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一个承诺,昭狱死战
第198章 一个承诺,昭狱死战
太祖二十四年,十二月末,年关。
距离太祖高皇帝驾崩,还有十年。
距离那场席卷整个大离的靖难之役,也还有十年。
这一年,无论是洛朝烟,苏青绮,还是赵无眠,沈湘阁,甚至是萧远暮,都还没有出生。
是夜,一轮圆月被厚重乌云掩盖,茫茫白雪呼啸而下,几乎淹没了这座边陲小镇,却淹没不了小镇上发生的故事。
沙沙————
马蹄踩过积雪,带来几缕细微轻响,一位披着蓑衣,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牵着一匹马,缓缓走进小镇。
小镇华灯初上,明黄灯火在大雪中映出一圈又一圈朦胧迷茫的昏黄光圈。
街边的酒馆,茶摊人声鼎沸,闲汉们聚在火炉般,搓着通红的手,时而闷一口烈酒,大笑间谈论着江湖趣事。
“五岳李京楠知道吧?上个月,蜀地巫山,李京楠瞧见一个默默练刀的小子,就教了他几招,结果那小子直接拿刀指着他,相约八年后再战,那小子年纪不大,但此举倒是有点江湖味儿。”
“得了吧,真以为江湖是什么好地方?也就只有一些半大小子会钟情于此,你问他江湖是什么?他能给你扯出各种豪杰名言,什么江湖事,江湖了,什么乱世书中翻一页,江湖夜雨数十年,
但你一问他去过什么地方,武艺如何,结果怎么说?嘿,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城里的红苑,最精通的武功就是太祖长拳。”
“哦?兄台倒是看的通透,敢问兄台江湖诨号?”
“也没什么诨号,江湖小虾米,上官明月罢了……”
女子牵马站在酒馆前听了一会儿,便默默摇头,准备离去,但走了没几步,却又脚步一顿,歪头看向酒馆旁的小巷。
小巷中,蜷缩着一名衣衫褴褛,形似乞儿的人,大雪已经近乎成了他的被褥,将他掩埋,一眼看去,还以为这是个什么死人,唯有其偶尔被冻得一颤时,才显得他有几分生气。
太祖高皇帝作为开国皇帝,在位时休养生息,恢复生产,轻税减负,称得上一代明君,但这世上,永远不会缺少苦命人。
女子看了乞儿一眼,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从马匹行囊中取出几张烙饼放在乞儿面前,
乞儿发颤的身形微微一顿,而后猛然扑在烙饼上,狼吞虎咽,动作幅度太大,抖落身上积雪,让女子得以见到他的脸。
一个女人?看年岁,比她还要大一些,约莫也有三十岁吧。
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漂亮不漂亮。
只是有手有脚的,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女子打量了乞儿几眼,没有多问,直接离去。
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力照拂难民乞丐。
但身后却传来声音,“一饭之恩,不得不报……你心中有何所求,不妨告诉在下。”
嗓音也挺年轻柔美,中气十足。
女子回首看向乞儿,柳眉轻佻,觉得这话好笑,“以你现在的处境,能帮我什么?”
“什么也帮的。”
女子觉得更好笑了,她问:“我身染绝症,只能再活十年,你能帮我延长寿算吗?”
乞儿双手捧着烙饼,沉默以对,片刻后才道:“在下不晓医理,和归玄谷也是死对头,恐怕找不到什么大夫。”
女子更觉好笑,又问:“我在寻琉璃四玉,你有线索吗?”
乞儿再度沉默,而后道:“琉璃四玉,关乎九钟,天下难寻……”
女子抬手打断乞儿的话,“绛铢玉在何地,我知道,青玉佩流落西域,展颜簪则在江南,至于最后的琉璃灯,我的确不知,但你恐怕也不知吧?你能帮我什么?”
乞儿沉默不语。
女子便又问:“二十四年前,前朝国破,我与幺妹失联,至今二十四年不曾见过,你能帮我找到她?”
“二十四年都了无音讯,估摸是死了吧。”
女子满头黑线。
乞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积雪,而后朝女子微微拱手,“在下也有一番人脉,若姑娘不弃,不妨将幺妹特征告诉在下,在下可替你寻找。”
“你有一番人脉在身?”女子上下打量了乞儿几眼,明显是不信,她琢磨这乞儿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便开玩笑道:
“我与狗皇帝有世仇,他近乎屠了我箫家满门……你要真想报恩,便替本姑娘杀了那狗皇帝吧。”
话音落下,女子又是摇摇头,觉得可笑。
乞儿微微一愣,又是沉默,但此次沉默之后,她却是点了头,“比起前面那几个要求,刺杀皇帝倒是显得没那么捉摸不定,还是有几分成功可能的。”
此刻镇子外传来马蹄声,宛若奔雷,明显不是单独一人。
女子脸色微微一变,直接翻身上马,旋即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乞儿,驾马而去,风雪中传来她留下的嗓音,“你好手好脚的,怎滴沦落到这份活计?本小姐给你本钱,今天过年,你便吃顿好的!好生活着!”
