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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他们猜的没错, 临华殿给沈家送贺礼一事,还真是皇帝点头应允的。
    甚至是他提点郑德妃的。以郑琼向来淡淡的性子,是绝不会这样大张旗鼓送贺礼的。
    大抵是最近右相曹慈风头太盛, 沈持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皇帝想要给他找补回来一些, 让左右两位丞相之间维持微妙的平分秋色,不至于东风压了西风, 亦或是西风压倒东风。
    但送来亲自绣的衣裳作为贺礼,却不是皇帝指定的, 她早有预备。本想着等史玉皎产后回宫来授艺的时候赠给她的, 哪知道提前派上用场了。
    这么一来, 曹慈心神大乱。
    他近来靠着根基翻云覆雨,在对付沈持的时候的确是节节取胜, 左相的大权一点点流向他手中, 沈持看似被他摆平了,但是得不偿失引来的了皇帝的敲打。让他不得不反思:这样嗜权很危险, 尽管皇帝比不得青史留名的贤明皇帝, 但绝不昏庸, 再这样冲下去会很危险。
    他要缓上一缓。
    于是让人备下厚礼到沈家去贺喜。
    旁人一看曹慈都去沈家贺喜了,忙不迭跟风,也纷纷前去道贺,把沈家挤得水泄不通。
    幸好沈家的亲家——史家、舒家的史、舒两位夫人能张罗, 这才在频繁的待客中做得滴水不漏, 将上门的每一位贵人都招待得极为周全, 没出任何差错。
    一天下来,看着堆了半院子的贺礼,沈持微微蹙眉, 让赵蟾桂一一登记在册,日后都是要还回去的人情。
    洗三当日的后半夜,终于送完宾客后,沈持他娘朱氏洗净手抱着小孙女在逗乐,忽然提醒道:“阿池,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
    沈持这才想起来,他三日龄的闺女还没名儿呢,于是抱着小丫头去问史玉皎:“三娘,想给咱们女儿取个什么样子的名字啊?”
    史玉皎在喝红糖益母草水,闻言说道:“你拟几个来,我选选。”
    沈持说道:“我早先粗略想过一想,拟了‘若渝’、‘明彰’、‘赤华’,‘平太’……等,你有喜欢的吗?要是没有,我再去翻书想想。”
    “‘若渝’,可是出自《道德经》中的‘建得若偷,质真若渝’?”史玉皎问他。
    沈持:“三娘博学,正是这句。”
    他以为她中意“若渝”这个名字,哪知她却指着“明彰”二字说道:“同是出自《道德经》中的‘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是吧?”
    此句有戒浮躁,清醒谦逊之意。
    沈持:“嗯。”
    史玉皎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两个字大气,期望之意也好,就‘明彰’吧。”
    沈明彰。
    听着尚可,沈持说道:“若哪天灵感乍现想出更好的来,再改就是,”他看着女儿的目光带着慈祥:“乳名叫‘八宝’怎样?”
    史玉皎“噗嗤”一声笑了:“好好的闺女为什么要叫‘八宝’,想喝粥啦?”
    沈持嘿笑道:“非也,非也,是八月出生之宝贝的意思。”
    史玉皎:“……”行吧。
    “还有啊,这时节京中八宝花开得团团簇簇,满目红云,我也希望闺女前程灿烂绚丽……”沈持又解释道。
    史玉皎又笑:“干脆叫‘八宝花’,不用省那一个字。”
    沈持:“……”“花”字用在名字里很容易显俗气的。
    “叫‘娇奴’吧,”史玉皎想了想说道:“到底是个女娃儿,大名大气些就够了,乳名还是要求一个‘娇’字的。”
    沈持:“好,好听着呢。”他两个人一起看着襁褓里睡得香甜的闺女,一个喊“沈明彰”,一个喊“娇奴”,乐了好半天。
    ……
    曹慈带头给沈家送了贺礼还不算完,他进而开始约束并收敛门生故旧的行径,让他们把捞权捞财的手收一收,在外也不要太嚣张,生怕被皇帝盯上并揪出来,借机打压他。
    但是尝到了作威作福甜头的那些人,又岂是一句劝告能收手的,依旧我行我素,骄横跋扈。
    曹慈的亲信萧必鸿坐上吏部左侍郎的位子后,不以才择吏,而是重资质、亲疏,凡是讨好巴结他的人都得到了升迁和重用,而那些刚正清贫的翰林院士子因不愿意逢迎而升迁无望,他们颇为不满,联名上奏皇帝,控诉吏部任人唯亲,有结党营私之嫌。
    萧必鸿这个人呢不但和曹慈关系好,早年更是把皇帝哄得舒坦,听闻风声并没有太当回事,不做过问。
    眼看着曹慈在朝中的势力日益膨胀,沈持则摇摇欲坠,有人在心底看好戏,也有人捏一把汗。
