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珏前脚刚走, 后脚秦洲就让吞风停了下来。
    秦洲虽然只有金丹期，但他并不是小孩，也不需要温珏亦步亦趋地保护他。
    他极度理智, 也十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最起初的时候，他的计划里不会提早和陆一相遇，也没有和其他村民相认的。
    他有他自己的规划。
    现在一些事虽然超乎了秦洲的意料之外, 但根本的目的是不会变的。
    “吞风, 掉头回去。”
    吞风虽然被温珏威胁着要把秦洲送到仙魔城，但它显然知道, 谁才是它的衣食父母。而且秦洲在，不会死马！
    于是, 前蹄扬起，马儿掉转方向, 回界城。
    ……
    秦洲回到界城，直奔了界城最大的药材铺。
    “百变蜥的皮一张, 十勺重塑膏，神归草二钱。”
    负责招呼他的掌柜愣了愣，“这……是什么东西的丹方？”
    秦洲不语，并没有答复他的意思, 只是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只钱袋子，放在柜台上, 发出里头灵石碰撞的响声。
    掌柜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话, 连忙笑说，“这就为修士准备。”
    秦洲点头。
    他寡言的状态也的确能唬住人。看着就金丹期的修为, 可一副沉稳的样子，还能随手拿出很多灵石来，这让人实在猜不准他的真实修为。
    掌柜迅速就备齐了秦洲要的东西。
    其中最贵的也就是百变蜥蜴的皮。百变蜥蜴是金丹后期灵兽, 在下界不多见，但在上界的野外可是很多。
    百变蜥蜴的皮，重塑膏，这两样是修士们常用来易容的东西，百变蜥皮能当做人皮面具用。虽然不是常用的热门丹材，但偶尔也会有人买。
    可再加一味神归草，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神归草是低阶丹材中的低阶丹材。甚至顾名思义，它就是毒药。甚至在修仙界中有传闻，八钱神归草，神仙也难救。当然，这句话的效用只限于筑基期以下修士。
    掌柜的也是不明白。
    但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秦洲拎着东西就走，没一点废话。
    初阶灵丹＋神归草=初阶洗髓丹，而百变蜥皮+重塑膏+神归草，则会等于一个旁人都想不到的东西——
    洗颜丹。
    玩过角色扮演类游戏的人大概都知道这是什么。简单地说，就是‘捏脸重置器’。
    这东西陆一就吃过不少。
    但大概陆一也不想回忆这东西的味道。
    洗颜丹会彻底改变人的面部肌理，也就是容貌。
    从同样含有神归草这样的成分就知道，洗颜丹带来的疼痛也就是比洗髓丹轻那么一点。
    秦洲不打算重新捏脸。
    这脸是原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也没资格去重新改变秦洲的面貌。当然……陆一当初不算，因为他算陆一半个爹。
    秦洲要炼的，是改良版洗颜丹。
    让洗颜丹的效用从‘永久’变为‘暂时’。
    行走于修仙界，自然是要有多副面孔的。
    秦洲买了丹材，转头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炼丹去了。
    ……
    两个时辰后，一个相貌平平，只是看着有些清俊的修士重新出现在界城。
    同样叫做秦洲，可他的面貌，没一个人能看出来被动过手脚。
    恐怕就算温珏来了，也只能从别的特征认出他。
    秦洲给自己捏完了脸，转身就进了城。
    重新回到昨天那家客栈，秦洲倒是见到了一个熟面孔。
    “你倒是好运，有间房的客人刚走没多久。”老板娘瞥了眼那人，没说些多余的话。她昨日就遇到了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结果话赶话差点得罪了前辈。
    今日再遇到来住店的金丹修士，可不敢再多说了。
    “谢谢。”青年一手拿着杖，一手抱着他的小鸡仔，乐呵呵道。
    昨夜他就因为没找到客栈，在野外露宿了一晚，没想到今日居然能找到房间诶。
    “八百灵石一晚。”老板娘递上房牌。
    青年笑容僵在脸上，“不好意思，您说……多少灵石？”
    老板娘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了，“八百。整个界城都是这个价。”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小风雀的脑袋，故作镇定道：“前辈，有便宜……一点的房间吗？”
    “我都说了，最后一间了。”老板娘睨他一眼，最后看了看他怀里的小风雀，“你这小鸡仔，看着养得挺不错的。”
