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青年名叫汪平锦;
他自称是找了一圈有名的大师, 后经人推荐,听说虞妗妗能力特别强解决过很多灵异事件,故而找了过来。
“我大伯叫汪建设, 两年前因病去世。”汪平锦说:
“其实在大伯死去半年后, 他就变成了厉鬼一直纠缠我父亲。”
虞妗妗:?
“那算算时间, 你家里人撞邪的时间长达一年半,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人处理?”
汪平锦叹了口气说:“刚开始我爸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觉得我大伯肯定不会害他,便置之不理。”
“加上那个时候我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忙着发展外地的工作,就离开了南城老家没有和我爸妈再住一起, 所以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我爸妈也是老糊涂了, 就仅仅因为怕耽搁我的工作, 竟然一直瞒着没告诉我!”
直至最近事态发酵严重, 实在瞒不住后, 汪平锦才从他父母的口中, 得知了过去一年来两人在家中的经历。
汪建设的鬼魂最开始出现,是在他父亲汪顺利的梦里。
那时只有在汪顺利晚上睡觉的时候, 偶尔能够梦到死去的大哥。
梦里的大哥汪建设拉着老长的脸,身上还穿着下葬时的寿衣飘在空中。
他面部上眼睛的位置不知为何, 是一对空空荡荡没有眼球的窟窿,总是远远地站在梦境的一隅,阴森森地瞪着自己……
每每盯着自己的方向久了,漆黑的血水和蛆虫便会从窟窿中争相溢出,分外可怖,活脱脱就是个厉鬼!
起初汪顺利还被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
后来又梦到几次, 他便不以为意。
毕竟做梦而已。
虽然晚上睡着了会被鬼脸吓到,但又不影响他白天下地干活,碍不了什么事。
加之他们兄弟二人几十年间矛盾很深,老死不相往来,这件事一直是汪顺利心里的一个结,直至大哥去世也没能彻底说开。
故而乍一撞鬼,他甚至生出了想在梦里和他死去的大哥好好谈谈心的念头,想给他大哥道个歉。
可无论他在梦里说什么,汪建设的鬼魂都不搭理他。
就这样,汪顺利陆陆续续做了大半年的鬼梦。
梦中的鬼魂从一开始的呆滞,渐渐地靠他越来越近,那张流着血水的脸孔有时会突然狰狞,甚至张开手向他扑来,想把他掐住。
从某一天起,汪建设的鬼魂突然开始出现在现实中。
老两口有时候在田间地里干活晚了,支起身子擦擦汗,一扭头,便会看到汪建设的鬼魂漂在不远处的橡树林间。
老脸惨白,七窍溢血。
一双空洞洞、边缘结了血痂的眼眶很显眼,真是格外瘆人。
那是汪顺利的老婆毛椿象,第一次亲眼见到丈夫口中大伯哥的鬼魂。
盛夏的傍晚本就闷热。
她干了一天的农活精疲力尽,直接让那可怖的鬼魂吓得两眼一翻,气血冲脑晕倒在地里。
幽幽苏醒时毛椿象躺在自己凉席上。
丈夫坐在席子旁边,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往她脸上洒水珠。
她回想起自己看到的恐怖画面,‘嗷’的一声从凉席上坐起来,语气惊恐:
“他爹,我看见鬼了!我看见你大哥的鬼魂儿了!”
汪顺利摇着扇子,还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我先前和你讲那么多次,我睡觉老是能梦到他的魂儿,你非说我脑袋被驴踢了还骂我胡咧咧,现在你也瞅见我大哥了,可信我说的话了吧。”
毛椿象当然信:“我都要被吓死了!”
“你之前跟我说的时候嬉皮笑脸,我哪里晓得是真的!看见鬼了你不知道去找神婆给他弄了?!”她气急。
汪顺利摆摆手:“诶!我大哥又没对咱们干啥,为啥找神婆弄他?要我说他肯定是想我了,才经常来看我……”
“我呸!我看你是脑壳进水了。”
“你和你大哥关系有多好啊?几十年了不见面,他死了不去找他女儿跑来看你?”毛椿象大骂,从床榻上坐起身:“滚一边儿去,老娘看见你就恼火,明儿个早上去集市上买点东西,晌午吃了饭,跟我上东头找李神婆,请她来家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
说完这话,还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汪顺利就被鬼压床了。
向来只在梦里和远处冷冷‘望’过来的汪顺利的鬼魂,这夜匍匐在他的身上,把他压得胸口沉闷喘不过气,直接从梦里惊醒。
他一睁眼,隐约瞧见自己身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人形影子。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和变得急促的呼吸,那人影猛地抬起脑袋。
顿时一张布满血痕的鬼脸、以及空洞的眼眶近在咫尺,把汪顺利吓得心脏狂跳。
淡淡的腐臭在他鼻尖弥漫开来,他浑身的冷汗止不住往外冒,不多时就把身下的床单浸得湿津津。
汪顺利动弹不得一点,他恨不得自己能像老婆毛椿象下午时那样,两眼一翻给吓晕过去。
偏生他倍儿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精神紧绷太过疲惫,汪顺利才失去意识,重新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他睁开眼,赶忙把妻子摇醒,把这件事告诉她。
结果毛椿象脸色难看,说:“我知道!”