    大抵是天意助沈不助曹,八月底九月初,皇帝去祭祀了一次宗庙,他看着多数在六十岁出头仙逝先帝们,尽管他身体尚可,却也有种不得不做好后事之忧,流露出立太子的想法。
    但是他还有些犹豫。自从萧福满抓阄抓到了宸王的封号后,朝臣们心中暗暗在想皇帝的心思可能在宸王身上了,对郑德妃母子是刮目相看,想巴结他们的世家如过江之鲫。他看着十来岁的宸王,心道:被奉承的多了,难免养成骄横的性子,于江山社稷不是幸事。
    于是他心生一计,命皇子们尽数迁到东宫去念书,由薛溆、徐照真等翰林院学士轮流授课不再分各自的太子太傅,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让外人看不出他带诸皇子任何区分。
    这下朝臣们又摸不着头脑了,他们以为皇帝还在皇子之中挑选,毕竟,也挑了这么多年头了,急什么。
    龙体欠安之后,各皇子、后宫嫔妃轮流侍疾。
    其中以周淑妃来得最勤,侍奉汤药也最细致,极为尽心。一次皇帝心血来潮叹息:“你入宫陪伴朕二十多年了吧,倘若到了那一日,朕还真舍不得你呢,淑妃。”
    周淑妃跪在龙榻前娇声嗔怪:“万岁爷只是微染小恙调理两三日便好,莫要说这种话,叫妾听得心惊肉跳的……”说完她低声啜泣起来。
    皇帝无端笑了:“朕不过开个玩笑,你哭什么。”潦草地哄了一哄她。
    ……
    隔了一日郑德妃来侍奉汤药,寝殿中的药味和皇帝倏然衰老的气息熏得她头昏脑胀,她强压着不适,柔情款款伺候在龙榻前。
    皇帝拉着她的手说道:“朕不敢闭眼,不知道要去地下等多久才能等到阿琼。”
    郑琼面不改色,跪在他面前决绝地说道:“陛下,若真有那一日,妾便追随陛下前去侍奉。”看着她生死相随的模样,皇帝笑了:“朕不过染了小恙而已,阿琼莫哭,朕过两日就能好起来。”
    之后,他又如法炮制,将后宫的嫔妃问了个遍。一圈试探下来,全都是哭哭啼啼说些场面话安慰他的,但唯有郑德妃一人说出了要下去陪他的话,其忠贞可见一斑。他想:忠贞的女子,哪怕日后当了太后,行事也会以他的江山社稷为重,而别人虚虚哭两声,哭的也是她们自己的荣华富贵,那些人一旦当上太后,难保不干政、敛财……
    皇帝又想了一晚,衡量再三,终于下定了立太子的决心,遂躺在病榻上召钦天监正副使来,让他们选个吉日,为十岁的宸王加元服。
    从汉代开始,皇帝加冠礼叫做“元服”,到了唐朝,李治夫妻俩为九岁从长子李弘加元服,是立太子之意,此后,太子的加冠礼也能叫做加元服。
    总之,摊牌了,他要立宸王萧福满为太子。
    风声一出,举朝哗然。
    后宫的庆春殿内,周淑妃眼前一黑瘫倒在贵妃榻上。
    大宫女周龄找了雍王萧承彧来,他去冷冷说道:“父皇看中的是十弟,儿子就安安分分做个王爷,吃喝享乐,不再想其他的了。”
    “彧儿,”周淑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是日后宸王登基,能容得下你吗?”当初皇帝可是很宠雍王的,朝中文武也一度以为太子之位是他的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萧承彧:“……”
    “彧儿,我们娘俩没有余地了,”周淑妃说道:“只能赌上命去争一争。”
    萧承彧眼睫下压:“娘,儿子晓得。”
    “可是娘,父皇心意已决,我们又要如何去争呢?”
    “临华殿德妃母子二人与沈相亲密,”周淑妃说道:“而与曹相疏远,想来曹相也不希望宸王当上太子,只怕眼下与咱们一样急上了,你悄悄去寻他,听他的啊……”
    萧承彧想前想后应下:“是,母妃,儿子得空去见见曹相。”
    ……
    而此时的曹府,跟庆春殿周淑妃母子二人一样,心里头火急火燎的——宸王马上要当上太子了,他跟曹家不亲近!
    曹家多少代的富贵,只怕到宸王一登基就到头了!
    曹慈彻夜未眠,次日,听说萧承彧想见他,他再三考虑,并未去见雍王。而是又等了五日后,才让他的夫人王氏进宫去周淑妃的庆春殿坐了坐,转述了他的话:“万岁爷先前是很宠雍王殿下的,”王氏支支吾吾了半天,直接说道:“要不是周家不省事,拖累了娘娘跟殿下,何至于此啊……”说完她竟也抹起了眼泪:“殿下也不该屈居绣娘出身的郑德妃所生的宸王之下……相爷一直是把殿下当作……来看的。”
    未说出来的是“太子”二字。
    周淑妃被她说得迷了心窍:“相爷有没有说过,眼下本宫该怎么做才行?”
    王氏为难地垂下头,闪烁其词:“……那条路是绝路,娘娘万不要想。”
    周淑妃:“绝不绝的,本宫自有考量,你只管说出来。”
    王氏以手指蘸水在几上写道:若娘娘仙逝了,雍王殿下便与周家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