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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沈持捋着回京之后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这就沿着山路盘旋而上,到了十多天前他们在这里跨过河的山头之上,对岸, 镇西将军史玉皎带人来迎他们,等他们走到近前时, 兵士流星赶月一般搭起绳桥,助他们归来。
    一回生两回熟, 这次再走绳桥,任、顾两位大人不再害怕, 稳稳当当地走了过去。
    而头一次踏上绳桥的沈持走在上面的时候心里凉飕飕的, 总觉得一个平衡不好会失足滑下去, 但他面上还不能露怯,只能平视前方, 故作镇定地一步一步走过去, 总算是没给媳妇儿丢脸。
    “得史将军相助,”任竹青向长辈对小辈那样看了史玉皎一眼, 笑道:“我等这次才顺利来去, ”他又瞥了瞥沈持:“沈大人, 你这次立功回朝,更要谢谢史将军。”
    一句话说得两个少年人都有些脸热,彼此都朝对方看来,目光撞在一块儿的时候, 沈持笑道:“这阵子让史将军操心受累了。”
    近来, 史玉皎和她的将士枕戈待旦严阵以待, 生怕朝廷哪天与大理国谈崩了突然开战,看着有一两分疲惫,大抵是夜里睡不踏实的缘故。
    叫他十分心疼。
    史玉皎笑着还礼:“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她深深地看了沈持一眼,又扫向别人说道:“末将不敢擅留诸位大人,今日就送到这里了,他日后会有期。”
    “告辞,史将军。”沈持一行人与她道别,而后打算去安仁县的驿站歇息后启程回京。
    大抵是天要留客,刚走出几步,忽然头顶上响起一声炸雷,狂风怒吼欲掀翻屋上的瓦片,霎时间急雨像白色的棋子一样砸落下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沈持他们走不了,只好暂时到就近的戍军大营去避雨,等雨停了再上路。顶着大雨一路疾奔来到军中大帐,众人皆衣衫湿透。
    怀武将军苏瀚翻找出几套干爽的衣裳来给他们替换:“委屈各位大人了。”
    军中的大夫给他们煮了姜汤端来:“各位大人喝碗姜汤吧,别受凉了。”在他们眼里,文官都娇气的很,风吹吹病倒了。
    等换好衣裳,礼部员外郎顾擎轻捣了沈持一下:“沈大人还不去找史将军说话?跟咱们一堆大老爷们儿厮混什么。”
    你瞧,老天多眷顾这繁忙的小两口啊,别在这儿傻楞着啊。他们都替他急。
    沈持:“……”
    他哪里会不想去,只是方才史玉皎也跟着他们淋了雨,女儿家换衣裳没那么快,他这会儿去找她不好吧。
    怀武将军苏瀚听见他们玩笑过来说道:“这样的大雨容易引发山洪急流,史将军在各军营巡视,末将也要出去盯着,各位大人稍坐。”
    以防驻地出现意外。
    这一刻,几位文官对武将肃然起敬:“唉,苏将军当心些。”
    沈持帮不上史玉皎什么,他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只能暗自揪心。
    到了饭点,军中的厨子送了几碗羊肉粉来:“大人们尝尝,这是咱们自己养的羊,肉嫩不腥膻,肉汤好喝的很。”
    鉴于黔地几无土地可耕种,戍军虽未屯田,却在山上放了不少的羊,作为军中改善生活之资。
    他们才吃了几口,正在夸赞羊肉好吃,忽然听见史玉皎的副将兰翠在外头急声吩咐兵士:“黄勤将军的驻地河水高涨,困住了他们,快去把军中的船和筏子都找出来,让他们爬上筏子转移到别处。”
    不大一会儿,沈持看到兵士搬着十来只不大的木船和几张筏子出去了,又听见兰翠说道:“哎呀这筏子怎么坏了……”
    “兰将军,只有这些了将就着用吧……”
    他们说着话又匆匆扎进雨里。
    沈持:筏子。
    他若有所思:夫人,这次没给你礼物,要不我在你的将士面前露一手,给你长长脸吧。
    “军中宰羊的时候留有囫囵的羊皮吗?”等厨子又一次来送吃食的时候,他问。
    “怎么宰羊的时候都是从脖子处划开慢慢剥下来的,”厨子说道:“羊皮洗净了等着冬天用来御寒。”
    沈持:“若将起缝合起来,做成气囊,再用蜡油封口密闭,三五个绑在几根木头做成的筏子上,便可漂浮在河中。”
    而后扎成筏子,纵横连结如后世黄河上漂浮的羊皮筏子,铺陈在水面上。
    在座的众人:“这……不成吧?”光秃秃的几根棍子,绑上羊皮囊就能当船用?
    “我先前游历塞北的时候见过,”沈持开始胡诌:“黄河滩上的人都这么过河。”
    厨子去请了军中的一位后勤工匠艾老七来:“沈大人说,用囫囵的羊皮和木头,能制成凫水的筏子。”
    “任凭底下水流多湍急,都不会打翻它。”
    艾老七:“沈大人可否个在下作个图,下官瞧瞧是什么模样的羊皮筏子?”
