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江面带吃惊的表情看完了手中的报告后，半天也没回过神，用惊疑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卜厚生。
    “报告内容准确没？”
    卜厚生拍着胸脯保证：“百分百准确，我让人潜伏进了用户群，还收买了黄牛，最后才串连起了这条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陈平江点头。
    “呵呵，陈董，多年的财务造假，这点相比之下不就是小ks么？”
    虽然早就知道，贾老板并购易到用车，合并uber中国，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乐视的股价和销量服务，但做的这么赤裸裸当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距离易到和uber合并已经过去一个半月。
    两家公司整合的速度很快，短短一个月就凝成一体。
    之后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烧钱活动。
    烧的方式也是闻所未闻，让业界极为震惊，以至于差点给陈平江大脑干宕机了。
    半个月前的发布会上，伴随着贾老板的哽咽和激动人心的破界化，易到也开启了“烧钱”之旅：其中一条就是“充1400元即可获得价值1099元的乐视1s手机一部”，而充值达到2200元即送乐视电视一部。
    需要说明的是，用户不是拿到的现场产品，而仅仅是一个手机兑换码。
    这哪里是烧钱啊，简直是在烧命啊。
    而且不出陈平江所料，一切都是为了乐视服务，不惜一切的提高销量，从而拉升股价。
    “疯了，简直是在疯狂的道路上狂奔，注定回不了头了。”
    陈平江喃喃自语。
    这窟窿一旦捅穿，会发生怎样的场面？
    银行逼债，监管出手，供应商堵门讨债……
    报告上写的很清楚：
    充值客户在拿到了乐视1s手机或者乐视电视兑换码之后，根本不会自用，而是将兑换码折价卖给黄牛，这甚至在微信群中“培育”出了一批专职乐视产品的黄牛党。
    “黄牛党”买到手中的兑换码，显然不会兑换出来自己用，如果是这样，“黄牛”就太没有“职业道德”啦！事实上，黄牛拿到手的兑换码只会去找下家来兑换，关键是这个“下家”是谁呢？
    如果像微信群所称的那样，所谓送出去的乐视手机、乐视电视，换了一圈又回到了易到的手中。
    易到在将兑换码发给充值用户时，易到产生费用、乐视产生收入；易到再从黄牛手中购买兑换码时，易到产生费用、乐视与之无关；最后易到再将购买来的兑换码清除。这也算是“乐视-易到-黄牛”之间构建的“闭环”、打造出来的另类“生态圈”。
    易到烧了钱，最后便宜了乐视，拉动了乐视手机和电视的销量。
    更绝的是，仓库里的货都没出库！
    整个流程下可以看出，乐视并非真正向用户销售电视和手机，仅仅是通过这样一个“财务数字游戏”，便将易到用车的费用变成了乐视的收入；但是如果将乐视、易到看做一个整体，这并不会产生出任何利润。
    但对乐视来说利润重要吗？
    在狂奔道路上，贾老板只关注销售额、市占率和粉丝数量。
    在这一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真实产品的转移，仅仅是通过一个电子代码的转换，原本滞销的乐视手机和电视，就全部找到了“用户”；无论是乐视手机还是乐视电视，产品连库房都不用出，就为乐视创造了巨大的“销量”和巨额的“销售收入”，虚幻出了乐视的激情和乐粉的欢呼。
    “cfra概括的上市公司七大骗术及三十种手段，其中就包括一项向附属单位出售产品，以及一项给予客户某种回扣作为补偿，再加上以记录缺乏实际经济意义的收入。这是赤裸裸的财务造假无疑。”
    “自从上次被发了做空报告后，虽然没能从根子上阻断乐视股价的增长势头，但同样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我们关注到前段时间乐视又对外融资了42亿。按照他们这个法，资金链很快绷不住了。”卜厚生分析道。
    陈平江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手段阻止乐视暴雷了。
    他虽然想过上上眼药，但终究身份敏感。
    现在的贾老板，未来的许老板，在某些地方何其相似。
    撒下一个谎，就要用另外一个谎去弥补。
    明明已经债台高筑，不得不借信贷还旧贷，但仍要对外为此企业运转状况良好的假象。
    直到泡沫被吹的越来越大……………………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贾老板在乐视市值最高的阶段疯狂套现。
    美其名曰套现的钱会借给上市公司，但最终只是说说罢了。
    此刻的他无比清楚乐视一裤子粑粑，一旦被戳穿谎言，最后这艘大船只能沉没。
    位于京城的豪华别墅里，一场娱乐圈明星大佬云集的聚会刚刚散去，留下满客厅的狼藉。
    甘薇穿着名贵的晚礼服，露出白皙如玉的双臂和香肩，满脸通红的折返回来道：“人都送走了，今天晚上过的真开心。怎么样？我的这帮娱乐圈姐妹都靠谱吧，说帮你介绍点人，今儿个全喊来了。”
    有些疲惫的贾老板勉强露出温柔的笑脸，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这两天你去一趟香港，我转了一笔钱走那边到美国去投资，回头你还要帮我去美国再物色两套别墅。”
    甘薇不疑有它，满脸高兴。
    “不是买了一套了吗？还要买干嘛？”
    “现在全球房价都在涨，买了哪怕租出去都不会吃亏，当做不动产投资了。”
    “唔，好吧，我浑身酒精味，先去洗个澡。你先喝口茶，眯一会儿。”
    目送妻子离开，贾老板才眉头渐渐锁起。
    他很清楚自己就像是个深陷网贷的赌徒。
    永远在借钱的路上，借新贷还旧贷，为了避免征信太难，为了让故事更加具有真实性。他必须保证自己的信誉。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什么是最好的信誉？
    自然是一家运转良好且富有想象力的上市公司了。
    上市公司靠什么挣钱？
    要么是销售产品和服务的利润，要么是股价。
    两头总要顾一头。
    但做产品服务来赚取利润真的很难，而且数目太小，几个股东分分就没了，况且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拿不出来，要留在公司账户上用于公司后续发展。
    在这种情况下，拉升公司股价转手套现的法子来钱最快，也最稳妥。
    一次就能套现几十亿！
    正正经经的经营公司没五年八年都别想套这么多钱出来。
    但股价的增长需要业绩的支持！
    需要投资人和股民相信自己编造的故事。
    业绩数据不佳怎么办？
    只好编，只能造假，维持虚假的繁荣。
    而一旦皇帝的新衣被小男孩指出来，顷刻间就会拆穿一切的伪装。那时候势必要承担排山倒海的压力和责任。
    聪明如老贾，已经在安排后路。
    后路只是万不得已才用的，现在他还有机会。
    他很清楚仅凭乐视网救不了自己。
    乐视手机也救不了，因为手机这行国外有苹果三星，国内有橘子小米华为，乐视排上不号。
    所以，他将所有的宝压在造车上。
    只有造车能拯救他。
    只要车造出来，并且大卖，公司业绩转好。股价就有了支撑，利润也有了着落，暴雷也就无从谈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