    风雀可不多见，用来送信倒是极好的。
    青年赶紧收拢怀中的小风雀，吓得直说：“哈哈……是，实在抱歉，在下囊中羞涩，这店就不住了。”
    老板娘见状，也就不多言了。
    不住就不住呗。
    年轻的金丹期修士，居然没有引路人，倒是罕见的很。
    “哐。”一声轻响，是灵石和柜台相撞的声音。
    “最后一间房，我要。”秦洲的声音适时响起。
    老板娘当即放上房牌，“您请。”
    心中却纳闷，最近怎么这么多金丹期的。难不成前辈们都爱扮成金丹期修士吃老虎？
    驯兽师青年眼巴巴地看着秦洲手中的房牌。
    “啾。”
    秦洲低头，小风雀在啄他的裤角。
    “啾啾！”
    秦洲心想，果然，洗颜丹能瞒得过大部分修士，却瞒不过灵兽的直觉。
    “小雀，你在干什么！”青年连忙道歉，“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的小雀冒犯了前辈……”
    “啾啾啾！”小雀回头冲青年叫了几声，仿佛在对他说明秦洲的身份。
    然而青年恍若未闻，仍一个劲道歉。
    看来，他听不懂灵兽说什么。驯兽师与认主的灵兽通过驯兽契约的联系，是会有一定的感应，但这种感应，并非指能够听得懂灵兽的每一句话。
    灵兽的种类繁多，种族不同，语言也自然不同。
    在这世间，能够听懂全部的灵兽语言，对于人类来说是极为苛刻的。
    即便是天生受万灵青睐的万灵圣体，也做不到。
    当然，带着千机铃的十四除外。
    青年听不懂小风雀说话，这倒是排除了青年可能是‘万年妖兽所化’的情况。那么，这20的好感度，便来得更加奇怪了。
    凡事谨慎一些，便不轻易下定论吧。
    犹豫了一下，秦洲问：“一起住吗？”
    青年猛地抬头，眼里带着不敢相信的希冀。
    果真吗？
    果真吗这位前辈？
    “嗯。”
    “多谢前辈！”青年赶紧道谢，然后盯着秦洲脚边的小风雀笑道，太好了啊小雀！不用露宿街头了！
    ……
    秦洲三两句就套出了这名驯兽师青年的底细。
    这青年叫做‘沈云’。
    沈云并不是下界人士，而是来自一个上界一个叫做‘灵启山’的驯兽宗门。
    他修为是只有金丹期，但在驯兽方面的天赋还算不错。
    而沈云挑了这个时候来界城，就是为了去秘境里，寻找传说中的宝物。
    他说的话不像是假的。
    毕竟这样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有小风雀做灵宠了。
    上界的修士，拥有小风雀作为驯兽宠，也没什么奇怪。何况对方还有宗门依靠。
    秦洲并未向沈云提及那日在下界见过的事，他也不想暴露身份。
    “前辈，你知道上下界相交的边境线里的传闻吗？”沈云也是个多话的性子，见秦洲不是真的沉默寡言，便忍不住和他聊起来。
    “什么传闻？”
    “灵兽暴动。”沈云摸了摸下巴，“作为驯兽宗门的弟子，我倒也常去灵兽栖息的地方走动，下界我也去过，去时就听说了灵兽暴动的传闻。”
    “传说每一千年，边境线里的灵兽都会发生暴动。原因是上界修者在打架。思来想去，我只能想到界城这边出现的秘境了。每一千年，界城就会出现秘境，听说秘境里有神器。所有修者都前赴后继，正道和魔宗打得不可开交。”
    “可我还是搞不懂，这秘境出现，上界人打架，怎么会波及到边境线。”沈云叹息，“所以，今年我决定亲自去秘境里看一看。”
    “你只有金丹期，很危险吧。”秦洲随便附和道。
    沈云笑眯眯地，“我是弱了点，但我的灵兽们都挺强的。其实为了一个传闻专门去秘境看，似乎也说不太通。嘿嘿，其实我去秘境啊，是想去找一件传说中的神器。”
    秦洲抬眸，“什么神器？”
    沈云神秘莫测道，“一本记录了整个修仙界所有灵兽的书。”
    秦洲：“……”
    “前辈你别这副表情啊！”沈云哭笑不得，“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这的确算不上是什么神器，可对于我们驯兽师来说，那简直就是……至宝！至臻级宝物！”
    秦洲轻轻点头。
    他这副表情不是因为对‘神器’这个词的定义感到疑惑，而是，沈云这个形容，实在让他觉得这东西似曾相识。
    记录灵兽的书啊……
    “既然是传说中的神器，你怎么确定它就在秘境里？”秦洲问。
    沈云愣了一下，“我也不确定。”随后他笑道，“都是听人说的。不过就算没有那本书，大概也有很多别的好东西吧，否则也不会引得这偏僻小城，每隔千年，就如此热闹。”
    “热闹得一间房要八百灵石。”沈云唏嘘，“若不是前辈好心，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秦洲垂眸。
    界城如此热闹，是因为秘境所致。
    温珏同他说的话里，可没提及这些。更没说这秘境里的宝物如何如何。
    加上沈云话里那似曾相识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