的这张,还有两人在车内说话……”
    林知屿眼皮一跳,赶忙伸长了脖子往过去。
    导入平板的照片中,他和江逾白凑得极近,不知是不是车内灯光的反光,江逾白的眼睛在这个角度看去,像是一汪潋滟的清泉,含情脉脉。
    要是把旁边的林知屿遮住,都像是在准备告白的前奏。
    “他们说,本来打算写地下恋情和私见家长。”周明说着,观察到牧绥的脸色不动声色地沉了下来,识趣地闭上了嘴。
    “啊……”林知屿却毫无察觉,疑惑地说,“那看来他们也不怎么专业啊,这么写有没有热度先不说,怎么会有人信这种鬼话?”
    牧绥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林知屿莫名其妙。他跪坐在沙发上,往周明的身边又挪了挪,手指在平板上划拉了几下。
    不过他得承认,这些狗仔的拍照技术确实挺不错,不论是餐厅外的那几张,还是车内他和江逾白说话时的几张,都还挺有故事感,如果主角不是他们两个,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牧绥看着正无意识地凑到自己身前的脸,和抵在扶手前的腰,压了压唇角,没有说话。只是搭在轮椅扶手的手指稍微摩挲了一下粗糙的塑胶纹路,又有些不太满足地蹭了蹭指腹。
    “这些照片买了多少钱?”林知屿问道。
    周明说:“三十万……”
    林知屿:“?”
    周明喘了一口气:“一张,最便宜的。刚刚说的那两张八十万。”
    林知屿瞳孔地震:“我可以去告他们敲诈勒索吗!?”
    不是,牧绥一个月才给他三十万呢,这一晚上他的年薪都要没了!?
    牧绥抬头,看着眼前突然怔忡的脸,又扫过他落在侧颈上卷翘的发尾,没忍住抬手勾了一下。
    微凉指尖从林知屿的发尾穿过,掌心轻轻地罩在他的后脑勺上,又往下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