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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卢卡斯瞬间老实了,再也不提要看阿德里安尾羽的事。
    只不过越在密林间走他耳朵越红,就像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和阿德里安ao有别似的。
    七拐八拐穿过那些看似没有路的原始雨林,他们终于来到一座被枝桠遮挡的铁门前。
    铁门上雕刻着古怪的图案,图案上又挂满了青苔和蛛网。
    卢卡斯惊愕:“地下城?”
    塔那托取出一颗晶矿石,贴在铁门之上,回道:“不错,我们隐藏的基地就是这座地下城。人类将人类逼得避无可避,只好躲进异兽栖息的地下城,而异兽却给了他们喘息的空间,可笑吧。”
    卢卡斯抿紧嘴巴。
    塔那托这话听起来嘲弄,可她却并没有怨天尤人的意思,她始终相信,终有一天他们可以走出这里,重见天日。
    铁门缓缓打开,落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踩着甬道里潮湿的积水,躲过蛰伏在角落的蜘蛛形态异兽,他们终于走到甬道的出口,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满眼都是紫色的丛林,树叶是紫的,花草是紫的,就连飘过的流水也带着淡淡的紫色。
    看起来毒素就不轻。
    塔那托一边走一边夹起两指在唇边吹起口哨。
    两声嘹亮的哨音,立刻就有一小队尤托皮亚人从紫色树林里跑了出来,兰斯等人就跟在他们后面,见到卢卡斯和阿德里安也一起回来,兰斯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怀孕女人扶着肚子挤上前来,见到塔那托后惊喜道:“阿姐!”
    塔那托点点头,问:“大家都平安吗?”
    女人重重点头:“嗯,多亏阿姐你们拖延时间,我们在地下层布置的眼线,已经大部分安全撤离了。”
    “那就好。”
    “阿姐,你受伤了,我来给你治疗!”一名恢复系觉醒者关切道。
    “不急。”塔那托单手摘枪,递给一旁的组织成员。
    她的左臂此刻已经没了知觉,血凝在伤口处,火龙的咬痕深可见骨,可她愣是始终没有哭一声,没有喊一句疼。
    “阿姐......兀都呢?”一位瘦弱佝偻的断腿女人拄着树枝从紫林里走出来,因为腿脚不便,她的速度慢了许多。
    她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盘起的黑发中掺着些灰白,她的手指又粗又硬,指甲发黄,显然经过了多年辛苦的劳作。
    塔那托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深吸气,望向涌过来的所有人。
    大家的模样都不体面,毕竟是逃回来的,脸上身上多多少少带着躲避时留下的刮伤。
    塔那托垂下双臂,表情沉重,但目光中的坚毅和决绝却更胜往日。
    “地下组成员莫花媞牺牲!地下组成员迪乐雅牺牲!地下组成员宋婷牺牲!战斗组成员库热罕牺牲!战斗组成员凌松牺牲!战斗组成员赫热牺牲!战斗组......”
    塔那托一个个喊出他们的名字和职位,她记得每一个人,记得他们的付出,他们的英勇,还有他们的痛苦。
    尤托皮亚人纷纷低下了头,眼眶通红,身体发颤,压抑着哭腔。
    逝去的人里有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人,他们昨日还一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那个断腿的妇人眼前也浮上一层泪水,她仿佛猜到了什么,头上的发丝显得更枯白了。
    “......机动组兀都牺牲。”塔那托说这句话时,声音突然放轻,眼神也些许柔软,这似乎是她能够表现出的全部温柔,最后一次,用来唤他的名字。
    妇人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她干裂褶皱的唇开始颤抖,因痛苦而失声的嚎啕压在喉咙里,化成惊掠鸟雀的悲鸣。
    一片树叶飘然落下,枕着流淌的溪水,一路远去,像是在送别英勇的灵魂。
    塔那托单手捂着心脏,闭上了眼,此刻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作为相知相交的灵魂伴侣,她允许自己为未宣于口的爱恋悲伤片刻。
    ——塔那托,等我们解放了尤托皮亚,驱散了遮在顶上的黑暗,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相信那天一定会到来的。
    ——为此我准备了好久,我无比忐忑又赤诚地期待着那天。
    ......
