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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模模糊糊感觉到谢无炽来看自己,背上泛起火辣辣的疼痛,又痒又痛,意识不是特别清醒
穿越快三年受到最严重的伤势。时书疼得扬起白净的下巴:“要是能回家就好了...
现代先进医学能打麻药,消炎止痛,但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只能靠年轻硬捱。时书睡不着觉,谢无炽也几乎没睡着,在他旁边守着
时书再想起爬床的事,是,那是唯一回家的办法。但对谢无炽公平吗?他去杀人放火,自己篡夺他的成果,公平吗
也许是在意识模糊中,时书想到和他重逢至今,在爬床这个念头趋势下,几乎是故意引诱、把玩、羞辱谢无炽的感情,一想到,时书额头上的冷汗又下来了
时书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家也回不了,还生了些歹念。时书把脸侧过去,也许是身上也疼,眼睛发红。
发烧时头脑的晕眩和后背的灼痛感,在熬到深夜时被困意笼置。时书模模糊糊睡着前,谢无炽在坐在他身旁,照看伤势
“时书,"那声音低,“再给我—点时间
深夜,更过三旬。
床上,白净俊秀的脸蛋上长睫垂直,少年陷入沉睡后,谢无炽眼下绀青,拂袖站起了身
不远处,一缕极细的弦音随风浮现,时强时弱,似影响到了床上时书的睡意,他在梦里眉头微拧起。
谢无炽身着中衣,长发乌秀走出门来,护卫在门口等着。“斥候回来了吗?
“回大人,斥候刚回,这就请来接见。
谢无炽站在中庭,月淡如冰,洒在清凉的庭院内。斥候从门外进,谢无炽便站在那接见,一袭高大挺拔的身姿,身上白衣轻泛
“大人,码头那三十船粮的运向查出来了,正在沿途追踪,那方向确实通往北旻的驻军所在。斥候道,“大人,粮官通旻,属实!
谢无炽:“不要打草惊蛇,再沿途往前追踪。“
斥候不解:“这….大人,再往前追踪是晏占区,粮草已交割,追查无用还凶多吉少啊。
谢无炽站在水池旁,青苔锈斑,抓了几颗鱼食丢进去,鱼儿竞相食用:“粮官通旻,他有罪要治。你们沿途往上,能顺藤摸瓜查出北旻的粮道和屯粮所在,是大功一件。“
这句话说得轻声,不紧不慢
往上,顺藤摸瓜查出北旻的粮道!...
斥候如当头棒喝:“属下、属下明白!
谢无炽阴沉之眼看他:“切记,小心行事。
“是!
顷刻之间,斥候退至门外,大步离去!
中庭内恢复了安宁,谢无炽抛了手中的鱼饵,到井水旁净手,只剩下持续不断萦绕的丝竹之声,隔着院墙可以想见贾乌的院子里,此时是美人巧笑,蜂环蝶绕,好不热闹。
谢无炽的手指上沾着水珠,取出帕子来擦手,这手干干净净,看不出来染上了多少的鲜血谢无炽转身回院子,眼底一片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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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再醒过来时是中午,背上的伤口暂时不疼了,病蔫蔫地趴着时,屋子里正一片闷热不堪,白白的阳光照在屋子里
一种酷热夏季午后的窒息感。
谢无炽不在,时书来来回回找了一会儿没找着,生气地翻看杜子涵寄来的信,门口响起走动声林养春从门外进来:“怎么样,还活着?”
时书见他,松了口气:“林太医,能不能给我开副麻药,或者一拳把我打晕,等到康复的时候再把我叫醒?
其他的时书不便说,谢无炽知道粮草被倒卖的线索,地点和人,他定然会追回,城里的人都有救,一定能好..
时书指尖抓着信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隔得很远,狁州城内的炮火似乎传到了这里。狁州….不能败。倘若狁州败了,战火会蔓延到大景全国,届时,人相食的局面会漫延到全国.
人相食,人进化那么多年,才从野外生存的族群进化出了礼乐教化,才讲究着友爱文明。时书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已是眼前一黑,当头—棒,文明退步,而这一场战争,就把狁州城内十几万百姓的人格全部摧毁了。仍然有人不原吃,人在用人性的辉光对抗死亡的威胁,而原意吃的人,也只是为了活命保家卫国,他们被吃的肉里,是否有熟悉的朋友兄弟.
真不敢想象全国性的战斗,会死伤多少人,而人群又要如何谋生….
战争一旦开启,便要打到其中一方再也无力抵抗,毫无还手之力,将对方的头颅很很踩在泥坑里,扭断脖颈,才会停止
时书莫名升起一种恐慌感,仿佛看见北晏的铁蹄南下,弯刀践踏着逃散的百姓,战火焚烧庙宇楼阁,中原百代儒宗被屠杀和焚掠,人群在刀光剑影中飞溅出鲜血,再倒地惨叫身亡.
