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哭声
    高夫市的生活成本高得令人窒息，从黑市中随处可见的走私生活用品就能窥见一斑。
    许多人不得不透支未来，依赖信用卡和贷款勉强维持生计。但只要稍微有一点点意外，一场疾病、一次失业，甚至是一次意外的开销。
    他们就可能面临破产，交不起房租，最终滑落到社会的底层。
    高夫市的人并不是不喜欢存钱，而是存不下钱。
    废弃的地铁站台，正是这些滑落者的最后避难所之一。有的人不愿意彻底沦为流浪汉，还怀揣着打黑工翻身的希望，便选择在地铁站台暂住。
    这里虽然阴暗潮湿，但至少能遮风挡雨，还能避开地面上那些冷漠的目光。
    曾经，也有人从这些废弃的地铁站走出去，重新站在阳光下，但那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近些年来，进入废弃地铁站的人，再也没有能够出去的。
    他们只能在这里混迹，与垃圾、老鼠为伍，最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没有人知道这些废弃的地铁站台到底失踪了多少人。如果这里是克苏鲁世界，恐怕这里的san值早已低到爆炸了。
    但这里不是克苏鲁世界，即便如此，那些无声的涂鸦、昏暗的灯光，以及远处黑洞洞的地铁通道，依然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黑暗深处蠢蠢欲动。
    看到这些，石飞叹了一口气。不愧是诞生克苏鲁文化的土地。
    幻想来源于现实，又超脱于现实。
    顺着那癫狂的笑声，石飞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男人正坐在破旧站台的椅子上，放声大笑。那笑声疯癫而空洞，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撕裂感。
    等走近之后，石飞才发现，那个人并没有在笑，而是在嚎啕大哭。只是他的哭声，听起来却像极了笑声。
    那是一种扭曲的、痛苦的声音，仿佛他的喉咙已经被绝望和孤独撕裂，再也无法发出正常的哭泣声。
    他大约五十多岁，身形消瘦得几乎脱了形，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服。
    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的皱纹深深刻进了皮肤，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此时，他的眼睛里正流出豆大的泪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那破旧的衣服上，浸湿了一片。
    他的身上正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力量，仿佛一座无形的山，压在他的肩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这座城市之中，绝望与孤独，让人疯癫的力量，也是力量！
    “你为什么在哭？”石飞轻声问道，目光落在他身边那张肮脏的椅子上。
    他轻轻挥了挥手，椅子上的污垢瞬间消失，变得干净了许多，至少不再有那些令人作呕的沉淀物。
    “我在笑！先生，我在笑！”男人转过头，对着石飞说道。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脸上却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张苍白的脸上，嘴唇裂得很大，仿佛在笑，却又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不！你在哭！”石飞“不，你在哭。”石飞平静地看着他，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男人沉默了一下，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他低声说道：“您是心善的人，富有同情心的人。”
    石飞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人本该有同情心。”
    “本该？”男人听到这个词，忽然又哭了起来。尽管他的哭声依然像疯癫的笑声，但在石飞听来，那确实是在哭，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哭。
    “我从未在这座城市感觉到‘本该’。”他大哭着说道，仿佛要把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
    “我叫杰克·怀特。”男人终于停下了哭泣，低声说道。
    “好名字！”石飞点了点头说道。
    “我曾经是一名消防员。”杰克又说道了。
    “好职业！”石飞又点了点头。
    “二十多年前，高夫市发生了一场可怕的袭击。”杰克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中：“那是一场由恐怖分子引发的灾难，整个城市陷入了混乱之中。”
    “我当时在高夫市的消防局，那时候我最年轻，也是最有活力。消防局里的人都很好，我们如同兄弟！”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暖。
    回忆，已经成为了他取暖的方式。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带着惋惜、痛苦：“为了对抗那场灾难与混乱，我们好多兄弟都死在了火灾之中。”
    消防员本就是高危职业，死在救灾之中，虽然令人痛心，但也并非罕见
    “他们都英雄吗？先生！”杰克忽然抬头问向石飞问道。
    “当然！”石飞郑重的说道：“为救别人生命，而牺牲自己的生命的人，都是英雄！”
    杰克听了之后，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怪，更像是“呜呜呜”的哭声，仿佛他的喉咙已经被痛苦撕裂，再也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
    “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杰克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他们都成了英雄，而我活了下来。不，我也一身伤病。”
    “您可能不知道，那场大火之中，我们吸入了很多有毒的气体。我最年轻，身体素质最好，但我那些活下来的兄弟，在那场灾难后的几年，都生病了。”
    “他们病得很重，有的突发疾病，有的则是慢性的癌症。”
    “可高夫市……抛弃了我们！”杰克说到这里，忽然又大哭起来。他的笑声充满了嘲讽，“我们就像是一颗被用过的弃子！他们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他们得的罕见癌症和疾病，仅仅未被列入清单，还有‘无法证明直接关联’，保险公司就直接拒绝赔偿！”
    “消防局的抚恤金也被挪用，整个消防局也没有多少钱，反倒是有些人冒充已故消防员家属骗取众筹诈捐。”
    “而我们……”说到这里，他的哭声越发疯癫：“我的好兄弟，他们为了这个城市卖了命，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既没有荣誉，也没有抚恤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