“敢问姑娘名讳!?”乞儿遥遥朝女子问道。
“一介江湖浪客罢了,你若真想知道……”女子微微一顿,短短几秒,她已经骑马消失在风雪中,下一刻她的嗓音便自雪中传来,“旁边就是酒馆,你可唤我酒儿。”
“酒儿……”乞儿沉默半响,却看镇子外的马蹄声愈发接近,却有一十三人策马进了镇子,周围街巷传来惊恐之声。
“边境十三燕!?这十三马匪怎会来此地!?”
“我们这小庙,哪里容得下这十三尊大佛呦!?”
“老老实实交了银子,他们应该就不会割我脑袋了吧……”
乞儿眉梢微蹙,便看十三个身着虎皮袄的男人,凶神恶煞,策马而来。
待靠近了,都能闻到乞儿身上凝而不散的血腥味儿。
为首一个络腮胡大汉在男人面前停下,手中马鞭指向乞儿,问:“你可见过一个牵着马的蓑衣女子,戎人可是出价很高要生擒她……”
噗嗤————
络腮胡大汉手持马鞭的手啪嗒摔落雪中,血光四溅。
络腮胡大汉微微一愣,痛觉还没来得及传回大脑,眼神才刚浮现几分错愕,他的视野便开始颠倒,在最后的意识散去之前,可见那狼狈不堪的乞儿以手作刀,随意一挥,他身后的弟兄便是数颗人头飞出。
轻松杀了这十三人,乞儿浑身是血站在雪中,视线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眉梢紧蹙,“戎人要生擒她……”
这个乞儿,名唤宋云,天人合一者,她作乞儿打扮,蜷缩雪中,是在悟道,是为借此感悟世间百态。
散修,但刀法如神,轻功超绝。
天真,但是精通世上一切暗杀手段。
乃江湖赫赫有名的刺客。
而在那晚的边陲小镇,还有一个拿着拨浪鼓的小娃娃目睹了这一切……他站在路中央,差点就被边境十三燕骑马踩死,宋云此次出手,算是救了他一命。
这个小娃娃名不见经传,但景正年间,加入了幻真阁,远去江南,成了一名为求武功不择手段的血手人屠……江湖诨号,愁满江。
两个月后,蜀地,巫山,此刻入春,春雨连绵。
宋云撑着伞,站在一座木屋前,雨点拍打在她的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连绵轻响,偌大的巫山在雨中,颜色顿时显得极为艳丽,满目皆翠。
而在木屋前的空地上,一位十几岁的少年正在雨中挥刀,而在空地边缘,伫立了一排排武器架,其上横刀,苗刀,环首刀,阔刀,各种刀具,应有尽有。
宋云沉默不言,直到年轻男子收刀入鞘后,她才低声开口,“这刀不错……打算叫什么名字?”
“名字半点不重要,既然在巫山练刀,自然是叫巫山刀。”年轻刀客抹了把脸上雨点,随手将刀抛去,正好插在武器架中,他来至木屋前,用毛巾擦着面庞,口中则道:
“那女人姓箫,又和皇帝有仇,戎人更在追杀她……她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辰国长公主也,她一直在找的幺妹自然也是辰国皇室,所以你当时估摸也没说错,她幺妹想必已经死了。”
宋云眉梢轻蹙,“戎人追杀她作甚?”
“这谁知道呢?或许是她偷了乌达木什么东西?”年轻刀客轻笑一声。
宋云沉默不语。
眼看宋云不说话,年轻刀客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转而化为一片惊疑不定,“你不会真要去刺杀狗皇帝吧?”
“承君一诺,自该如此。”宋云淡淡道。
年轻刀客的脸色一变,“你真疯了?”
宋云偏头看他,“你乃幻真阁少阁主,宗门道则‘随心而为’……我此次之举,岂不合你幻真阁之道?”
