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洲回来了，还去了铺子里，让掌柜的给他开丹房？”听到伙计的汇报秦夫人都愣了一下，“少爷人在哪？”
    “夫人，少爷还在丹房没出来呢！”
    “去看看。”
    顶着夜里的凉风，秦夫人很快就到了铺子。
    已经入夜，丹药铺已经关门。铺子里的伙计都已经回家，只是从铺子的后院里隐约传来一些动静和灯光。
    秦夫人走在最前，两个伺候的丫头急急忙忙跟在身后追。心道夫人好久都没有这么火急火燎的了。少爷也真是不省心。
    先是因为被仙门拒了就离家出走，几日之后把人找到了他却又不回来，现在又来铺子里炼丹，还真是受了大刺激。
    倒是让夫人跟着着急上火的。
    秦夫人几步走近，就看见掌柜的披着袍子站在院里。
    “掌柜，秦洲呢！”
    见到秦夫人，掌柜松了口气，“夫人，少爷在丹房里呢。”
    秦夫人也不是困于宅院的那种妇人，她早年一直跟着秦老爷闯南走北，后来有了秦洲，才在平城安定下来。所以秦老爷不在平城时，万事都是由夫人做主。
    “你就任他进去？他会炼丹？”秦夫人觉得儿子在胡闹，却又更怕儿子真因为之前仙考那件事伤了心。
    掌柜支支吾吾说不出点什么来。
    他也懵了，等少爷进去了他才反应过来，是不该让少爷胡闹。
    炼丹哪是一日之功，何况如果真如少爷所说，不用仙家法术就能炼出灵丹的话，秦府也就不用仰人鼻息这么多年，更不用年年都对那仙门派来的炼丹师卑躬屈膝了。
    秦夫人揉了揉头，眼看着丹房的门竟然是关着的，便更急火，“把丹房打开，把少爷给我叫出来。”
    “娘，再给我一个时辰。”蓦地，丹房里传出秦洲的声音。
    秦夫人一怔。她儿子的声音平稳，没半点不好的样子。
    分明也没说什么确凿的话，可那语调稳得，仿佛出丹已经十拿九稳。
    且不知怎的，这话一听，心头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秦夫人下意识地看向掌柜。
    掌柜也连连点头。
    方才少爷就是这么说服了他的。
    也不能说是说服，就是有种不容置喙和胸有成竹在里头，让人不自觉地就信任起来。
    “夫人，那……”护卫们站在一旁，有点犹豫是否还要去请少爷出来。
    秦夫人摇头，目光在丹房门上定定地扫了一眼，“去铺子里等，我儿要我等，那就等他一个时辰。”
    ……
    秦洲听着门外传来的声响逐渐小了，也就把心思转回了面前半人高的炉子上。
    “这时候，需要再进柴，火候大两分，火苗高一寸。”
    陈三认真记住。
    陈三站在一边看着，少爷蹲在炉火前，时不时地进柴，动作称不上娴熟，但他就是有一种莫名地感觉——
    这炉丹真能成。
    “少爷，真不用我帮您烧吗？”
    “不用。我练练手。”虽然熟知一切炼丹流程，但上手秦洲还是第一次。
    还好，这一炉炼的是初阶灵丹，第一次上手也不妨碍什么事。
    ……
    一个时辰后。
    秦洲带着陈三回到铺子里，秦夫人和掌柜都已经等候良久。
    见他们来了，就遣退了其余的下人。
    毕竟无论这丹炼没炼成，都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秦洲。”
    “娘。”秦洲微微低头，避开妇人视线。
    “为娘的得告诉你，即便你入不了仙门，你也还是娘的孩子，是秦府的大少爷。”秦夫人叹了口气，撑着下颌，“娘知道你想入仙门是为了秦家。但这天赋是上天赐的，只能说我儿没有那个机缘。”
    “即便秦家没有入了仙门的大少爷，秦家也还是秦家，我秦府在这平城，也还是说一不二的。人要活得开阔些，知足才会常乐。”
    “娘教训的是。”秦洲应了一句。
    秦夫人朗笑一声，“我儿聪明，其余的我就不说了。那就这样吧，回府去，好好睡一觉。”
    说着，秦夫人就要起身。
    陈三见状愣了。
    夫人怎么都不问问炼丹的事。
    笃定少爷没成吗？
    “娘。”
    “嗯？”刚想动身的秦夫人顿住，“还有什么事？”
    秦洲抬起手，揭开了掌心里的小绢布，“丹。”
    秦夫人循声望去，靛青的绢布里俨然躺着几粒被搓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乌黑药丸，细看那乌黑中又透着一股金亮，宛如细碎的金粉掺了进去。
    而且不凑近也能隐约闻到一股灵心果的清香。
    这是……
    初阶灵丹。
    秦夫人目不转睛。
    就连掌柜的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好家伙。
    这灵丹，甚至比得上铺子里品相最好的那一批还要出色。
    秦夫人脸上没了笑，然而认真地看向秦洲：“秦洲，这是你炼的。”
    秦洲：“是。”
