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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那是一扇极其秾丽, 却又轻薄澄透如若蝉翼的琉璃屏风。
    说它秾丽,盖因上面以笔墨描绘了大片大片的桃花,花蕊娇媚绚烂, 用笔苍秀并蓄, 桃花自石间横出悬伸,意态灵动,一树桃花开得丰盈明丽,却丝毫不显俗艳。四周又兼有柳树、芙蕖、牡丹、玉兰等四时花木,作画之人笔墨秀挺, 将这些花木融合得极好,构造出一副生气盎然,四时同贺的吉祥画面。
    身后有人吸气的声音:“这么大一块琉璃……怕是造价不菲。”
    能用这样一扇成色极佳的琉璃施以款彩技法, 绘出这样一副形神飞动的桃花四时图。
    这么一副被人耗费心血制成, 又珍而重之献上的琉璃屏风,就静静地伫立着她的前面。
    施令窈喃喃道:“……他不是讨厌桃花吗。”
    却又送了她一扇桃花屏风。
    被这扇极为华美的琉璃屏风吸引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苑芳轻声道:“娘子, 这是个好意头呢。咱们先把它搬进去吧?”
    施令窈收回目光, 点了点头。
    周骏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一早便帮她造势起来, 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知道制出桃花靥的人要在汴京开铺子了, 今后要买新款的香粉可就方便多了。
    甫一正式开门, 铺子里就涌进不少人,女郎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香粉, 时不时, 施令窈也能听见几句对屋里那扇琉璃屏风的赞美。
    不得不说,施令窈对铺子的装修布置已经很上心了,有这么一扇明艳秾丽的琉璃屏风摆在那里, 整间店铺瞬间又亮堂了几分。
    女郎们掏钱袋子的动作都更痛快了。
    这家新铺子看着贵气,东西又好,她们买起东西来也觉得舒坦。
    看着施令窈和苑芳她们忙得团团转,秦王不好给她们添麻烦。
    他也注意到了,窈妹看到那扇屏风之后,脸上的动容之色。
    很微妙的变化,稍稍一错神,就发现不了。
    但有就是有,秦王不能否认。
    到底是他的宝石盆景太寻常,比不过谢纵微送上的这份大礼。
    相比于秦王的寥落,双生子的情绪就丰富饱满多了。
    谢均霆看着那扇琉璃屏风,摸了摸下巴,突发奇想:“阿兄,你说,要是我求阿耶给我也画一个,行不行?”
    他不想要桃花,要点山啊水啊小红鱼什么的,就满足了。
    弟弟异想天开,谢均晏想起阿耶这些时日来异于寻常的忙碌与疲惫,嗤了一声:“均霆,我很肯定地告诉你,没戏。”
    阿耶对他们是爱屋及乌,但绝无可能,拥有等同于阿娘的待遇。
    重工制成的一扇琉璃屏风,不知要熬透多少个夜晚才能完工。
    谢均晏眉尾轻轻压了压,但看着阿娘时不时就往那扇屏风上飘的眼神,他又觉得,阿耶这礼送得颇有心机。
    这些日子都在忙着修缮府邸的施琚行赶着时间过来,见铺子里热闹得很,他再一抬眼,就看见了那扇琉璃屏风。
    “阿姐,你手上钱还够用吗?”
    趁着人少了些,施令窈转去铺子连通的后院厢房喝口茶歇一歇,施琚行连忙跟了过去,低声问她:“那扇琉璃屏风所费不少吧?我身上还有些,在钱庄里也存了一笔。我这就去取来给你。”
    “等等。”施令窈被他说得有些糊涂,连忙叫住他,“我手头有银子,不用你给。”
    谢纵微派去送信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一切顺遂,在他动身返回汴京时,老爷夫人还有施府外嫁的大娘子都在收拾行囊,也准备跟着上路了。
    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耶娘还有长姐,施令窈的心情又明媚了些,拉着弟弟的手叮嘱了许多。
    施琚行也不嫌她唠叨,他反应过来了:“那扇屏风不是阿姐你买的?”