年轻刀客沉默不语,却是将手中毛巾随意扔在地上,而后来至小木屋的空地前,从武器架中取出一柄苗刀,刀指宋云,口中冷冷道:
“宋云,你的刀法堪称江湖第一人,我一直把你当目标……你此次入京,肯定得死,死之前,先同我打上一场。”
宋云哑然失笑,“我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刺客,也不是没一点可能性吧?”
“天下第一刺客又如何?乌达木都不敢进京刺杀狗皇帝,你比得上乌达木一根手指头吗?”年轻刀客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喂。”宋云指了指身后的小木屋,“这是我家,你突然跑过来让我给你看看你自创的刀法,结果现在又这么骂我?”
“老子幻真阁的,就是想骂就骂,现在不骂,等你死了,老子再找谁骂去?”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沉默无言。
第二天,雨停了。
宋云将自己的小木屋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而后入京。
三个月后,幻真阁少阁主听到京中传来消息,天子遇刺,刺杀者被生擒,于侦缉司内凌迟处死,随后江湖再也没有宋云这个人。
再如今,等这位曾经的幻真阁少阁主再度听到宋云的消息时,已是一晃过去了接近三十年。
此时此刻,侦缉司四层之内,李京楠便脚步匆匆,来至宋云面前,打量着眼前这个已经垂垂老矣的老者。
宋云当年入京时,意气风发,如今已经白发苍苍,盘坐在石台上闭目养神,身边既无锁链,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虽然已经老了,但精气神和外界的死囚比起来,截然不同……倒更像是被软禁。
李京楠也不知宋云为何刺杀过皇帝还没死,但此情此景,他也是有几分唏嘘。
李京楠与宋云也算得上是一代人,当年他还是江湖五岳之一时,也曾听闻过宋云这江湖第一刺客,第一刀客的名号……如今恍惚间,都已经是归婵元年,两人都已经垂垂老矣也。
李京楠曾是五岳,乃沟通天地之桥的高手,如今与刀魁一战,身负暗伤,实力锐减。
宋云乃天人合一者,距离沟通天地之桥只有一步之遥,结果却被关了将近三十年。
唉……
李京楠其实挺佩服宋云的,靠着一介女儿身,硬生生用刀砍出了‘江湖第一刺客’的名号……按她年轻时的容貌,当初被称刺客时,可是有不少江湖人嘲讽她是‘色诱刺杀’。
更是因为当初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入京行刺皇帝。
宋云淡淡睁开眼眸,看向李京楠,眼眸微微一眯,稍显惊疑不定,“李京楠……怎么老成这样?”
都是一辈人,都是位于当时江湖顶点的人物,自然是见过。
她应当是有段时日没说话,嗓音还有几分晦涩。
“都快三十年过去了,能不老吗?”李京楠扯出一丝笑容,取下腰间挂着的一柄长刀,抛给宋云,“走吧,阁主让我来救你。”
“三十年?都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了吗?阁主又是?”宋云抬手接过李京楠扔来的长刀,她已经接近三十年没有碰过刀了,此刻轻抚刀身,眼神浮现几分难言的复杂,
“哦,是当初那个自创巫山刀的小子吧。”
李京楠回首看了眼身后,语气焦急了几分,“有什么闲话等出去再聊,侦缉司的捕快和禁军都在往此地赶,再不走,我们两人都得死在这儿,昭狱内有人拦着,你我一同杀出去,你武功应该没被废吧?”
宋云呛铛拔刀出鞘,透过清丽刀身,可见她此刻面容。
她望着自己的脸,沉默几秒,旋即又将长刀抛给李京楠,“当年是酒儿以性命担保,我才得以苟活,如今我若一走,狗皇帝不得杀了酒儿?”
“老皇帝早就死了。”李京楠急得团团转,此次来倒是忘了宋云可是个执拗性子,他道:“在你行刺皇帝的十年后,他就驾崩了,如今在位者是洛朝烟,一个靠着赵无眠才上位的女子。”
宋云微微一愣,却是忽的说:“十年……哦,十年过去,酒儿早就死了……”
话音落下,宋云便彷佛此刻才意识到这点,竟是忽然单手捂眼,落下泪来。
“酒儿……是谁?”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年轻嗓音。
李京楠猛然转过身,却看赵无眠一席白袍,后腰斜挎横刀,正站在石阶前,望着宋云。
李京楠紧握重锏,心底一沉,“赵无眠……你没出京!?”
“我若不出京,你们何以上钩?”赵无眠单手握着横刀刀柄,看了李京楠一眼,旋即移开视线,看向宋云,心中稍显疑惑。
还以为四层内关着的是什么鳌拜似的人物,不说凶神恶煞,至少也该是浑身缠满锁链,结果如今一瞧,居然只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奶奶?
