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心念百转，但也不敢拖延太长时间。
    “我说不出口，因为……规则。”徐阳抬头望了一眼宫殿穹顶高处，眼中意味难明，“相信大人你比我更清楚。”
    苦言莒刀削般的嘴角轻轻一扯，颔首道：“原来如此，看来你的际遇不小，也怪不得你能入我的眼。”
    至高规则，这是土著生灵所不知晓的，甚至于在起源大陆，不到一定地位也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而刚才眼前的这头狼抬头若有所指，显然是知道宇宙海是处在至高规则限制下的，许许多多不属于宇宙海的情报都无法说出口。
    “既然你有如此际遇，想来你应该知晓这是什么。”苦言莒一只手臂轻抬，点向脚下塑像最上方的两只手臂，五彩华光瞬间收敛，两颗黑漆漆的扁平石子在其中熠熠生辉，散发着一种平淡却奇特的魔力。
    徐阳依言看去，心念电转，能被起源大陆强者如此看重的两枚黑石……虽然他从未见过，但和记忆中的原著一比对，瞬间就得出了一个无限接近真相的答案——记忆之石！
    “记忆之石？”徐阳道。
    苦言莒点头，伸手一招，顿时两枚记忆之石飞入他的手中，轻轻摩挲着道：“不错，正是记忆之石，既然你知道这是什么，想来也知道其中所蕴知识的珍贵！”
    指尖轻轻滑过那黑漆漆却透着奇异光泽的表面，苦言莒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仿若穿越了无尽时空，回到了久远之前的岁月。
    在那磅礴无边的大陆上，两大古国高悬于天，无数国度争相斗艳，边疆之地还有着被驱逐至那的大陆原住民……
    那是一个危险但充满机遇的世界，无数的强者、天才在那里崛起、殒落。而他所在的家族则是一方拥有混沌主宰的强横家族，虽然不如那些高高在上的国度之主，但也是雄踞一方的可怕诸侯。
    而他苦言莒，最初之时只是一个初出茅庐、满怀着热血与憧憬的年轻人，在整个家族内的处境虽没沦落到旁系，但也不是那些从小便各种天材地宝随意服用的嫡系子弟！但他凭借着一腔热血以及敢打敢拼的勇气，刚一突破虚空真神便离开了家族所在的混沌州，去到大荒中磨砺……
    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经历，但所幸他就是那万中无一的幸运儿，天选之子！一路以来的磨难不仅没有让他身死道消，反而让他不断蜕变，脱胎换骨，最终竟然成就了永恒真神当中的无敌强者！
    若不是族中变故导致其受到牵连，诅咒缠身……他恐怕早就突破到混沌主宰境界了。
    时也，命也。
    良久，苦言莒回过神来，看到还在恭恭敬敬等待自己发话的徐阳，不禁摇头失笑起来：“哈哈哈，果然啊，人一旦落魄，一旦老去，就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想当初永恒神狱的称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结果现在我自己竟也变成这番小女儿姿态……”
    他那刀削般的面庞抽动起来，阴影笼罩下，竟然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而下首的徐阳只是低着头，没办法搭腔，这种不知道多少纪元前的老怪物，而且还是真身已经陨落的情况下，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脾性，到底疯没疯……
    沉默是金，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厚重的笑声渐渐停息，苦言莒的情绪也慢慢稳定，只见他一挥手，两枚黑色石子飞到徐阳面前。
    “本来，这两枚记忆之石当中记载的东西，哪怕是放到我家族中都是需要极大贡献且核心成员才有资格翻看的。”苦言莒缓缓出声，“但我的家族恐怕早就在国度倾轧之间灰飞烟灭了，就连我……若不是仗着秘宝护身，恐怕也来不及逃到此方宇宙海也遭到诅咒陨落了。”
    苦言莒的目光在徐阳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缅怀往昔，又似在审视当下。
    “小子，如今这两枚记忆之石交到你手上，莫要辜负我的期许。”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若洪钟在这空旷的宫殿中回响，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阳心头一震，忙不迭地应道：“前辈放心，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不让前辈传承在我手中蒙羞。”