她就躺在汪顺利的旁边,汪顺利被鬼压床的时候,她自然也被波及到了。
床铺另一边渗透过来的湿汗让被窝里又潮又冷,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也特别沉。
黑暗中,她用眼角的余光能瞥到丈夫的身上,趴着一团黑影。
冷飕飕的温度就是从那黑影身上传出。
毛椿象知道那是死去大伯哥的鬼魂,身子控制不住地打摆子,大气都不敢喘。
可以说汪顺利醒着多久,她就多久也没睡着。
甚至汪顺利后头睡着了,她也因为太过惊惧还保持着清醒。
夫妻两人被这晚的经历吓得不轻。
这下汪顺利也不再笑呵呵不当一回事了,老老实实听了老婆的话,去集市上买了鸡鸭肉蛋和牛奶,晌午蔫头蔫脑提着东西,跟媳妇找上了村东门的李神婆。
听完情况,李神婆愿意帮忙。
她来到汪家杀鸡请香,在院子里跳了一通大神,把汪建设的鬼魂儿请上了身。
等她从好一阵子哆嗦狂舞中平静下来,她告诉汪顺利夫妻俩,之所以汪建设不愿意去投胎,变成了鬼魂纠缠他们,是因为他还记恨几十年前汪母偏心小儿子的事情。
汪建设活着时就对此耿耿于怀,与弟弟分家远走他乡。
死了心里的怨愤没有抒发,这才变成了鬼。
“那这事儿咋解决啊?”毛椿象唉声叹气:“你说我这命苦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有些偏心,这事不假,可自打他们兄弟俩闹了矛盾,这些年我们家不是没想过弥补,但苦于找不到机会。”
“孩子他爹甚至想把这套祖宅过到他哥名下,我也同意了,不就是一套房子吗,哪里比得上家和事兴。
但他哥也不要。”
“本来以为两家人就算做不了和和美美的亲戚,那也是血亲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谁成想我这大伯哥的气性那么大,临了死了,还要变成鬼缠着孩子爹!”
毛椿象越说越委屈:“就算我们家理亏,他也不能害命啊!”
“升米恩,斗米仇。”李神婆拍拍她的手,说:“你们汪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也一直听说你家大伯哥发啦,当了大老板特别有钱,怎么气量如此小?”
“我刚刚请他上身,他可不情愿得很,我看这事没法调节!”
毛椿象着急了,“那可咋办?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让他缠着我们家,拜托李大姐你给想个办法。”
李神婆思索许久,严肃说道:“要想解决,只能把你大伯哥的鬼魂除掉了!”
听完李神婆和妻子的谈话,本就愁眉苦脸的汪顺利更是一直坐着抽烟,沉默不语。
最终在媳妇毛椿象掏出钱,想请李神婆把鬼魂除去时,他从凳子上起身,拉着毛椿象就往外头走。
“不好意思李大姐,我们不用驱鬼了。”
向来很听妻子话的男人鲜少这般强硬,不顾妻子冷脸大骂,把李神婆请出了家门。
待人走了关上房门,毛椿象气得要死:“你干啥不除鬼?你没听见李神婆说的么,你大哥根本不乐意和解,不想放过咱家啊!”
汪顺利塌着背:“那是我亲大哥,我怎么下得去手?”
“况且小时候我确实不懂事,寒了我哥的心,他怨我恼我,我也没什么话说。”他咂巴着烟嘴,语气笃定:“但是我相信大哥他不会真的害咱们,你看我梦到他这么久他也没把我怎么着啊,说不定等他把怨恨发泄完就好了。”
毛椿象不干:“等他发泄完?谁知道他要缠着你多久?!”
“你咋就倔呢!”
这次任凭她如何生气,丈夫的态度都很坚决:“这件事你别到处乱说,尤其别和锦娃子讲,现在找工作讨生活那么艰难,咱们别拖了孩子的后腿,让他白白为家里的事情操心。”
“……”
在汪顺利的坚持下,毛椿象也拗不过他。
只是时不时她要去李神婆家里拿点符咒、香烛之类的物件,摆在家里辟邪,以示对家中有鬼这件事的不满。
老两口心里总有这件事,吵架的次数激增。
日子逐渐过下去,受惊的次数多了终究有影响。
由于白天晚上都休息不好,汪顺利和毛椿象的精神和身体状况日渐变差。
直至一个多星期前。
汪顺利晌午吃了饭,便动身去橡树林摘今年的最后一茬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