李京楠脸色极冷,赵无眠乃是天人合一者,真要打起来,他与赵无眠孰胜孰负其实还不太好说。
苏青绮,观云舒,与一大票狱卒也从石阶上快步而来,将李京楠团团围住。
李京楠眼角一抽,一个赵无眠就足以牵制住他,若再加上其他高手,那他基本就得交代在这。
妈的,洛述之当初败在他手底下不是没有道理的,此次幻真阁已经足够谨慎,把愁满江送进昭狱给了假消息,结果赵无眠都没被引诱?
宋云听到动静,抬眼看向赵无眠。
宋云闯江湖的时候,赵无眠还没出生,她自然不认识,只是想起李京楠方才所言……就是这个男人,将洛朝烟一介女子推上皇位?
兵刃是横刀……乃是江湖刀客?
自是刀客,那宋云便不会怕他半分。
她缓缓起身,打算出手,酒儿死了,老皇帝也死了,那她出狱或不出狱,其实无关痛痒。
而李京楠是来救她出去的,那宋云再如何也不会不知好歹。
但就在此时,李京楠却是忽然道:“赵无眠,你也是武者,如今也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距离沟通天地之桥只差一层关隘,不妨与我公平一战,这种机会对你而言也是千载难逢吧?”
赵无眠眉梢微蹙,稍微一琢磨便明白李京楠的用意……知道他乃是天子身边红人,所以李京楠便想挟持他谋求一丝生路。
赵无眠没猜错,在李京楠看来,就如今这场面,昭狱外定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要是李京楠全盛时期还能闯一闯,但如今还是算了吧。
就算他和宋云一起上,也不可能冲出京师的。
已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就在赵无眠身上。
苏青绮柳眉轻蹙,肯定不愿赵无眠涉险,便冷冷道:“李京楠,你擅闯昭狱,我等按律擒你,可不是什么所谓的江湖事江湖了……你还想堂堂正正一战?哪有这种好事。”
就是因为苏青绮,李京楠才落入此等绝境,他自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语气稍显不屑道:“江湖地位也好,朝廷官职也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赵无眠冷冷看他,横刀拔出三寸,露出清丽刀身,“前刀魁的手下败将,被打得生活快不能自理的货色,如今来闯昭狱,谋划半天还是被我和苏小姐逼入绝境的丧家之犬,也开始狺狺狂吠了?想和我单挑不就是想挟持我当人质?蠢如猪羊。”
此话一出,全场一寂,赵无眠完全就是把李京楠的伤口撕下来倒岩浆,这话谁听了都得红温。
李京楠果真被气的额前青筋暴起,却是硬生生扯出一丝笑容,“大名鼎鼎的未明侯,莫非不敢以身涉险?老夫这半个身子都快入土的年纪,你都不敢打?”
赵无眠没在乎李京楠的激将,他在乎的是李京楠身后的宋云……以他目前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宋云实力绝不弱于李京楠。
这两个人要真想冲出昭狱,赵无眠尚且可以自保,苏青绮与观云舒也能撑,但后面这一大票狱卒就是炮灰,定要死不少人。
赵无眠当然可以放任李京楠割草,靠着堆人命轻松拿下李京楠,但他的德行可要重于这‘轻松’。
那最好的解决法子,该是先一对一废了李京楠,再联合观云舒和苏小姐擒下宋云,只是要提防在他与李京楠交手时,宋云忽然出手。
赵无眠给了观云舒一个眼神。
观云舒当即了然,默默挪步,换了个位置……只要宋云出现,观云舒定能反应过来将其缠住。
赵无眠微微一笑,上前几步,“给你一个挑战本侯的机会又如何?”
李京楠嗤笑一声,“老夫混江湖时,你爹和你娘还不知认识没有……如今即便老夫受了暗伤,但也不是任你搓圆捏扁的江湖杂鱼。”
放狠话没什么意思,话音落下,两人都懒得说话,彼此相距三丈距离,打量对方。
周围狱卒冷着脸,却是都按上兵刃,还有人袖口里藏着暗器,一旦赵无眠有半点落入下风的意思,他们当即出手。
能在两三层担任狱卒,无一不是江湖高手,和李京楠比起来其实是差得远,但要真拿人命去拼,李京楠想对付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苏青绮俏脸微微一变,眼底满是担忧,素手也是紧握白霜剑,和狱卒们一个意思。
宋云打量了赵无眠几眼,默默后退。
单对单,自然是对他们有利……赵无眠想先废了李京楠,但李京楠是那么容易被废吗?
