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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十殿下。
    当曹慈说出这句话时, 他心中“咯噔”一声,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明明是沈持提出来的封王,他却神差鬼使上赶着举荐萧福满, 将自己的私心袒露无遗……然而覆水难收,悔之晚矣, 只能暗暗骂自己老糊涂了。
    而沈持则是愕了愕:“……”不是,曹相爷, 咱们话题还没进行到议论封哪位皇子为王的地步吧。
    皇帝虽未动声色,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启口, 他轻咳一声扫了眼沈持:“曹相说的, 沈爱卿看怎样?”
    他本就有意封萧福满为王, 不需要旁人举荐。
    沈持:“……”说实话不怎么样。
    “陛下,”他说道:“臣以为这是您的家事, 臣不敢妄议。”
    一旁的曹慈听了没好声气地说道:“难道封王的事不是沈相提出来的吗?”他严重怀疑沈持给他挖了个坑。
    沈持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 作为臣子,可以劝谏君王立储君, 也可以提议分封皇子为王, 至于封谁, 立谁,”他看了一眼曹慈:“臣不敢妄议。”
    这话没毛病,朝中的臣子们隔三岔五就要进谏一回——请立太子,但没人敢点名说立哪位皇子为太子。
    那得由皇帝亲自定夺。
    是以他敢提议皇帝再封一位王, 但可不敢说让封萧福满为王。
    曹慈:“……”
    他越发觉得这坑是沈持给他挖的, 更气的是, 他还急吼吼地跳进来了。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曹慈一眼,说道:“嗯,既是朕的家事, 那朕得自己好好想想,不能让两位丞相代劳了。”
    曹慈讪讪地说道:“是,陛下,臣多嘴了。”
    “无妨,曹相不必放在心上,”皇帝面上若无其事,换了话题:“庄王英年早逝,朕很痛心,两位爱卿替朕盯着点儿鸿胪寺,让他们好好为庄王办后事吧。”
    沈、曹二人同时道:“是,陛下。”
    为表示失去大儿子的哀恸,皇帝又道:“朕明日辍朝一日,告知百官吧。”
    二人又应了一声“是”。
    之后皇帝抬手轻摆,示意他们退下。
    沈持从上书房出来后瞧了一眼曹慈,见他僵硬地挪着步子,说道:“在下家中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曹慈心中想着方才的事,叫苦不迭,不耐地说道:“沈相请便。”
    沈持一拱手,快步流星走出皇宫。
    自从升任左丞相后,没有专门的衙门给他上值,只因在当朝,左右丞相任期满两年后,皇帝会赐一套大宅子,俗称相府,五进院,前面两进院作为丞相办公差之用,叫“开府治事”,后面三进院供家眷居住,沈持任期未满两年,他调侃说自己还在试用期内没转正,不享受这个待遇,得再等上一年半载的。
    因而今日这么早下朝,乍然无所事事,他恍惚了一瞬,不是很适应。沈持飞速理了理思绪。
    眼下,皇帝虽交代了要过问庄王的丧事,但得鸿胪寺先接手,等拟好了丧仪后他才能看看是否周全,因而此事不急,暂且搁置。
    又想着夏季了,该去工部仔细瞧瞧各省疏通、治理河道的情况,于是他朝工部衙门走去。到了半路,遇到正带着两个书吏匆匆赶路的京兆少尹裴牧,见了他立即上前施礼道:“哟,巧了,下官一直想着哪天有机会见着沈相,对上次的事道声谢呢。”
    前阵子他杀了宫中的太监丁会,是沈持在御前据理力争保他,才免了丢官甚至于牢狱之灾。
    沈持还礼:“裴大人无需放在心上,本官认的是理,上次的事裴大人无过。”
    裴牧也不跟他客气,抬袖一拱手:“下官还有事,先走了。”
    沈持见他挺匆忙的,问:“什么事啊裴大人?”
