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由市局副局长汪常顺带队出警的缉拿行动很是顺利, 虞家一行人身着正装体体面面去参加宴席,半天之后又一起进了警局。
虞正龙很快被请到了审讯室。
虞舒月这边却迟迟没有人来审问她。
置身于偌大的等候室内,她心中的不安感不断放大, 思绪乱糟糟的。
约莫等了十分钟, 有身着制服的警员推门而入, 打断了她针对如何为自己开脱的思考。
“虞舒月, 你弟弟虞衡想见你, 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交流。”
虞舒月:?
这流程是不是不太对?
按理说不应该先把她送去审讯室,然后好几个警员来审问她么?
况且她也不想见虞衡, 和虞衡没话说。
话没来得及说,警员身后的虞衡已经探出脑袋, 走了进来, 她索性闭口不言。
虞衡眼中, 向来温柔端庄的姐姐此时身形单薄, 手上戴着手铐, 洁白的裙摆上是干涸的污渍, 她就这么一脸冷漠静静地坐在那里,无比陌生。
他心里很难受。
他可以理解虞舒月因为恐慌、患得患失利用自己, 人都有劣根性和私心,就连他自己最开始也更偏向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冒牌姐姐。
可事实证明, 他想要保护的姐姐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
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虞舒月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一直在隐瞒,甚至主动出手谋害当时还叫苗小娟的虞妗妗。
从始至终她都在演戏,在撒谎。
哪怕是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她嘴里也没有一句实话,只有利用。
这让虞衡觉得自己很可笑,也难以接受。
“姐。”虞衡脸色复杂, 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想到了哭泣的母亲,入狱的父亲,这个家怎么就变成这么难堪的样子了?
“你知道的,爸妈和我一直都是向着你,哪怕我们知道了虞妗妗的存在,我们也……很偏心。”
“爸妈最疼的就是你,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打骂过你,你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公主,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
听着虞衡带着哭腔的质问,本不想和他掰扯的虞舒月实在忍不住。
她猛然抬头,提高的嗓音倍显尖锐:“你问我,我有哪里不满?”
“家里最疼爱的人我?”
她呵呵冷笑两声:“虞衡,你是真瞎还是在装瞎?”
“疼爱我就是早早把我当成牟利的联姻工具?
疼爱我是为了他们教子有方的名声和面子,从我还站不稳的时候就送我去学各种礼仪和课程?
疼爱我是明明我早就学完了金融课程,甚至集团里很多个企划都有我的参与,多个项目是靠着我身上的联姻拿下的,却依然不肯让我进公司发展自己的人脉,不肯给我一丁点实权?
还是明明我比你这个只会败家惹事的草包聪明一千倍,有能力一万倍,集团股份的继承人从始至终也只有你?”
“现在你告诉我,把我当工具不给我家产和股份是对我好?”虞舒月越说情绪越激动,眼里的讥讽如有实质:“你觉得这是疼爱,那我和你换换好不好?”
“我也想像你这样一无是处只知道吃喝玩乐!”
“不需要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需要吃一丁点苦头,却享受着兄弟姐妹联姻获得的资源,拿着一大把高额分红稳坐泰山的股份……代价呢?只是顽皮惹事的时候被爸妈骂两句不懂事!”
她指甲因为忿恨,剐在木质的桌面上划出浅浅的痕迹,甚至指尖蹭出了血,她也毫不在意那点刺痛。
“虞衡,比起虞正龙那个惺惺作态的贱人,这个家里最让我难受的人是你啊。”
虞衡待她的那点好,建立在剥夺她应有的利益之上,建立在父母明晃晃的偏心之上;
让她恨又恨不彻底,爱又不能甘心。
“是你在吸我的血,敲碎骨头吮吸我的骨髓,你一个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你应该跪下感激,感激自己只是生来多带了一个把,就成了这个家有继承权的太子爷!”
“应该感激你有一个优秀能干的好姐姐!”一颗眼泪迅速划过,虞舒月大睁着眼睛:
“恶心……你,虞正龙,还有杜若菲都好恶心!”