嘭————
李京楠足下石台瞬间开裂,整个人近乎是忽然消失在原地,手中重锏交迭近乎成了一片,双手横举,猛然挥砍而下,气流自双锏缝隙内挤出,发出‘飒’的爆响,更是在空中拉出了一道苍白细线。
这种速度,无愧于前五岳之名,在场除了宋云之外,几乎没人能看清李京楠的动作,即便是观云舒与苏青绮,也只能模糊瞧见一抹黑影,等她们两女回过神来,李京楠的重锏已经到了赵无眠脸前。
观云舒眼底一沉,李京楠尚且如此,那宋云呢?她美目死死盯着宋云,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李京楠自知比筋骨,赵无眠的底蕴明显不如他这个前五岳,因此这招的爆发力极强,已经逼得赵无眠无力躲闪,只能硬挡。
作为场中唯二清晰看清李京楠动作的人,赵无眠反应半点不慢,腰后横刀‘呛铛’出鞘,反手握刀,小臂微抬,横刀在空中划出一抹半圆,便猛然架在重锏之上。
铛————
横刀与重锏相接,火星暴起,刺耳声向四周扩散。
李京楠的决策没有半点问题,赵无眠天人合一不久,单论筋骨,即便是靠着紫衣的毒丹又加强了一波,也难以和前五岳正面抗衡,按理说,赵无眠即便能接下这锏,也得虎口爆血,身形被砍飞出去。
但李京楠预想中的场景却压根没有出现,只看磅礴气劲顺着横刀向内,赵无眠的白袍瞬间一鼓,旋即他足下的地面‘轰’的破碎,可他本人却脸不红气不喘。
消力。
李京楠神情错愕,赵无眠和武功山按理说该是死仇,但他怎么还反过来把人家武功山的看家本领给学了?
错愕间,李京楠欲要收锏,但手上动作却顿了顿,恍惚手中重锏已是宛若被什么东西给黏住……手感这东西,可是至关重要,虽然只是阻塞一瞬,但也让李京楠的动作顿了下。
就这一刹那间,赵无眠单足踏足,腰腹微扭,抬起长靴便是一记侧踹。
但李京楠战斗经验没得说,混了这么久江湖也不是没和武功山的道士交过手,硬生生用磅礴内息冲破了赵无眠的太极意,眼看赵无眠重心放在踹出的那条腿上,他一不做二不休,手中再度用力,重锏便压着赵无眠的横刀向下砸去。
赵无眠若是不收腿,就得被重锏砸在胸前。
消力再如何高明,但兵刃触及身躯时,那也无济于事,胸前一样要被砸出一个大坑。
苏青绮眼神当即就紧张起来,便准备出手,但赵无眠反应不慢,眼看太极被破,单足猛踏地砖,身形一矮,便向后滑去。
“喝!”
李京楠乘胜追击,重锏分立,一锏砸其心口,一锏砸去双腿,分上下两路。
李京楠的重锏上去平平无奇,大巧不工,但赵无眠自知其中蕴含着何等磅礴之力,随便一击便可开山裂石。
赵无眠没有硬接,向后猛退,地下四层空间就这么大,短短一瞬他便退至墙边,单足在墙上猛然一踏,墙壁‘轰’的泛起蛛网般的裂痕。
他整个人则向侧方猛然闪过,差之毫厘躲开李京楠两锏,旋即身形却宛若违背惯性般诡异停下,足下地面开裂,宛若炮弹般朝李京楠冲过,地下暗室,刀光一闪而过,眨眼间便来至李京楠的脖颈前。
挽月弦。
此招一出,李京楠还没慌,宋云却是脸色瞬间大变。
以观云舒的视角,还在原地的宋云忽的就消失不见,竟是一瞬间就横跨数丈距离,出现在李京楠与赵无眠身旁。
观云舒和苏青绮的俏脸同时一白。
观云舒还以为宋云要出手杀了赵无眠,却看宋云猛然抬手,一掌便砸在李京楠的后心。
李京楠也好,赵无眠也罢,所有人眼底都是泛起茫然之色。
你不是和李京楠一伙的吗?怎么痛击友军啊?
李京楠眼底带着浓浓的错愕,却看磅礴气劲在他身后爆发。
砰!
一掌下去,李京楠瞬间向前飞出,宛若离弦之箭,却是砸进了石壁之内,留下一个人形印记。
不过这一掌下去,也导致赵无眠此刀落空。
不等赵无眠收刀,却看宋云看他,嗓音错愕,
“你怎会酒儿的武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