    陈三见状，连忙道：“夫人，这是少爷炼的，我亲眼看着少爷从丹炉里取出来的。”
    秦夫人：“一炉几丹？”
    秦洲淡淡道：“三十。”
    秦夫人抿唇，“三十品相如一？”
    秦洲想了想，“大差不差。”
    秦夫人抬手一挥，“掌柜的！明天就写信去天山，让那炼丹师不用来了！”
    掌柜：!！
    “等等，让他来。”秦夫人眯起眼，“我儿有天赋，虽此天赋非彼天赋，但这炼丹的技艺，足够换那仙门一颗入门丹！”
    掌柜眼前一亮，“夫人说的是！”这么一来的话，少爷说不准真能入仙门了！
    “不换。”
    秦洲摇头，“要修仙，我自己修。能炼出灵丹，我就能炼出洗髓丹。”
    秦夫人一愣。
    她儿子这么狂妄？
    但……
    “好，届时让那群仙门长老全都悔不当初！”秦夫人乐呵呵道。
    “丹材是从铺子里拿的，这些丹也放在铺子里卖吧。娘，我困了，想歇了，我和陈三先回去了。”
    “去吧！”
    ……
    看秦洲带着陈三走远，秦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平缓下来。
    掌柜的却还在高兴，“原先少爷说他能炼丹，我还想少爷说大话，现在当真是打了自己的脸！”
    可话音刚落，转去看夫人，夫人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
    “夫人，少爷会炼丹了，不是好事吗？您……”
    秦夫人叹了口气，“是好事。”
    “那……”
    “秦洲缘何几日不见就学会了炼丹？我方才观，他那性子也稳了不少。你说是为何？”
    “夫人，这不入仙门的事，对大少爷打击应当是不小的。可少爷迟早有一日是要继承秦家铺子的，成熟稳重些，也没什么不好吧……”掌柜犹疑着说。
    “大抵是的。”
    秦夫人点点头，慢步迈出铺子，头顶月光盈盈，却有一种莫名地悲伤从中来。
    她轻轻捂着胸口。
    仿佛有什么已经失去了。
    “夫人！”掌柜忽地想起什么，连忙追了上来，“今日，张家那个纨绔，又来找少爷麻烦了。”
    秦夫人脚步一顿，也顾不得心里那没来由地伤神，她抬眸一瞪，“仔细说。”
    掌柜赶紧把少爷先前来取灵心果时发生的事交代了。
    “夫人，你说这张家人是不是嚣张得很，倘若不是在咱们铺子门口，少爷说不定就被张家护卫给抓了。”
    秦夫人皱眉，“我听说张家是有了点倚仗，没想到这气焰倒是涨得快。”
    “那咱们？”
    “这事不能算了，但也得从长计议。我回去修书一封，你让人送去省城，到老爷手上。”
    “是。”
    ……
    坐车回府的路上，陈三忍不住频繁地看他家少爷，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假寐的秦洲说。
    “少爷，您那一炉取出的分明是五十丹，为何夫人问起，您说一炉三十丹？”
    秦洲睁开眼，问：“寻常炼丹师一炉几丹？”
    陈三记得掌柜的说过，想了想道：“二十。”
    别人一炉二十丹，少爷一炉五十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洲说。
    陈三一知半解，只点点头。
    反正少爷说的，就是对的。
    秦洲又重新阖上眼。
    一炉出丹的数量，取决于丹材的数量，丹炉的等阶以及丹师对于炉火的掌握技艺高低。
    在丹材定额、丹炉相同的情况下，丹师的技艺就至关重要了。
    而陈三看不见的，在秦洲的面板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名叫【绝技丹师】的头衔成就已经亮起。
    【绝技丹师】：累计炼丹1万次。（崇高级荣誉）出丹稀有度+10%，有70%的几率额外获得1颗。
    ……
    下了马车，秦洲仰头一望。
    这就是秦府。
    幽幽夜色下，也不难看出秦府的气派。
    两头石狮子稳稳地镇在宅子两方，漆红的大门庄严地立在中间。
    秦洲走近，立刻就有护卫上前，提灯看清了两人的脸，立刻将人迎了进去。
    夜已深，秦洲就让陈三带着回了自己的寝院。
    秦洲烧了一晚上炉，也累了，找到了自己的屋子就直接进去了。
    陈三点了灯，就出去吩咐人烧水了。
    屋子干净整洁，目之所及也奢华有品。还不错。
    秦洲刚想给自己倒杯冷茶喝，就听见珠帘后有一些动静。这让他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原来有客到。”
    秦洲放下杯子，脚步往门的方向慢退了两步。
    “我这客可是等了秦少爷两个时辰了。”对方声音清冷且富有磁性，但说这句话的语气似乎有点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