    施令窈喝水的动作一顿,含糊道:“嗯……不是。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
    施琚行见她瓷白面颊上隐隐透出的粉,忽而明白了什么,心里不由得酸溜溜地感慨几句,前二姐夫还挺有心机。
    也挺会送。
    这一日过得又慢又快,苑芳注意到施令窈时不时朝门外望两眼的动作,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娘子总是太心软,也太容易觉得愧疚。
    今天是个好日子,关门之后,谢均霆嚷嚷着要去吃一顿好的庆祝,见大家都有兴致,施令窈当然不会扫兴,笑着点头。
    但她心里又总是憋着另外一股情绪。
    再回到槐仁坊的小院时,已是月上中天。
    秦王自然不可能跟着她回去,有施琚行和双生子在,他连送她回去的接口都没有。
    看着她因为酒醉而红扑扑的面颊,他又担心。
    双生子和施琚行不好像苑芳一样贴身照顾她,看着苑芳将人扶着进了屋子,舅甥几个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双生子也没想再回去,几人洗漱过后挤在东厢房歇下了。
    今天高兴,施令窈难免贪杯,此时一身无力,面颊酡红地躺在罗汉床上,眸光里看着苑芳在晃,她忍不住捂着脸,嘟哝道:“苑芳,头好晕……”
    “你还知道头晕。”苑芳轻轻嗔她一眼,从绿翘手里接过解酒汤,“来,喝完再睡吧。”
    施令窈艰难地坐了起来,自己捧着碗乖乖喝完了解酒汤。
    苑芳和绿翘把她头上的珠玉发饰拆了下来,又拿了浸润的巾子给她擦了擦身子,帮她换了一身轻薄的襦裙。
    她白藕似的双臂露了出来,有微的凉意袭来,稍稍缓解了几分她身上因为酒热而引起的不适。
    苑芳将人扶到床上,见她一骨碌滚进被子里呼呼大睡,笑着给她掖了掖被子,对绿翘叮嘱道:“娘子今日饮了酒,睡得又晚。明早不要叫她起来了,让娘子好好休息吧。”
    绿翘连忙点头。
    吱呀一声响,门被关上,屋里重又恢复了安静。
    施令窈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嘎吱’一声响。
    窗扉上映出一道颀长人影。
    谢纵微去走到床前,看着她粉面含春,满脸晕红的样子,眸色又渐渐沉了下去。
    “有外男在,还喝成这样?”
    秦王那个不要脸的老贱人,觊觎她已久,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鬼迷心窍,对酒醉后的她做出什么事?
    只怕醉得来只知道呼呼大睡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他现在这样。
    谢纵微知道有苑芳和双生子在,不会给秦王生出花花肠子的机会,但现在,他心里全然被偏执的想法占据,哪里顾得上什么合理不合理。
    他只记得,自己的妻子说不想看见他,却允许秦王那只风骚老孔雀巴巴儿地跟在她身后,嗅着她的香气,看着她的笑容,见证她人生中特殊的一日。
    他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被允许。
    但没关系,他可以抢过来,统统抢过来。
    谢纵微半跪在床榻上,染上了夜露凉意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冒着热意的面颊。
    或许是有些冷,施令窈下意识地缩了缩,之后却又主动迎了上来,用他的手给自己的脸降温。
    “好舒服……”
    冰冰的,像谢纵微。
    听着她无意识的呓语,谢纵微心里那股邪火又腾得冒了起来,烧得他几乎快要丧失理智,只剩下一副躯壳,血肉已经燃尽,只剩下不堪入目的贪与欲支配着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样亲昵地把脸贴近他的掌心,柔软的发、绵软的面颊,都恨不得挤进他的血肉之中。
    融为一体。
    他的低语在夜色中显出一种幽幽的怨气。
    有些瘆人。
    但酒醉后的施令窈只觉得屋子里突然变得好凉快,好舒服。
    身上裹着的被子有些累赘,压得她浑身发热,不舒服。
    施令窈两三下就蹬掉被子,谢纵微半跪着,仍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沉默着看着妻子嘟哝着踢开被子,露出雪白的颈,还有卧倒的雪酥。
    牛乳凝成的肌理在他眼前微微晃荡,谢纵微明明没有醉,却也在这一刻感觉头晕目眩。
    多年来君子行德的准则警告着谢纵微,让他转过头去,不能趁人之危。
    他的妻子此时因为酒醉而睡得香沉,他跪在一旁,却恨不得剥掉最后一道束缚,将她完完整整地吞吃入腹。
    趁人之危?
    谢纵微反复品味着这四个字,低下头去,在她氤氲着玉麝香气的面颊上落下一个吻。
    他就趁了,又能怎样?
    她若是现在醒来,娇声呵斥他是登徒子也好,朝他脸上甩两个巴掌也好,谢纵微都甘之如饴,甚至期盼着她能多骂几句,多打几下。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的眼睛里才能完完整整地装下他,只有他。
    她的面颊又软又香,他刚刚才品尝过。
    有几缕酒气从她微微张开的红唇中溢出,谢纵微盯着那道闪着莹润的缝,手指轻轻抚了上去。
    或许是他流连太久,施令窈有些艰难地睁开眼,模模糊糊映出一道线条清绝的影子。
    “谢纵微……”
    认出他是谁,她忽然就安心下来,有些困地眨了眨眼,有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流下。
    她要接着睡了。
    “这次怎么不叫我夫君?”谢纵微伸手接住那滴泪珠,带着她身上的温度,有些烫。
    他半跪在床前,却一点儿也看不出狼狈,一双墨沉沉的眼盯着她,语气温柔:“阿窈,先不要睡。”
    谢纵微突然变成了好多只蚊子,围在她身边嗡嗡嗡个不停,施令窈有些烦,一巴掌甩了过去:“走开。”
    她好困,好想睡觉。
    她的掌心拍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发出皮肉相碰的‘啪’一声脆响。
    她软绵绵地扬起手,腾起一阵馥郁的玉麝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