因为力道过大,虞舒月的手腕被自己挣出来两圈红痕。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从前还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时,年幼的她便敏感察觉出父母的偏心。
哪怕这个弟弟从小就特别黏着她,也并未欺负过她,她常常也会生出一些阴暗想法:
要是虞衡没出生就好了。
要是他顽皮跑出玩被车撞死就好了。
后来到了十几岁的年纪,虞舒月渐渐明白了自己和虞衡是不同的;
她再怎么优秀,对虞正龙而言终归是要泼出去的水,虞正龙只愿意花一些小钱投资般得包装她这个‘商品’,不可能让她拥有家族的权利。
一切的一切,并不是她不优秀不努力,她便不再内耗了。
既然虞正龙不给,那她便自己抢。
她要当人上人,她要往权势和金钱的顶点攀爬。
从那时起,虞舒月对于和齐家的联姻,也从一开始的不太情愿,变得极其上心;
甚至是偏执。
比起虞正龙和杜若菲培养感情,她更愿意花心思去研究怎么讨好齐家明和顾荇烨夫妻俩。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的身后是虚的,虞家的东西她是拿不到的。
她能把握紧的反而是齐家给她带来的好处。
相比吝啬的虞正龙,齐家明夫妻显然更大方也更和善,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虞舒月甚至知道,顾荇烨这个二嫁入齐家的人,手里是有齐氏的股权、在齐氏有实权职位的。
只要她搭上齐氏这艘大船,她便拥有了顶尖的资源和人脉。
届时一个虞家算什么?
就算是虞正龙,都要巴结她、讨好她这个女儿。
故而在意外发现自己和虞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时,她慌了。
虞舒月不敢赌这件事败露之后,自己和齐澜的联姻会不会因此受影响。
一想到自己所图谋的权势和利益都将化为泡影——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也不可以。
她不愿意拱手相让!
和虞家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让那个亲生的永远不要出现;
没有齐家需要的命格,那就去换去抢。
迎接着虞舒月尖锐的指控,虞衡噎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所以为的温柔姐姐形象破灭了,他坚信不移的亲情也破碎了,这对他的打击无疑十分巨大。
“我没有……”虞衡摇着头,茫然又委屈:“我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多不满,我也从来没想和你争什么!”
他对自己的定义就是一辈子当个伸手拿钱的富二代,吃喝不愁,才不想去公司打工。
“呵。”虞舒月冷嗤:“都已经是你的了,你想不想争重要吗?”
“如果虞正龙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多对我好一些,如果他能不那么吝啬地从指头缝里给我一些,如果我的付出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我都会对虞家心怀感激和愧疚,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虞舒月惨然一笑,“虞衡,这是你们虞家逼我的。”
她情绪抽空,双手一阵阵发软。
有时虞舒月也会想,如果当年苗大武和刘芬没有换了自己,就让自己和虞妗妗各回原位,一切是不是会变好?
但想了想,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愿意。
如果她有选择,她还会主动和苗小娟交换人生。
因为苗大武和刘芬更是一对烂人,还是两个穷鬼!
归根结底她就应该是虞家人,一家子坏胚,又如出一辙的自私自利。
“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抒发完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怨气,看着虞衡痛苦扭曲的脸,虞舒月反而舒坦了。
待等候室内只剩下她一人,空寂的环境下,她不自觉焦虑,拨弄着指尖刺痛的伤痕。
虞舒月清楚地知晓自己的劣根性,但她不后悔,对苗小娟的愧疚更是微乎其微。
平静下来后,她并未因为即将到来的审判而恐慌,而是在复盘。
她到底走错了哪一步,才输得这么彻底?
齐家夫妇那么难讨好的人,虞妗妗究竟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为自己站台,甚至还扯上了官方的关系?
“扣扣”
两声敲门声打断了虞舒月的思绪。
她一抬头,看到门口涌入的便服人士。
身着中式短衫、盘着发髻的男人掏出一个印有形似警徽红章的证件:“虞舒月对吧,起来跟我走吧。”
“……走?”虞舒月没有动,“去哪里?”
“去收容所,天师府特调,你归我们管。”
虞书月:……
“我不去,我没听说过什么天师府,我要找律师!”
盘髻男人挠了挠头,“甭费劲儿了,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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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虞妗妗前往了收容所。
据说从昨天虞舒月被转押到这里,她就一直在闹腾,还要见自己。
不过就算虞舒月不主动提要求,虞妗妗都会看一眼。
那毕竟是谋害原身的凶手,无论最后是判处无期徒刑,还是直接处刑,她都得亲自替原身看着对方接受惩罚。
抵达收容所后来接她的人是所长金启源。
“她怎么样了?”
金启源哭笑不得:“生龙活虎,真挺能闹腾的,就一直没停过。”
据他描述,虞舒月被押送到收容所后,他们这边的看守人员就向其解释了为什么会送她过来、以及她可能会面临的判决和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