    兰斯看着塔那托,却不由想起了古神殿侧殿那具蜡像。
    那个带领神祇系觉醒者争取权利,勇敢走出弗比斯湾的迦妮塔,也是塔那托这样坚强又不屈的女人。
    她生于沼泽,却光辉圣洁,她死在首都城凄冷的黑夜,但始终没有向命运低头。
    外神说迦妮塔是唯一的例外。
    “我猜,她说她仍旧热爱人类。”
    哪怕父亲死亡没有得到补偿款,母亲因此浑噩度日,不顾她的死活,但她爱将她从深渊拉起,送给她风车的老疯子。
    哪怕被剥夺了上大学的资格,无法站在电视台的颁奖礼,但她爱老疯子走后,继续帮助她活下来的人。
    她爱那些身为神祇系觉醒者的同胞,爱畏惧他们却愿意给予善意的普通人,她爱为他人不断奔走乃至献出生命的乌里尔,爱怀中弱小可爱的孩子。
    那个夜晚,她见到了首都城的人间炼狱,数万人的生命淌成刺眼的红河,化作这座城市永恒的伤口。
    所以她最终没有将自己完全献给外神,让地外神明在争斗中摧毁人类的家园。
    兰斯知道外神听着,但外神将眼睛藏在混沌里,始终没有说话。
    这或许是祂理解不了的情感和选择,就像人类无法理解一只蚂蚁的献身。
    -
    十四年前,同样一片混沌中。
    小兰斯颤巍巍地迈出脚步,用印着史迪仔的鞋尖小心试探下面深不见底的蓝洞。
    他此刻正踩在一枝树杈上,向上是令人绝望的悬崖,向下是凶险未知的巨洞,而崖壁上还布满了不可名状的触手,从无数个裂缝中钻出来,用触手尖那猩红的独眼凝视他,想要将他拖进裂缝。
    小兰斯浑身都在颤抖,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身后的那个人,晃了晃:“ah。”
    他示意身后的人看这里有多恐怖,他就是因为这样才害怕的。
    湛平川看着小狐狸婴儿肥都没消的小手,喜欢得恨不得直接把人拐到母婴摄影馆,盖个手印脚印私藏起来。
    他大咧咧坐在瑶瑶欲坠的树枝上,狠狠瞪了一眼身旁蠢蠢欲动的触手,才夹着嗓子道:“宝宝别怕,咱们换个思路,你看旁边这些触手,像不像章鱼须?你知道加点孜然辣椒面再淋上烧烤酱有多好吃吗?”
    触手:“......”
    小兰斯:“?”
    湛平川仗着自己和兰斯信息素匹配度百分百,在兰斯的灵境系统里尽情想象。
    他凭空掏出一台卡式炉,架在树杈上,然后又回忆起沙漠城做辣牛肉的调料。
    很快,家伙什全都凑齐了。
    烧烤大师傅湛平川上阵,让小兰斯坐在他怀里,然后背过手去,毫不留情地薅住一只摆动的触手,一用力,狠狠扯了出来。
    触手:“&¥%&¥#&!”
    湛平川点上火,浇了油,用小刀将倒霉触手切成小段,然后滋啦一声扔上平底锅。
    他也不担心兰斯吃了拉肚子,反正都是假的。
    “看到没,这才是会做饭又勤俭持家的好alpha,以后你在幼儿园遇到臭不要脸的小a,得学会鉴别。”
    湛平川一边烤章鱼,一边不动声色地夹带私货。
    小兰斯张着嘴巴,呆呆望着滋滋冒油的触手丁,总觉得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凶巴巴触手=食物?
    看触手烤得差不多了,湛平川撒上孜然和丁点辣椒面,又淋上鲜香的酱料,扒拉个锅,越来越满意。
    他塞了一个进嘴里,嚼了嚼,其实不怎么好吃,毕竟外神根本没见过章鱼。
    不过好在他记忆中的酱料还是很给力的。
    湛平川又夹起一颗小的,放在嘴边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喂给小兰斯:“宝贝儿尝尝?”
    兰斯将信将疑地探着身子,将烤触手含在嘴里。
    “咳,咳咳!”
    辣,好辣。
    小兰斯脸都红了,赶紧顶了顶舌头,把触手吐了出去。
    湛平川纳闷:“欸,这种辣度你是能接受的呀。”
    也可能现在太小了,刚戒掉奶瓶,还没来得及吃辣。
    湛平川赶紧将锅和炉子一起踹开:“以后老......哥哥再给你做更好的。”
    小兰斯单手抱着膝盖,又伸出手指了指底下的蓝洞:“ah。”
    他其实更害怕这个。
    “啧,宝宝怎么还叫ah,咱俩都这么熟了。”湛平川故意逗他。
    小兰斯收起手指,蹙眉回想,乖乖喊:“老哥哥。”
    “......”
    湛平川:“大十四岁不算老哈,叫哥哥就行。”
    小兰斯将下巴垫在膝盖上,手指在史迪仔的鞋子上按来按去,傻不拉几的史迪仔被他的小脚腕带动得一晃一晃。
    姐姐说,幼儿园里让他喊哥哥的都是坏男人,要一脚踹飞。
    但这个哥哥不是幼儿园里的,应该不坏。
    “......哥哥。”
    “真乖,这个洞也没什么可怕的,你猜打飞的去极地看这种档次的蓝洞要多少钱?咱们足不出户,丝滑环球游。”
    小兰斯:“。”
    极地旅游?
    这地方上不上下不下,湛平川猜外神是想逼着兰斯跳下去,锻炼他的胆量,让他快点变强。
    可恶的高压教育。
    “一会儿我带着你跳下去,就像高空跳伞一样,放心,肯定没事,跳多了,这玩意儿就像吃烤章鱼一样稀松平常了。”
    小兰斯想说吃那种烤章鱼对他来说也不平常,但他还是没有反驳。
    毕竟这是唯一能够陪着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