    “也没什么大事,”裴牧说道:“去和个稀泥。”
    说完又怕沈持觉得他故弄玄虚不够坦然,又停住脚步解释说:“去年开春的时候康阳公主猝然离世,下葬的时候她的长女曹夫人嫌父亲,驸马赵大人给她的陪葬寒酸,想要将公主的嫁妆陪嫁,奈何赵驸马一直不肯松口,曹夫人闹腾着不让她入土,双方僵持一年有余,这不,告到京兆府来了,本官翻遍律例遍寻不到判案依据,只好登门去调解一二。”
    他说的康平公主是皇帝的妹子萧文君,公主年轻的时候用后世的话说是个恋爱脑,放着京城那么多高门世家公子不嫁,非看上了出身平平的驸马赵诚,当然,赵驸马长得仪容俊美,据说他每次出门,百姓看见了都要呼朋引伴跑去围观,可以想象他帅的有多么哇塞。
    然而美男子虽好,但也花心,公主嫁给他之后一连诞下三个女儿,无子,驸马便以延续赵家香火为由,纳了好几房美妾进来,这些妾进门后实在能生,十年间陆续生了二十多个庶子庶女,孩子多了开销大,赵家原本就没多少家底儿,这么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好在皇室的赏赐颇为丰富,赵府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后来公主薨了,她亲生的三个女儿也出了阁,天子便不再照拂赵家,他们的日子是每况愈下,甚至穷到要出去打饥荒的地步,别说给公主置办陪葬物,连她的嫁妆都惦记上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过几年皇家淡忘了这位公主后,他们变卖她的嫁妆过活呢。
    哪里舍得用来给公主陪葬带到地下去。
    然而,她亲生的长女赵央——嫁给了当朝右丞相曹慈的儿子曹珩,是相府的儿媳妇,看着娘亲的墓中空空如也,寒酸如斯,不干了,回娘家为娘亲抱不平,谁知道赵诚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该对娘家的事指手画脚,父亲无情,她索性撕破脸将娘家告到了京兆府。
    ……
    沈持皱眉:“……”听起来就棘手。他问裴牧:“裴大人准备怎么调解?”
    裴牧:“公主下葬,夫家本应给她置办不逊于其他公主的陪葬物,若是无力置办的,将她的嫁妆随她一起去也无可厚非,无论如何,总不能叫公主寒酸着走。”
    “本官只对赵驸马说,”他又说道:“公主下葬,请赵家按照规格操办就是。”
    要是赵诚不肯,他高低得参这人一本。
    京兆少尹亲自登门放话,大约足矣让赵家不敢再打公主嫁妆的主意,要是真按照公主的规格陪葬,除了嫁妆外,赵家还得添不少物件呢,毕竟这些年公主拿自个儿的嫁妆填了他们家多少不敢细算,他们哪里置办得起。
    裴牧虚心地说道:“沈相,下官这法子可行吗?”
    “这也是本官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沈持:“裴大人去试试吧。”
    裴牧:“那就不叨扰沈相了。”
    “裴大人快去忙吧,”沈持说道:“告辞。”
    等裴牧走远了,他摇摇头,心道:这个赵诚还真是不地道啊,连妻子的嫁妆都想吃干抹净。又想,康平公主的长女赵央竟然是曹慈的儿媳妇,不知这位相府少夫人会不会用夫家的势来压娘家一头……呵,这下精彩了。
    心中嘀咕一顿,他转身继续往工部走去。
    到工部转了转,得知各地都在有序疏通河道,他才放心,老熟人户部员外郎胡见春说道:“沈相还记得下官吗?”
    沈持:“当然记得,本相与胡大人一同赴黔州府开过朱砂矿。”
    胡见春哈哈一笑:“沈相好记性。”
    沈持:“哎呀瞧胡大人说的,本相今日过来想问问各地河工的情况,听说今年夏天旱的旱涝的涝,到处都在疏通、治理河道。”
    胡见春愁眉紧锁:“可叫沈相问着了,今早李尚书还在盘查各处的河工,好在盯得紧,各地官府都重视着呢。”
    沈持出任左相后,凡事事无巨细,对于各地上来的奏折,但凡其中有事情奏得含含糊糊模棱两可,拿语言艺术糊弄的,都被他圈住问了个底儿朝天,三番五次下来,各地的官吏晓得这人不好糊弄,多数人已绷紧神经不敢怠慢公事。
    比如在今年的河工上,各省都下了相当大的工夫,出差错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好,”他稍稍放心:“麻烦胡大人多盯着些,夏季本相最不放心的就是河工了。”
    胡见春:“下官定然紧盯此事,不叫出半分差错。”
    沈持点了下头,辞了他从工部走出来。六月初的天气清风无力,很热,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将官袍脱下来叠好搁在手上拿着,只穿一件圆领袍,往前走一阵子有片集市,沈持在那里遇到卖鲜活小河虾的,他买了一大兜,打算拎回去炸了给史玉皎当零食吃,补钙。放在后世,听说孕妇得额外补充钙制剂。
    拎着往回走,到了竹节胡同口时恰好碰到岳母史二夫人,她带着两个婢女,各提着一个大食盒,一看就是去给闺女送东西的。
    不用想,又是卤好的大块肉。
    “你买的这是什么?小河虾,羊奶?”她瞧了瞧沈持手里拎的小河虾,讶然:“三娘现在爱吃这个?”未等沈持回话,她忽然眼圈红了红:“是不是之前在西南那边没有肉吃,只能吃这个……”她闺女只爱吃大块的肉,这小虾米不够塞牙缝的还得吐壳。
    沈持看她下一秒就要哭着喊“我可怜的女儿”了慌张地说道:“阿娘,不是不是,这是我和旺财吃的……”
    给狗吃的?
    史二夫人转而在心里同情了旺财一把:“岁数那么大了,给它吃点儿肉,吃这哪儿行啊。”
    沈持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背了背:“……是,听阿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