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洲等人在传送门门口守了足足三日。
    一共是十波人。
    这十波人, 都并非来自同一个世界。
    至于传送门，是一个来自鸿云界的强者开辟出来的。
    “大大小小的世界里，能创造出界于界之间的传送门的人很少。为了方便去掠夺别的世界, 大家都会请鸿云界的那位大能帮忙……或是像这里一样，是开辟好了的传送门，我们只要付出一部分灵髓, 就能得到传送的机会。”
    至于传送之后, 是死还是活，得到的东西是多是少, 那就全凭本事了。
    像灵山界这样的小世界，大部分的掠夺者也根本看不上, 来的人也零散。谁知道这灵山界居然是真正的铁板。
    凭什么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世界，还有活的天道啊？
    那人苟延残喘, 盯着秦洲不敢说话。
    大家听着，都快速地记住了一个名字——
    鸿云界。
    “那个叫鸿云的世界, 存在很多年了吗？”老四拿戟指着那人道。
    那人早已被周遭的人全灭的情景吓破了胆，此时谁问他都答：“是，他们、他们是所有修仙位面最强的世界。掠夺这事，就是由他们兴起的。”
    “你们既自成一个世界, 为何要去掠夺他人世界，造成生灵涂炭。就不怕背上诸多业障吗？你们就不怕飞升不了吗？”小六蹙着眉, 温婉的眉目也多了一些肃然。
    那人愣了一下, “飞升？”
    “你、你在说什么啊！”那人看小六不像老四那边凶悍，便也没了那做低伏小的样子, “飞升？谁还敢图飞升啊！世界树枯萎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飞升的可能！”
    “掠夺者也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我们只是想活得比其他人更久，这有什么错！错只错在你们比我们更弱小罢了！”
    “这就是大环境, 强者为尊，适者生存，这就是天地法则！”
    刚即兴的吼完，老四的戟又戳到了喉咙管，“谁比你弱小？”
    那人顿时一缩，不敢大声了。
    秦洲和温珏对视一眼，却发现了对方话语中的不同寻常。
    “每个世界都枯萎了？”秦洲沉声问。
    那人被秦洲的话问得一愣，“当然啊，这年头，哪还有活着的世界啊。”说到这，那修士脸上多了些惆怅，“要是真有活着的世界就好了，我们倒也不用数着日子看哪天是死期。”
    “可你们是来抢世界树的。”
    “就算是正在枯萎的世界树，也还有一些剩余能量的。如果世界树彻底枯死，那压根就不会有跨世界模式。”那修士眉目一转，“倒是你们是怎么回事……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诸天界的世界树就是彻底枯死了。所以，通天榜也没了匹配模式。异世人也只在数千年前来过一次。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吗？
    众人不语。
    只有秦洲问道：“你原来的世界，是否也是从一个小山村开始的？”
    那人一愣，“大家都是从一个小山村开始的。”那人摊了摊手，“你是不是还想问，我知不知道你们的村长去哪了？”
    “别想了，找不回来的。村长消失了，世界树就开始枯萎。你们这个小世界跟我们也是一个结局。”说着这句话，那人眼里似乎有一些怀念，“但他也不是消失了，只是我们被他抛弃了而已。”
    作为主角的村长消失了，紧跟着世界树枯萎，灵气枯竭，世界面临崩坏。修者的最后，只是数着日子算灵气什么时候耗尽，他们什么时候死罢了。
    一众的丹药小人皆沉默。
    其他世界的村长也消失了。世界树也枯萎了。大家和诸天界都是一个境遇。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村长，回来了……
    秦洲则是明白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可以理解为，这个宇宙中的每个世界，其实都是一些玩家在‘修仙小山村’这个游戏里的存档。
    而最初的跨世界模式，其实就是通天榜。
    不同世界的玩家带着不同的角色，进行跨服比拼。这就是通天榜最初的样子。
    而眼前的这些掠夺者，有一些是和温珏他们一样的村民身份，有一些则是某个世界的原住民。
    随着时间的发展，玩家退出了游戏。又或者因为游戏停服，玩家不得不离开了游戏。
    从此，每个存档世界就此失去了‘主角’，因此，世界树枯败，修者们走投无路，开始寻找自救的办法。
    这种办法，有像陆一他们一样，定期杀掉一些心术不正的修士为世界减负这样的形式。也有对外掠夺，成为‘异世人’的形式。