    爪子微微颤抖着接过记忆之石，只觉入手温热，那股奇特的魔力顺着掌心直透心底，仿佛在与他的灵魂共鸣……这还是第一次系统性的接收到来自起源大陆以外的传承，以前通过系统面板穿越到起源大陆盗取秘法，虽然见识过很多，但系统限制之下，每一次只能拿到一门秘法。
    但这次却不一样，能被这位疑似永恒真神的苦言莒，封号更是‘神狱’这种霸气绝伦的强者如此郑重对待的，想来一定是很全面的传承！
    徐阳甚至能想象到里面一定有苦言莒自己的修炼流派传承，绝大多数强者都不怕死去，但害怕自己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默默无闻的消失在天地间。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强者在死前都会留下传承，只要他们留下的传承在后来者的手中不断发扬光大，那他们的名号也将永远响彻在这片他们为之奋斗过的热土之上！
    苦言莒微微颔首，脸上的落寞之色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往昔那股坚毅刚强的劲头。
    “哼，想当年，我在大荒之中，面对诸般绝境，可从未有过退缩之意。哪怕强敌环伺，身中剧毒，每一步都似踩在死关前，我依旧凭借着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闯出了一条血路。”
    他挺直了脊梁，身上的气势陡然攀升，仿若一尊战神复苏，那股源自远古的雄浑气息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丝丝涟漪。
    “我一生未曾收徒，如今真身陨落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收你为徒。”苦言莒有着自己的傲气，他不屑于将现在只是一个小小法则之主的徐阳牵扯进他家族的恩怨当中。
    一生偏执，一生骄傲的他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哪怕面对死敌，他也是正面碾压将其击溃斩杀，未曾思量过一丝一毫的阴谋诡计！
    很傻，但很纯粹。这就是他的强者之路。
    徐阳看着苦言莒那目若星辰，堂皇大气的面庞，心中不由一震，没来由的想起一个词‘浩然正气’，自认做不到这般的徐阳心中对其升起一股浓浓的敬佩之意。
    “多谢前辈，晚辈不是知恩不报的无耻之徒，将来若是去到您的故乡，我修有所成的情况下一定会为您完成心愿。”徐阳眼神坚定，俯身拜服道。
    苦言莒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说道：“好，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这记忆之石中不仅有我的修炼心得和流派传承，还有一些关于那地的秘密以及我当初逃窜时来不及取走的藏宝，到时你若是有机会，可以前去取走，过了这么久远的岁月，那些仇家恐怕早就将我忘了。”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但看到自己挑选的传承者是一个心有所持的强者，自然也是心中欢喜。
    徐阳郑重的点点头，超脱之后的事情离他现在还有点遥远，属于是空头支票，只能暂且记在心里，按耐住觊觎之心。不过能被一位永恒真神强者称为藏宝的资源，想来对于到时候初临起源大陆的他来说，肯定是一笔不错的启动资金。
    “记忆之石里面的东西你可以后面再看，现在我要嘱托你一件事，也是我给予你这些资源的唯一所求。”苦言莒说到‘所求’二字时，竟有些磕磕绊绊，他生前纵横捭阖，从未低头求人。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毕竟他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当初彻底陨落前留下的一缕残念罢了。
    “前辈请讲。”
    “我需要你到时候带我回故乡，让我再看故土一眼。”苦言莒眼神沧桑，深邃无比，“我的尸骸对于你来说是一笔无比庞大的资源，不过我不希望你用它来……我希望你能将我的尸骸送到故乡，让它回归天地本源。”
    “也让我再看那里最后一眼。”说出这句话后，苦言莒如释重负。
    “前辈请放心，晚辈一定帮您实现！”徐阳从没担心过自己不能超脱，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被原著形容的无比恐怖的界兽，等消灭了界兽之后，超脱的他将苦言莒的尸骸送回起源大陆只是顺手而为的事。