    兵部侍郎任竹青脑中灵光一闪:“沈大人说的,可是排架下头坠着四五个羊皮囊的那种筏子?”
    好似在很多年前,驻守西北的武将曾将此物带回京城给他们开开眼界。
    沈持:“正是此物。”
    等笔墨端上来,他二人一块儿绘了羊皮筏子的图形:“就是它了。”
    艾老七:“妙啊,下官这就试试。”军中有的是整张羊皮、木头和蜡油。
    ……
    大雨到了旁晚时分才渐渐停止。
    但安仁县中的道路上积水多,今日眼见着是走不成了,只得在军营中留宿。夜里,一更末时,史玉皎才巡视外驻地回来,她用过饭,沐浴更衣后着一身青袍在书房的蒲团上盘膝而坐:“阿翠,沈大人他们还习惯吗?”
    史翠笑道:“末将听说他教咱们军中的工匠在做羊皮筏子,要不,末将去将他请来?”
    史玉皎明明惦记着沈持,却说道:“不必了。”
    军中将士多是孤身在营中,要是看见她儿女私情,难免触景伤情,思念家中妻子。
    兰翠眼中倏然噙着些泪意:“……将军这些年真是为朝廷尽忠了。”从未顾念过自己分毫,过得太苦了。
    史玉皎豁达笑笑:“等玉展长大,我就将卸职将帅印给他,回京专心享清闲,没几年了。”
    史家全家人的希望——她的堂弟史玉展九、十岁了,快了。
    兰翠笑了笑:“嗯,将军早点歇着吧。”
    ……
    翌日,天大晴雨完全散了。但山中多处河道溢出,到处都是水。
    军中的工匠艾老七在沈持和任竹青的参谋下,真的扎出来一只羊皮筏子,看着滑稽的模样,众人都问:“真能漂在水中不沉底吗?”
    沈持查看羊皮气囊用蜡油密封了足有三层,一点儿都不漏气,说道:“不会沉的,我来试试。”
    说完他找了个水浅的地方放下去,并跟着踩上去。
    “比船用起来更灵活些,在不太深的河流中更便利。”围观的众人都说道:“沈大人真行。”
    沈持站稳后一抬头看见史玉皎来看热闹,他伸手做了个请姿:“史将军上来试试吗?”
    史玉皎想都没想撩袍便站上去,他们一点点往水深的涧中漂去。
    山涧之中,桃花欲燃。
    “阿池,”她看着水波低声问:“你怎么会制这个?”
    沈持:“三娘,我从闲书中看来的,西北那边渡河都用这个,底下多湍急的水都不怕,比一般的筏子稳多了。”
    “还真是,”史玉皎试了几下,朴实地说道:“书读的多是管用。”
    沈持:“……”
    走得远了,他才牵起她的手:“我一会儿就该走了。”
    史玉皎任他握着她的手:“我过几年就解甲了,你……等我吧。”等她回去朝夕相对出入成双。
    沈持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兰翠带着人坐着小船跟了过来:“将军,沈大人,前面水深,快回来吧。”
    说完把船划到他们的羊皮筏子跟前,跳上来,划桨,几下就上了岸。
    回头一看,统共也就漂出去不到百米。
    ……
    路上的水退了,沈持他们没有再多留的理由,一行人辞别史玉皎等人,即刻启程回京。
    一路云片飞飞,花枝朵朵,晨曦清露,黄昏烟雨,马不解鞍行了十来天。
    抵京的那日,正好碰上新科进士御街夸官。
    迎面骑着骏马穿红袍的新科状元有点面熟——哦,这不是林瑄那家伙吗。沈持心中暗笑:要是当年林瑄与他一同春闱,以这家伙的才华,状元就没他的事了。
    真是时也命也。
    “哎呀,沈大人回来的真巧,”礼部侍郎满面春风地看着沈持:“赶上今天的琼林宴了。”
    林瑄听到后笑着看过来:“哎哟哟,沈大人一来,就没我什么事了。”沈持还没回京,他们就听说我朝的使臣和大理国谈成事了。
    这功劳不小。
    沈持:“早知这么巧,下官便多在路上磨蹭一日,不去抢林状元的风头了。”
    林瑄:“沈大人可以称病不出嘿嘿。”沈持:“那怎么行,在下是不会让挚一兄如意的,去定了。”
    再打眼往后一看,又一个两个三个熟人,孟度、江载雪和裴惟,全在御街夸官的队伍之中。
    哦豁,他们仨都考中了,不错。
    沈持:“恭喜夫子,贺喜夫子。”
    “恭喜濯春兄,贺喜濯春兄。”裴惟取字“濯春”。
    又拍了拍江载雪的肩膀说道:“好样的。”
    不过他急着进宫复命,此刻来不及多交谈,只能等晚些时候见面再说。
    ……
    沈持回家中沐浴更衣,之后进宫面圣。
    在宫中的上书房,君臣相见寒暄两三句后,立刻奔了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