时书后背发凉,又疼。
他背上伤口被清理完毕,林养春收拾药箱,门外走进一道身影。谢无炽额头上染着薄薄的汗水,一身端庄得体的朱紫官袍,银白护臂,瘦削的手腕露出一哉清淡的白纱,神色带着平静的深思之气,走进门来。
林百合连忙拜见:“拜见大人。“
谢无炽平声道:“哦,你们来了?他怎么样?”
林养春说:“还要修养,不要吃辛辣刺激食物,以免伤口恶化。要仔细些照顾,熬过这十几日就好了。
“明白,你们陪他说话,在这吃了饭再走。”谢无炽走上前来,掀开被子查看时书的后背。
时书额头上有汗,他便拧了条湿巾,来替时书擦脸上的汗,把整张脸托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时书闭着眼:“哥。
林养春欲言又止,似乎想开口,被林百合一把抱住腰,道:“大人,小的和师父就先下去了,小书兄弟倘若还有不适,随时听用!
一边用眼神暗示林养春“师父,我知道你救人心急,但军粮等事岂是咱们一介白身可以揣测和询问的?肉食者谋,又何间焉!小命要紧,别多管闲事了先下去吧!”说完,把这老骨头连哄带骗请了出去。
时书抓住了谢无炽的手腕:“哥。“
谢无炽:“怎么了?”
时书:“没耐心了,我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好想活蹦乱跳,这么趴一天跟个废人一样。狁州现在怎么样了?"
谢无炽替他拉上薄被:“晏军仍在攻城,大约是猜到城内粮草已绝,来势比往日还猛。他们长途跋涉而来,也需要粮草供应,现在恐怕也勒着肚皮在过日子。再等等
时书:“会有好消息吗?”
“等斥候,一旦顺藤摸瓜查出北旻的粮道和驻军所在,有办法赢。
时书心里泛起涟漪:“从北来奴街时,你说过你有能力改变现状,让没有力量的软弱的人活着把嚣张者的气焰打灭,谢无炽,你真的能做到。
谢无炽看他后背的伤,道:“时书,我和你说—万次,我这个人没那么好。公平和正义,是很多人为之终生奋斗的光辉,包括你。但我不一样,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因为践踏别人让我觉得爽。"
时书扭过头看他。
谢无炽:“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共情任何人,表面装装样子。如果我有一丝一毫的善念,只是因为你。
时书眼中倒映着谢无炽棱角分明的脸,心里微有触动,谢无炽道:“一直以来,我走的这条路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希望你以后做选择前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你活着这个世界也许会变好,但如果你死了,我会不再为任何人考虑只走自己的路
穿越来以后,谢无炽一直在走他自己那条孤独的路,没有任何同伴
谢无炽像魔窟里被忍受寒寂的恶魔,可以实现他的一切原望,小牧羊人的原望是,希望家里人健健康康,希望世界和平,这一切让恶魔付出了能力,却没有如约葬身在魔窟中,陪伴永生孤独的恶魔。
时书心口些微地动了一下,谢无炽一直走在争夺权力这条路上,而这条路,不死不休。他是外表罪恶却拥有能力的怪物,也许某天也要独自毁灭在权力的漩涡当中,被人畏惧,被人唾骂,被人孤立,孤独终老
最后再被榨干价值,再飞灰湮灭时书抓起信纸,有些口渴:“我想喝水。
谢无炽给他端来水,冰凉的水润了唇,时书盯着他的手指。修长的骨节,指甲干净圆润,手洗得很干净。
时书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别处:“这剧本是让我一个直男拿了,祸国殃民剧本。“跟男人接吻,互撸,发生边缘性行为了,还是直男。
时书:“直男微弯,懂吗。“
“以后被男人干了是不是还直男?”
但是仔细想想,耳朵又发红时书犹豫了半天才说:“你以后可不可以轻点。
谢无炽拾头,看见时书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也没有谈过,也没有感受过,你以后能不能轻点儿……
时书说个没完:“谈恋爱也是,我也没有谈过,总是把你忘了,记不得你是我男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谈啊。
时书一张白净的脸通红,翘起几缕呆毛:“我也不会撒娇,说什么好听话,反正——”
谢无炽:“反正什么?”
时书:“我可以和你认真谈,以后也不说自己直男了,我输了,是男同好吧?
时书说了没几句,心里是无限想法,谢无炽单手转着茶盖,倒是门外,突然传来人影走动的迹象。
谢无炽站起身时,恢复了一派军前的从容平静,看向时书道:“好好养伤,先不想这些。”说完,走出了门外。
此时,门外正有人来报:“大人,看见那几辆马车又出城去了。
谢无炽:“让他们做好准备。先别打草惊蛇,等到了时机就行动
时书还在屋子里,听到这些声音,在想谢无炽是不是又要出门了,正准备无聊地闭上双眼。不料听到脚步声动,一声,两声——
时书抬起眼,门口只看到离去的袍袖和背影。好啊,谢无炽反正是熟悉这个身份了。时书闭着眼,等今天的夜晚