    后者极端且激进。
    秦洲无法评判这是好是坏，也不想评判。
    对方是掠夺者，他是被掠夺者。在这一立场上，他不可能放过对方。
    “老四，动手。”
    “是。”老四举戟，见那人面露害怕之色，他笑了一下，“放心，说好了的，给你个痛快。”
    长戟落下，在那人腹部一划拉。
    动作干净利落。顷刻之间，一道灵魂从身体里飘了出来，然后散于空中。
    并非消散，而是转世。
    在灵山界转世，总比数着日子算自己的死期来得好。
    “还好村长回来了，不然的话……我们跟他们，可能是同样的结局吧。”有村民突然呢喃道。
    谁说不是呢。
    温珏深有感悟。
    数千年来，他已有心魔在身。若那日银河破天之后，天道并未带回秦洲的灵魂。说不定假以时日，他也会变得面目可憎。
    “但灵山界的世界树，没有枯萎的迹象。”突然，十四冒出一句。
    秦洲：“灵山界，是个意外。”
    他车祸时，车上带着灵山界的全部资料。小绿将他拉入诸天界时，灵山界也被拉进了‘修仙小山村’这个游戏宇宙里来了。
    在那之后，燕奇也来到了这里，成为了这里的主角，成为了世界树活着的原因。
    也因此，灵山界成为了这个游戏宇宙中唯一的一个拥有活着的世界树的小世界。灵山界的世界树，将成为救活诸天界唯一的办法。
    那么，有个问题来了。
    燕奇来到这里，是否也和小绿有关。
    小绿拉他过来时，还顺便带上了灵山界和燕奇？
    这已经不能说是意外了。
    “有灵智的天道，下了一盘巨大的棋。”秦洲淡淡道。就连他，也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听到秦洲的呢喃，温珏也紧了紧拳。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秦洲为什么说，诸天界的天道不可信了。
    “有灵智的天道，会替世界对付异世掠夺者。”温珏沉声，“但当初诸天界被异世人入侵时，天道连一道雷也没帮忙劈过。”
    原来，在有灵智的天道眼里，他陆家的师兄弟们，也是减负的目标之一。
    那一战在大家眼里，是死了三十几个家人。可在天道眼里，是死了三十几个化神期修士，诸天界的灵气压力，一定小了很多吧。
    秦洲发现了他眼里的一丝恨意，握了握温珏的手，“现在，不想那些。”
    温珏抿唇。
    “将传送门封起来吧。”
    “就这么放过那个鸿云界？”如果说世界与世界之间的传送门只有特定的人能够构建，那是否说明，当初入侵诸天界的仇，也要算这个鸿云界一份？
    秦洲摇头：“现在还不是和那个鸿云界对抗的时候。”
    能够在世界与世界之间构筑传送门的强者……而且是在诸多掠夺者中脱颖而出的强大世界。
    即便是秦洲，也要斟酌对付。
    离开了灵山界的话，他也只是个元婴小修士。这一点，秦洲有自知之明。
    ……
    而远在灵山界之外，那传说中的鸿云界，也有人针对这次突然出现的小世界议论纷纷。
    “仙尊，那个小世界不太对劲，您就这么让那些人去了？”
    “是啊仙尊，这世界星图之中有多少年不曾出现过小世界了？它虽然小，可我等总觉得有点古怪。”
    举头望，这一隅空间之中，有一副偌大的星象蓝图。
    每一颗星，所代表一个世界。
    而在这副蓝图之中，有一些星星正在逐渐灰败，甚至消失。
    鸿云界终有一天，也会彻底消失在这副星图之上。
    可即便会消失，鸿云界也一定是最后消失的那一颗星星。
    高台之上，被唤作仙尊的人坐在那高位上，轻轻抚了抚扶手，“无妨，若真有古怪，他们不会活着回来的。”
    忽地，他感应到了什么。
    那死寂的双眼突然鲜活了起来。
    “仙尊，怎么了？”
    他缓缓站起身，“那方小世界的传送门，被人关上了。”
    他说的不是关上了，而是被人关上了。
    高台下的众人目瞪口呆，仿佛都在问——这怎么可能？
    仙尊的传送门，不可能被人关上啊！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实力？
    “有意思。很有意思。”仙尊眼中涌动着一丝惊喜。
    这个小世界，果然不是普通的小世界。
    有强者，能单方面关掉他传送门的强者。这样的强者，他已经几千年没遇见过了。
    “仙尊，要不我带人前去，仔细探探这方小世界？”高台下，有一人持刀走出，他拱手而立，身形高壮，一看便是善战之人。
    “传送门可没那么容易建立。”仙尊摆了摆手，“待我休息够了，再说吧。”
    只要那小世界还在，他会和那个人见上面的。
    闻言，那持刀人有些憋闷，可终究是不敢说什么，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