    而且苦言莒并没有要求他必须帮其在多少多少界限内报仇，徐阳也没有太过紧迫的期限感，反正只要到时候实力到了，顺手帮助苦言莒把灭族之仇报了就行。
    总而言之，这苦言莒的遗宝获取起来几乎没有难度……
    当然，这是因为徐阳他获得了苦言莒的赏识和认同，不然的话，他最多只能像之前那十七位强者一样，取走一件宝物，灰溜溜的离开这片空间，根本不可能见到苦言莒本人残念。
    “嗯。”苦言莒沉吟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本来我想等你突破到了真神之后再和你说的，不过思索再三后，我决定还是提前告知你。”
    徐阳略带疑惑地抬起头，目光交汇之处，苦言莒的神色凝重得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的沧桑。
    “你可知，脚下这片连绵宫殿群究竟从何而来？”苦言莒的声音低沉，仿佛自远古的深渊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
    徐阳满心好奇，却又隐隐感觉到接下来的答案将超乎想象，他缓缓摇了摇头：“晚辈不知。”
    苦言莒神色庄重，目光投向远方，仿佛透过宫殿的墙壁，看到了那段惨烈的过往。
    “这片连绵宫殿群，实际上都是我的尸骸和一件超级宝物融合之后形成的，而这片空间，同样是由我的尸骸撑起来的。”
    听闻此言，徐阳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震惊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抑制。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脚下，那原本只觉宏伟壮观的宫殿群，此刻在他眼中仿佛瞬间换了一番模样。
    徐阳仔细回想脑海中的场景，刹那间，只觉头皮发麻，心底涌起无尽震撼。
    原来，这托举承载着整片宫殿群的大陆，包括宫殿群……竟都是由苦言莒的尸骸所化！
    怪不得脚下的大地，质感奇异，似石非石，似骨非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黄色，仔细端详，便能瞧见密密麻麻、仿若蛛网般的细微裂缝，犹如岁月镌刻的沧桑印记，之前在那丘陵脚下的广场中，那凹坑哪里是凹坑，分明是苦言莒受伤之后留下的创口！
    而那无法被取走，会瞬间撑爆空间宝物的金黄碎石，也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苦言莒地神体和超级宝物融合之后所化！
    而环绕宫殿群的山川丘陵，形态各异，此刻在徐阳眼中，分明就是苦言莒尸骸的不同部位所化。有的山峰尖锐突兀，恰似骨骼的关节，高高隆起，撑起一片天地，有的丘陵圆润连绵，仿若肋骨的蜿蜒曲线，温柔地环抱着宫殿核心区域，更有甚者，山间潺潺溪流，竟是从骨骼缝隙中渗出的奇异液体汇聚而成，流淌间，微光粼粼，所经之处，草繁茂，似被注入了生命的源力。
    一鲸落而万物生，一位超级强者的尸骸竟然成了一座漂浮在绝地虚空中的巍峨巨陆，就连上面那些参天古木，恐怕也只是其短寸的头发罢了……
    徐阳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问道：“前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宏伟的存在，竟会是这般来历……”他当然知道原著中晋之神王的神尸远比这更恐怖，但那都还只是存在于字面描述的苍白，哪里比得上现如今直愣愣呈现在他面前的这具神尸带来的震撼！
    苦言莒微微叹了口气，半仰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追忆。
    “具体之事我无法详说，我全部记载在了记忆之石中，若是将来你能到达那里，自然会一清二楚。现在我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想告诉你，若是哪天你的意志突破到了真神之上，便可以尝试过来与这件宝物初步认主……”
    “这是一件放在那地也价值连城的宝物，无数和我同一等级的强者都会为其搏命厮杀的珍贵奇宝。”
    “这既是压力，也是动力，不到真神之上，你的意志根本无法承载它的厚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