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蝴蝶
    “我的梦？”
    听那人的话，石飞一下子迟疑了。
    他的梦在哪里？
    梦境之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曾经做过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醒来后却如同指间流沙，转瞬即逝。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石飞摇了摇头说。
    那人坐起身来，蓬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张消瘦却精神矍铄的脸庞。他赤着脚，衣衫褴褛，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深潭般平静，透着看透世事的淡然和洒脱。
    他名为子休，便是庄子，也是南华真人。
    “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梦，又如何离开这里？”庄子轻声说道，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淌。
    “这里是梦，离开梦的方法，就是找到自己的梦，到达自己的梦。”
    “不对！”石飞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在上一个梦境，是被人‘弹’出来的！”
    庄子笑了笑：“我看你比较有趣才与你说这些。你若是想被我请出去，我随时可以这样做。但你永远也找不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你确定吗？”他又问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庄子是教石飞如何脱离这样的梦境。
    “我……”石飞被庄子的话问住了。
    他一个梦境之城的npc，真的有自己的梦吗？
    “梦是真实的吗？”石飞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其实想问的是，在梦中的自己，是真实的吗？
    庄子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远方：“这要看你如何认为了。我曾经梦到过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当时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道：“算了，整个三界都知道庄子梦蝶的故事。如果你觉得梦里的是真实的，那么现实的世界就是虚幻的。如果你觉得现实的世界是真实的，那么梦里的世界就是虚幻的。”
    石飞沉思片刻，说道：“有没有可能，现实与梦都是虚幻的，‘现实’也是别人的一场梦呢？从始至终，就是虚幻的呢？”
    他的过去与现实，都是别人的一场梦，所以他要寻找“真实”。
    “说得好！”庄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你想听我的答案吗？”
    “洗耳恭听！”石飞坐在他的对面，目光灼灼。
    庄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生于动荡的乱世之中，今日之上宾，明日阶下囚。今日之繁华，明日之疮痍。那些圣人王公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把其他人当做可以牺牲的筹码。”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穿越了时空，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展现在石飞眼前。
    “他们的一生争来争去，就像是蜗牛触角上的争斗。”庄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人不能仅仅只有眼前的名利，还有‘自己’与‘自由’。”
    因此有了“自己”才会追求“自由”，若是没有“自己”就不会追求“自由”。
    石飞沉声说道：“但自由太贵了！”
    “对！”庄子听到石飞的话，忍不住拍腿大笑。“这个‘贵’形容的非常好。那时候的人吃饱饭都是问题，何况谈论‘自由’。”
    饱暖思淫欲，吃饱了之后就会想婆娘，想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最后才会想着自由。
    “我作为人的时候，觉得人们活着不易，自由太难了。只能提出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想法。”庄子继续说道，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其实是一种妥协，面对现实的妥协。”
    “没有人能真正的自由，确实是这样的！“石飞点头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共鸣：“妥协是正常的。”
    绝对的自由就是伪命题，谁也不能绝对的自由。
    “我并不是想妥协，而是觉得人生短短，何不活的潇洒快活一些。”庄子继续说道：“等我当了神仙之后，我忽然发现，神仙也不得自由。”
    神仙不愁吃不愁穿，但是神仙也不得自由。三界之中，漫天神仙，无数凡人，谁能自由？
    莫非只有玉皇大天尊与圣人吗？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在三界修仙，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那种不自由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来。
    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当面选择的时候，有其他的选择。在三界之中，很少有人有选择。
    所以他只能做梦，在梦里寻求答案。
    “梦里有答案吗？”石飞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梦里是虚幻的，也有答案吗？
    “有的！”庄子肯定地说道，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你把梦当做梦，那梦就会报以虚幻。如果你把梦当做真实，做好每一场梦，那么梦里就会有答案。”
    “你找了吗？”石飞又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庄子想了想，缓缓说道：“找到了。”
    “可以说吗?”
    庄子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当然！答案就是蝴蝶。”
    石飞愣一下，思考一会，点了点头：“蝴蝶?我大概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庄子说：“我觉得我说的比较含糊。”
    “我知道。”石飞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我知道你的意思。梦与现实其实没有区别，区别在于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蝴蝶’。”
    昔者庄子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庄子梦到蝴蝶醒来，不知道是自己梦到蝴蝶，还是蝴蝶梦到自己。如果是“蝴蝶”梦到了自己，那么庄子的人生就只是一场梦。
    现实与虚幻，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正因为有这么一丝的变化，现实与虚幻开始模糊了，真实与梦境也开始模糊了。
    梦有存在意义吗？
    当然有，人要有梦，不然与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人的一生，就是追寻“梦”！
    你把梦当做虚幻的，梦就一直飘渺无踪。你把梦当做真实的，开始寻梦的时候。
    梦就离你越来越近！
    这不是庄子的本意，但这是石飞的本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